第74章
“是啊是啊,不少人准备去要联系方式了——”
爱理还没说完,一楼中庭那几个围在一起,拿着资料正在交谈什么的警官中,那个话题中心的黑色小卷发的男子似有所觉,忽然转过身。
他面容英俊,嘴角含笑,牙齿雪白整齐,左眼上佩戴着一枚黑色眼罩,站得很挺拔。他抬起手,远远对我们敬了个礼,激起一片抽气声和尖叫。
笑容灿烂,眼睛亮晶晶的,背后有不存在的狗狗大尾巴在摇。他的这种光芒四射的英俊成熟是不分种族审美,都能领悟到的,无差别范围攻击。无论是谁,无论年龄性别,都会喜欢天上明媚温暖的太阳。
女生们捂着胸口,此起彼伏发出“咿呀——”的被击中声。
“的确很帅啊!而且对小孩子很有耐心……从八岁到八十岁都能吃得开,”爱理趴在围栏上喃喃道,“我忽然完全理解了阳光型帅哥的魅力!”
听起来爱理要改变自己的喜好了。要叛变执行官派,转投警官先生的制服裤下了吗?
“毕竟带土先生绝对不会把私人联系方式给我,”爱理惆怅地说,“还是这位警官看起来温柔开朗脾气好,有求必应。”
“不会吧……?”我说,“带土先生人挺好的啊,也很随和亲切。”
爱理对我露出和明美如出一辙的一言难尽的表情:“……你和我说的是同一个人吗?他压迫感好强,我在他面前都不敢讲话的。”
……带土有这么吓人吗?
明美忽然用胳膊推了下我。
“怎么了,明美?”我看向她。
明美匪夷所思地盯着下面:“我怎么感觉……这家伙在看你?”
“欸?”我把饭团咽下去,连忙看过去,那位警视长却已经和大家打完招呼,转过身了,我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应该不会吧?”我干巴巴地说,喉咙发干,心脏怦怦乱跳,饭团包装纸在手里揉成皱巴巴一小团,“我不认识他。”
掌心全是冷汗。
那股熟悉的被窥探幻觉,又找上我了。
第43章 止水if线番外-中
02、
我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是不正常的,是多思多虑导致的幻觉。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产生这样一个想法:我的家里,好像……
有另外一个人在。
不知是从哪天开始,原本独居的小小公寓,下班回家唯一能放松的地方,成为我新的压力来源。
我开始频繁地怀疑,家中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我握着棒球棍,打开家中所有的灯,惊恐万状,翻箱倒柜、掘地三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人。
这是你的幻觉。心理医生说,学会放松,接纳自己的不完美。
这是你的幻觉,根本没有人和你住在一起,我对自己说,别再疑神疑鬼了!你什么都没找到不是吗?!
可这就像镜片上的灰尘,只要注意到了,就很难忽略。
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
我总是觉得,我的身后站着另一个人。
在我面对镜子洗漱时、在我穿鞋换衣时、在我烧热水泡速食面时、在我失眠熬夜时……
有人在看着我。
一直。
一直。
在看着我。
就在我的家里。
在我掏出钥匙开门时,他在门后,隔着薄薄的门板,手掌与我的手掌相贴,发出低低的沙哑叹息。
在我于浴室洗澡时,他坐在沙发上,注视着朦胧的磨砂玻璃上的水雾。
在我于厨房泡面时,他靠着椅子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悦地瞪着泡面桶,手指不赞成地、焦躁地敲打着椅面。
在我半梦半醒上,他在床沿,轻轻顺着我头发的走向,抚摸与嗅闻。
在我于客厅看书工作时,他在窗外,用乌鸦的眼睛注视我。
在我于卫生间洗漱时,他在镜子里——
站在我身后。
我尖叫着回过头,手里挥舞着牙刷。
我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双腿发软,我呜咽着扶着洗漱台才勉强站稳,没有摔倒。
眼泪模糊了视线。
薄荷味的牙膏混合着牙龈的出血,清凉掺着铁锈味,我捂着嘴扑到马桶前,干呕出几口酸水。
灼热的视线。
喘息的气流。
指腹的温度。
在哪里。
在哪里。
他在哪里??!!
“你最近气色好差啊……”公司里的同事不经意提起,“项目太忙了?”
“啊……嗯。”我含糊地应付过去。
谁知道爱理看了我一眼,脸色吓得煞白:“你几天没睡过觉了?!”
“……没什么吧……嗯……别担心,我每天都睡的……”我说。
“你真是……你这家伙说什么胡话?!想让我生气?!现在!立刻!去请假回家休息!”爱理严肃道,“失眠?看过医生了吗?”
“家里有治疗的药。”
爱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听我说!回家吃药然后立刻躺下睡觉,听到没有!”她想了想,去收拾东西,“算了,我不放心,我陪你回家一趟!”
“不不不不用了。”我说,项目很忙,爱理也没什么休息时间,我不能麻烦她,“我很好,我没事……就是有些精神过度紧张……”
“你没事个鬼!!”她生气地说。
“有朋友!”我急中生智,连忙说,“我有朋友是学医的,正好就在我公寓附近的大学研习。我让她来照顾我。”
爱理将信将疑:“有专业的朋友照顾或许更好……”
她家境富裕,娇生惯养,并不怎么会照顾病人。爱理对自己这点心知肚明。
我疯狂点头。
“那我帮你把方案先改一遍。”她最后说,“你好好休息,工作就交给我吧。”
我的确觉得自己这两天脚步虚浮,食欲不振,勉强工作下去也只会让同事担心。便提交了请假申请,带土很快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了。
“最近有些失眠,医生让我多休息。”
他很爽快地批了假,又问:“怎么会失眠?工作太辛苦了?真是让人操心的坏孩子,不要逼自己太过哦,比起工作,你才是最宝贵的。”
“嗯……”
我不敢把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告诉他,在朋友身份以外,他还是我的上司。严重的精神疾病或许会影响我的转正评估。抱着“很快就治好”的侥幸心理,我紧张的目光胡乱扫过桌面。
那是那天来做法律宣讲的警视厅的人带来的宣传册,除了发给小孩子们,也放在公司休息室的大桌上,供职员们随意取用。
上面印着一起连环杀人案件,凶手仍然在逃。这段时间的新闻也经常能看见报道,凶手专门对独居单身女性下手,跟踪尾随被害者,并在受害者家中潜伏多日,享受被害者被杀前的恐惧,可谓是极端的心理变态。
因为长久没能破案,许多单身独居女性提出抗议,警视厅的压力很大,专门召开了发布会。据说已经加派了人手,成立了专案组,由一位已经退出一线许久的警视长负责侦查。这位警视长有过多起破获大案的履历,为人英勇无畏、嫉恶如仇、心细如发,总能发现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破绽。
或许正是这段时间如火如荼的刑事新闻,加上我本身处于凶手选择被害者的范围内,我最近才总是疑神疑鬼,难以入睡吧。
而长期失眠又导致我出现幻觉。
原来如此,我心里的巨石放下了。
我就说,家里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带土。”我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休息半天就没事了。”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不过你是病人,病人说的话不能当真。哎呀,倔强又逞强的坏孩子,需要有人好好看管呢,呵呵呵,这个最棒的人选你应该知道是谁吧。唉,人家还在出差,真讨厌……啊啊,难得的好机会,便宜那家伙了!我叫斑去照顾你?”
“不、不用了!”我满头大汗,一想到斑穿着居家服坐在我床边问我要先喝热水还是要先死的画面,就心脏骤停,“斑、斑比我更忙,前天还是在公司里睡的,都没时间回家。我自己可以的!”
带土还要说什么:“公司有专业的医疗团队——”
我说:“只是有点失眠而已,没那么严重!!我会联系小樱过来的!!”
“噢……”
我想起来还没有和带土提过小樱学的是医疗专业:“小樱是那个,在和纲手——”
谁知道带土就像心知肚明似的,并没有追问,而是传出了一些手指点击平板的声音。
“我看下。下一趟班机是……啊,我三天后能回来,暂时先把你交给那位朋友,之后等人家去照顾你噢。”
“不——”
“咦?太感动了所以要做报恩的白鹤嫁给我?好开心!婚礼就定在我回来之后吧,嗯嗯,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