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杨梦回带着许一往后退了一步,可是那三名男子偏偏步步紧逼,将她们围起来。
“让开。”
杨梦回声音软软的,即使生气也觉得是她在跟人开玩笑,三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杨梦回小辣椒脾气暴,刚准备骂他们滚开,许一拉着她的胳膊,“耐心”地跟三人讲道理:“酒后驾驶摩托车属于酒驾,如果我现在报警,查出你们血液里的酒精含量大于处罚标准,十字路口还有监控佐证,如果情况属实,你们将会面临拘留以及吊销机动车驾驶证,还会罚款。”
她知道这群人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也懒得说太多:“放我们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三人之中有一个人还算有眼色,可另外两个在酒精的作用下就容易干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抬起手就去抓离自己最近的杨梦回。
然而杨梦回刚想甩开,许一先她一步,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甩了回去,冷声道:“滚开。”
这一声“滚开”不光三个男人懵了,杨梦回也发懵地看向许一,她愣愣地看着这两个字从一位气质温婉带着书卷气的女孩口中说出来,感觉像做梦一样。
许一面色发冷,好像真的生气了。
偏偏她这句话也同样震住了三个男人。
下一秒,许一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刘进科见状,知道她们不是好惹的主,赶忙拉着另外两人让开一条路,不紧不慢道:“姑娘,是我们的错,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这次要不算了。”
许一似乎并不想罢休,刘进科这才急忙道:“姑娘,对不起,是我们错了,我替他们给你道歉。”
杨梦回在后面拉了拉许一的衣角,其实她也不想闹到警察局,更何况以后在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只是脾气暴,一开始不考虑后果,但后面要闹大,她也不想事情演变成这样。
许一皱眉看着刘进科,这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长得还可以,只是那眼底冒出的精光以及油腔滑调的道歉让她有些反胃,她对这人的印象可以概括为四个字:衣冠禽兽。
最终,她将手机放下,二话没说,拉着杨梦回离开了。
烧烤没吃成,反而惹了一肚子气。
而旁边反应过来的其他两个人不解地看着刘进科:“哥,怎么放她们走,我看她们就是欠。”
刘进科的脸色有些难看:“闭嘴。”
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他勾起唇角,金属镜框闪烁着刺眼的光,道:“这不就是我们村新来的老师么,前几天还见过。”
第4章 松土(4)
回去的路上,杨梦回忍不住开始骂,骂了一路。
直到骂痛快了,才和许一吐槽:“你说瓦罐村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出这些个畜生,要不是你拦着我,我就——”
许一道:“你就怎样?”
杨梦回顿时没了气势,然后小声说:“我就骂他们一顿,然后——逃跑。”
许一无奈笑了笑。
……
“对了,”杨梦回刚刚还在生气,一副谁都劝不好的暴躁样子,结果刚走出同古镇,下一秒就忘了,她的超绝恢复力可是经过五位室友亲自盖章的,“依依,前几天我买了几株月季,买回来才发现太多了……”
许一见她欲言又止,明知故问:“所以呢?”
杨梦回非常配合,赶忙哀求道:“所以,您就大发慈悲给小的收下几株吧。”
许一的心微动,没有立刻回答,其实她从小到大没养过植物,连动物也不曾养过,家里除了她和母亲,基本上没有其它活物。
她本想拒绝,这时又听到杨梦回说:“依依,你一定要收下啊,不然我就只能任由它们自生自灭了。”
接下来,杨梦回为了让许一收下月季幼苗,开始自顾自演起来:“可怜的小月季们,我相信你们长大后一定力压牡丹,艳过芍药,绝色芳华……可是现在你们没机会长大了,还没有体验过这世间的美好,还没有被看到就要死了,可怜呐……”
许一静静地听着,脑海中浮现小时候楼下阿姨种的花花草草。
阿姨是个艺术家,所以将家里的植物打理得很好,阳台上开着各式各样的鲜花,一年四季,从不间断,像是一个秘密花园,躲在里面,可以疗愈自己的心情,因为独特的审美,极具观赏价值。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人围在那里拍照叫做:打卡,从他们口中她知道了一个词:莫奈花园。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走到楼底下往四楼的阳台望去,总能看到五颜六色的花在阳光下跟她打招呼,将她坏掉的心情一点点补好。
“我不太会养,我担心——”
杨梦回见她松口,立刻道:“名牌大学的学生还不会养花吗,给它浇浇水晒晒太阳就行,再过分一点就是施施肥,如果还是活不了,那就是它们的命了。”
还没等许一回答,她立刻截住她下面的话:“依依,太感谢你了,回去我就拿给你,我跟你保证,它们长大后绝对漂亮,那可是我亲自挑选的。”
别人都把话说满了,最终,许一也只能道:“……好。”
……
回去后,杨梦回给许一送来两盆月季,这时的月季还是一小株幼苗,叶子灰绿,蔫了吧唧的,无法让人想象它开花的样子。
当时只看商家发来二十几种月季盛开的图片,她左挑右选好不容易选了五颗不同种类的植株,当时只是觉得少,雄心壮志,最好能种满整个院子,结果,发来之后五盆她都嫌麻烦。
俗话说得好,买时一时爽,买后火葬场。
她现在确实后悔了,但也不舍得将它们扔掉。
“小丑东西,赶快跟依依姐姐走吧。”她将月季交给许一,临走时甚至还不忘抹了把眼泪。
许一挑了一下眉,将手中月季推出去,笑着说:“那我把它们还给你?”
杨梦回立刻摆手:“不不不,快拿走,快拿走。”
……
许一把月季拿回去之后,站在门口环视房间一周,也不知道放哪,最后摆在了窗前阳光最好处。
来瓦罐村这几个月,现在房间已经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不知是不是看习惯了,有时她也会觉得这里温馨不少。
虽然她适应新环境很慢,但是身边有朋友,更何况她也在主动适应这里的生活。
……
第二天,许一按时出门跑步,如今在路上碰到瓦罐村的人她也不再觉得不适,大多数人只是对外人的到来感到好奇,并没有敌意,几天新鲜劲过了,也就慢慢适应了她的存在。
现在瓦罐村大部分人都知道,每天早上天不亮,新来的那位老师就开始跑步,每天雷打不动,除非刮风和下雨。
甚至脸熟之后,有时热心的大爷大妈还会跟她打招呼。
她也会一一回应。
除此之外,她每天还会看到一个人。
村路尽头的高坡上,风声阵阵,这块地从一开始雪白一片,到现在只剩下干枯的棉花托。
人在其中走,枯叶碰花托,发出轻薄响脆的声音,像是屋檐下的风铃,晃起来一点也不沉闷,反而散发着欢快的味道。
她脚下的步伐逐渐慢下来,再次看到了高坡上那个身影。
江忆安在低着头摘棉花。
这么多天过去,已经摘了大半,再过几天,想必就能摘完。
许一看着那个沉默的身影,突然想起昨天杨梦回跟她说过的话:一个本该如花似玉的年纪,我看她的头发也不是理发师剪的,看上去像是自己理的……
早晨的风很凉,江忆安的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刚刚还在穿越棉花海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站在土崖边上,远远望过来。
那一刻,她看到许一在看自己,似乎也愣住了。
女孩173的身高,穿着一件被洗得发白的衬衫,腰间系着一个白色肥料袋,但似乎带子有些大,扬起的发丝在晨风中发着金光,单薄的身形也因此一晃一晃。
不知是不是隔得太远,没有面对面对视来得让人窘迫,既然已经被发现,许一也没躲开,视线直直落在那双带着些许惊讶的眼睛里。
江忆安终归践行了她老实沉默的做派,对视不过几秒,她便收回目光,这次连身子都背过去了。
而这样的相遇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只是,江忆安再也没有看过来。
有时许一起得早了,会看到江忆安和陈明还有她后妈褚桂芝一起推着三轮去地里干活,她会像超过其他人一样,淡定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去。
有时会听到陈明在她走后跟褚桂芝说几句话,时间久了,甚至大胆起来,还没等她跑远就感叹一句:又来跑步了。
有时许一起得晚了,会像大多数时候一样,江忆安已经在地里干了好久的活。
而有时许一会看不到他们,就忍不住会想她今天为什么没来,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原来已经适应这样每天和她相遇的日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像你房间里一个不起眼的柜子,有它在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搬走之后,露出后面洁白的墙皮,空荡荡的,总会觉得那里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