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掌柜的思忖着回答:“妇人和孩子穿的不算体面,看起来不像大家仆婢,口音就不太清楚了,有点像南边乡下来的。”
“那您可否描述一下那二人的长相?越具体越好。”沈元惜敲着木桌问他。
三个丫鬟都被支出去,沈元惜要来纸笔,就着掌柜的描述将那二人身上较为显著的特点画了下来。
根据描述画出完整的犯罪画像的本事她没有,只能零零散散的画出来分散的五官。
女人是吊梢眼,鼻子有颗凸出的痣,上面还长了一根毛。
男孩儿则除了格外胖,身上没有什么太明显的记忆点,掌柜的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蹦出一句:“身量比那妇人高,瞧着倒与姑娘一般高,挺高的。”
沈元惜将这些都记了下来,再三确认掌柜没有说错。
掌柜的只道:“小的只敢说能记住的,那些记不清的哪敢拿在姑娘面前说道。”
看着桌面上零散记了几条的信息,沈元惜陷入了沉思。
她可以肯定,这两人都不是棠花巷宅子里的人。
那里只有年轻力壮的小厮和十几岁的丫鬟,常来串门的付正媳妇与那女人的年龄对得上,却没有长那颗显眼的痣。
而且根据掌柜描述,那女人与男孩是母子,付正家最大的儿子今年才五六岁,刚开蒙的年纪。
也不能排除偷了东西的人拜托亲戚来当铺,可若真是那样,就难办了。
宅子里杂七杂八加起来有二十几人,除却那七个东洲带过来举目无亲的乞儿和另外三个丫头,其他人都没有与家人断了联系。
这些人的家人亲戚那可海了去了,根本查不完,而且帮忙去当铺当了东西,定然心虚躲着她查。
这种情况下,如何能查得到?
沈元惜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出当铺,示意掌柜的不用送。
三个丫头见她出来,连忙围过来。
“姑娘知道是谁了吗?”元宝问道。
“一点头绪都没,总不能把人都打发走了再买人进来吧。”
这些人好不容易相处熟悉,若因为一个贼寒了他们的心……
绝对不行!
沈元惜很快在心里否了这个想法,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如果不问是非将所有人都赶走,必成隐患。
可抓不出贼,也是个不小的隐患。
沈元惜愁得慌,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让三个绝不可能是贼的小丫头将重要的东西全都移出去,此事偷偷摸摸的办了,没有其他人知晓。
思来想去,沈元惜决定钓鱼执法,将家里所有值钱物件都挪到了外屋,自己与三个丫头轮流在暗处守着。
她待下向来宽厚,谁家里出了点事,都会尽力帮衬,这事宅子里外人尽皆知,就连付嫂娘家一表八百里的表姑奶奶求上门来,沈元惜核实过不是骗子后,也给了二三十两银。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实在有难处的。
没有难处,偷金器去典当,就是人品有问题。
沈元惜看人很准,但不乏有看走了眼的时候,到了京城后从牙婆手里买下的几个小丫头皆是照着在买/春夏秋冬时同样的方法筛过了一遍的,用一段时间就还了身契。
她们中出问题的概率极小,可家丁小厮向来是不许进内院的,哪怕是进来送东西,也会很快出去。
也不能完全排除是晚上偷偷进来的。
沈元惜越想,越觉得后怕。
后半夜她起身,披了件外衫就悄无声息的去了外厢,借着黑夜掩护躲在廊下,没被任何人察觉。
她假借挪空房间养只猫儿为由,理所当然的大动干戈,将内院自己卧房旁边空出来一间房,让人把财务全都堆到了外院一间厢房。
如此,也方便了那贼人动手。
沈元惜不信那人能经得住诱惑。
守了个半宿,赶在天亮时沈元惜悄悄回了卧房,元春则立即“噩梦惊醒”后睡不着,拎了把扫帚溜达着的扫地,扫到了外院。
几个人就这般看似无意的关注着这间厢房,为避免打草惊蛇,找了很多理由。
第一日相安无事。
到了第二夜,沈元惜坐在走廊角落,打了个哈欠,耳边突然传来响动。
她凝神,仔细辨别着声响来自何处。
下一刻,大门的门闩发出低低的吱嘎声。
有人从外面撬门!
意识到了这点,沈元惜心惊不已,攥紧了手中的竹节哨。
这小东西发出的声音尖锐且刺耳,轻易就能吵醒宅子里所有人。
只要那人撬开门进来,沈元惜就能立刻招人来将人拿下。
她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门闩还在微微挪动着,声音极轻,不仔细听都注意不到。
“吱嘎——”
走廊一侧的门突然被推开,沈元惜暗道不好!
家丁从里面走出来,直奔茅房,那门闩突然就没了动静。
不用猜,人肯定跑了。
沈元惜无奈叹息,家丁从茅房出来,注意到大门门闩掉了半个,疑道:“这门怎么回事,被风吹的吗?昨天傍晚忘了上二闩了?”
他满脑门不解,蹲下捡起地上的二闩别了上去,确认无误后,便打着哈欠回了耳房。
真是好心办坏事啊。
沈元惜暗自扶额,心知那撬门的人今夜八成不会再来了,却还是坚持守到了快天明,等到元夏起来换岗,才回去继续睡觉。
躺在柔软的毯垫上,沈元惜想,那撬门的人如此轻车熟路,想来不是第一次了。
这大门还是她嫌弃工匠打的门开关起来声音太难听,根据现代门窗改动,竟然刚好方便了外贼悄无声息的潜入!
虽是外贼,沈元惜心里却仍旧有疑。
这人能悄无声息的潜进她的卧房偷窃而不惊动家丁丫鬟,想必对这宅子的布局极为熟悉。
虽说大户人家宅子都是大差不差,但沈元惜素来不习惯正宅那般复杂迂回的构造,因此还是按照从前在东洲的习惯,正宅供着元家夫妇的牌位,她则住在侧厢房。
别说一个外贼,就算是家里小厮,也不一定能在不摸错屋的情况下找到她的卧房。
而且家里遭贼这件事,是沈元惜从西域回来了有几日才从傅芸那里知道的。
她都没发现屋子里少了东西!
沈元惜向来觉浅,不存在房间里进来个人她还毫无所觉的情况,去香山那日,东西早就失窃,且已经被傅芸赎了出来。
因此才得以断定不是元宝和春夏。
第63章
这事越来越玄乎, 沈元惜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仍照旧守了好几日。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那贼人或许是察觉了不对劲,接连几日没有动作。
看来再这么守下去是不会有结果了,沈元惜的心却突然揪了起来。
那日意识到贼是外贼之后, 她先是松了一口气, 而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那贼, 未免太熟悉她的卧房了吧?
熟悉她卧房的人不算多, 她除外,也就那六个小丫头了。
三个跟着去西域的自然不可能, 那就只有可能是另外三个人中, 有人向那贼人透出消息。
推算是合理的, 沈元惜不愿意相信。因此, 她想出了个试探的法子。
沈元惜这几日有意无意的在三个小姑娘面前提起家中遭贼的事。
从脸色上没瞧出丝毫心虚,但这几人早已被沈元惜锻炼的七情六欲藏心里,若有心隐藏 , 绝不可能被看出来。
可就在她说过这件事之后, 那贼人一连沉寂了七八日。
那贼人分明是个沉不住气的, 在她将财务挪到外院的第二日就忍不住来了,如今一个礼拜没动静。这意味着,内贼在元宵元秋元冬三个人之间!
沈元惜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眼看着到了国公府赏花宴的日子。
这日一早,沈元惜起身梳洗打扮, 刚整理好衣冠, 外院的小厮就匆匆闯了进来。
她不悦道:“不是说了有事告诉门房吗?怎么这般不稳重。”
“姑娘, 宫里的大人来了!”那小厮面色紧张。
他曾经是世家公子,家中获罪, 因年纪小免了罪责,失了父母亲人后被牙婆拐卖, 辗转数年才被姑娘这么好的一个主家买了去。
所以他对传旨太监这种生物有着本能的恐惧,一大早见内监来敲门,吓得魂飞魄散,唯恐主人家重蹈他家覆辙。
“宫里的?”沈元惜惊讶。
她这几日忙着抓贼,丝毫想不起来宫里能有什么事与她有关。
“如果是坏事应当是带着官兵来,你不用怕,去请人进来吧。”敷衍的安抚了小厮,沈元惜连忙起身正了正衣冠,跪在院中准备接旨。
那传旨内监进来,直奔主题,端着明黄色的布帛,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准太子妃元氏女元喜,克己复礼,谦逊恭谨,不矜不伐,勤勉柔顺,……为商仁善,拓土有功,着册封为宁西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