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元惜对此早已想好了如何应答,闻言只是盛了一碗海虾粥递给元宝,转移话题,“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尝尝这粥, 里面的虾倒是难得新鲜。”
  元宝果然被吸引了注意, 舀了一颗虾仁含进嘴里,由忍不住吸溜了一口粥, 京城的海味可不便宜。
  东洲临河靠海,海味河鲜在元家是司空见惯的吃食, 每日都吃,早该吃腻了。
  但自从来了京城,吃的都是干货,自是比不得新鲜的,元宝馋得就是这一口乡味,算是被沈元惜拿捏住了。
  但这事还没完,元宝三两口吸溜完一碗海鲜粥,继续刨根问底问道:“姑娘,快如实交代!”
  说罢,她目光一刻不错的落在沈元惜身上,大有沈元惜不说,她就一直盯下去的架势。
  僵持的气愤是被一声重物落地的哐当声打破的,傅芸端着一个二尺宽的首饰匣子进来,被房内景象震惊得合不拢嘴,手一个没拿稳,木匣子重重落地。
  元宝见状连忙去捡匣子,打开看到里面几件首饰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继续“审问”沈元惜。
  傅芸被这不像主仆的主仆二人惊呆了,一时间差点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知道沈元惜淡声说了一句“没有赶他走,只是把人打发去东洲避避风头,没想到这小混蛋又回来了。”
  也不知在回答什么。
  傅芸听得云里雾里,再度被“小混蛋”三个字惊到了,过了半晌才愣愣道:“这批首饰的纹样很新奇,可能会不够卖。”
  “那就再做,金银珠玉也就玉难以寻得,金银不必说,珍珠更是要多少有多少,难不成偌大的京城,连个打首饰的师傅都没有吗?”沈元惜抬眼,神色不辨喜怒,只是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温声道:“坐下一起吃吧,京城的海味也就尝个鲜,等有机会带你去东洲,吃个痛快。”
  “好,我等姑娘。”
  两人以茶代酒,对视言笑,像是达成了某种约定。
  那晚过后,悦己阁挂上了牌匾,以最快的速度开张了。
  沈元惜因伤不良于行,不能亲自到场,听着元宝讲述开张那日的场面,眉眼不自觉带了浅淡的笑意。
  原本预备用来镇店的几件重工首饰,在开张当日就被几位夫人哄抢一空,就连大批量赶制的小件饰品也在短短几日内售罄了,如预料一般供不应求。
  更有甚者,打听到了悦己阁的东家是为皇女制过凤冠的那位,拜帖直接递到了沈元惜手中。
  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夫人姑娘,还不好不见。
  沈元惜只得叫元宝把人请进卧房来接见,每见一个人,就得说一句“小女不方便走动,夫人/姑娘见谅。”
  一句话说了不知多少遍,到后面,沈元惜脸都是木的,元宝只能一边奉茶,一边找补:“我家姑娘性子冷,您见谅。”
  “见谅”二字几乎成了两人的口头禅。
  短短两个礼拜,沈元惜几乎见了半个京城的贵女贵妇,但却一笔订单都没有接。
  因为做不完,若是挑拣着接单,难免会因为厚此薄彼得罪人,倒是傅芸想了个好法子。
  预备接多少定制,便在悦己阁放出多少件信物,价格统一定在十金,每人限一件,凭借信物获得定制权,至于能否抢到信物,就各凭本事了。
  这种凭信物兑换货物的方式早就有人用过,沈元惜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在此基础上添了个新花样。
  她用首饰替代传统的玉牌作为信物,每一批的信物都独一无二,不会再复刻。
  这也是一种营销手段,既能避免浪费,又不会叫人觉得十金买一件一次性的信物价格过高,做了冤大头。
  成本价十银不到的首饰作为信物卖十金也够赚了,刨除人工成本费,利润依旧高得吓人。
  没办法,珠宝行业就是这么暴利,即便在现代,也是极为赚钱的。
  但从前做设计师是给别人赚钱,动辄几百上万万的销售额,能提到沈元惜手里的没有几个点。现在每售出一件首饰,利润几乎都进了沈元惜的口袋,纵使她给长工和手艺师傅开出比外界高出三成的工钱,那也是九牛一毛。
  信物的图稿沈元惜画了整整两日,用料不算贵气,但胜在精致,单是在珍珠上雕刻这一种工艺,就不是能随便模仿的。
  古代的工业达不到微雕水平,沈元惜花大价钱请了位做核雕的师傅,大手一挥拨了几十颗瑕疵略重的大颗珍珠用作练习,待到师傅熟悉了珍珠质地后,才将画好的雕刻图纸连同十几颗荔枝核大小的珍珠一起送到工坊。
  为了防止图稿流出,沈元惜将匠人分组,每一组负责的工序不同,拿到的图稿也不同,见过完整版图稿的只有自己和元宝二人,想要凑齐图稿少说需要买通十几个师傅,制出的成品也就售十金而已,太不值当了。
  更何况论砸钱,沈元惜才售罄了一大批首饰,手头最不缺的便是钱。
  ·
  二十多位师傅耗费十几日打出来的十二件七宝手钏,赶在月底出现在了悦己阁货架上。
  京城官宦人家的女子消息向来灵通,听闻这十二件手钏的意义,一早就派了家丁来蹲守在悦己阁门前,店铺开门不到一刻钟,就已人满为患。
  为了防止黄牛倒卖,沈元惜提前知会傅芸,叫她验明了这些人的身份,一人限购一件,哪怕是一家派来两个跑腿的,也只能买一件。
  沈元惜脚踝处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索性拄着拐杖坐在二楼会客室,看下面人山人海的景象,朝夕则带着人|皮|面具和元宝一左一右侍立在旁。
  珠宝行不算小,但架不住人实在太多了,竟将一楼大厅占的满满当当,显得格外拥挤。
  会客室的窗帘布料特殊,沈元惜看下面看得分明,外面却看不清里面的人。
  沈元惜抿了一口茶水,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淡淡抬眸。
  只见傅芸领着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进来,不待介绍,沈元惜便认出了来人,起身福礼:“大人,可是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来者正是东宫女官,与沈元惜打过照面的那位。
  “殿下听闻姑娘开了家珠宝行,特备薄礼,命奴婢送来,遥祝姑娘客似云来,广开财源。”女官言罢,双手奉上一个锦盒,不肖沈元惜吩咐,“付正”自觉接过。
  沈元惜清了清嗓子,声音平和:“也祝太子殿下得偿所愿。”
  她静等了片刻,见女官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好赶客,只屈指叩了叩桌面。
  元宝立马懂了她的意思,上前客套,“大人请坐。”
  “奴婢便不坐了,姑娘可要打开锦盒看看里面的东西?”
  她这话,勾起了沈元惜的兴致,叫‘付正’将锦盒拿来,甫一打开,险些被里面的东西闪着了眼。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金子,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约莫是个牌子形状,底部坠着明黄色金线流苏,因为太厚,沈元惜一时分辨不清这是个什么东西,下意识问了句特蠢的话:“这么大一块金子,是给我准备的破产之后东山再起的资金吗?”
  ‘付正’欲言又止,神色微变,抿着唇一言不发,元宝的好奇疯了,太少摸了摸足以把人砸死的金砖,“这是黄金吗?这么大一块,岂不是能买很多东西?”
  好在这间客室并非一个识货的都没有,傅芸少时走南闯北过,见过不少世面,见到这块“金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附在沈元惜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沈元惜面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仔细端详着“金砖”,果然在侧面看到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轻轻一撬,“金砖”便分成了两块金牌,分别雕着一些看似无厘头的线条,合起来便是龙纹。
  那龙纹中间,赫然写着一个“赦”字。
  “这是?”沈元惜手指摩梭着雕纹,一时语塞。
  她说不出话,不代表她不晓得这是什么。
  一块金砖对太子或她来说也许是薄礼,但这块内有玄机的牌子,显然比一坨金子值钱的多,或许有钱也买不到。
  “此乃我大历赦免令,太祖所铸共十枚,六枚分别赐予六位开国元勋,据奴婢所知,那六枚用过后已被销毁,如今大历国库中仅余四枚,赠与姑娘的,便是其一。”女官语气轻缓而沉稳,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此令一分为二时,执其中一半,见官不行大礼,合二为一可赦死罪。”
  此言一出,元宝顿时喜形于色,傅芸也忍不住多瞧了那令牌几眼。
  沈元惜到底沉稳些,知晓太子不可能无事献殷勤,推辞了一番:“无功不受禄,请代民女转告太子殿下,这礼太重,民女受不起。”
  “太子殿下将此令赠与姑娘,自然是有事相求。”女官面色不改,又将锦盒推了回去。
  第35章
  有事相求?
  沈元惜第一反应是太子这个请求可能会连累她九族, 才需要给她这么一个保命符。
  但她压根没有九族了!
  沈元惜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