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沈令月气呼呼,“要不我们直接给吕尚书和吕冲写匿名信吧,就说玄女娘娘降下神谕——”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在门外提醒:“少夫人,周家到了。”
二人暂时放下这个话题,先后下了车。
周川正在大门口迎客,见燕宜和沈令月一起过来,先是皱了下眉,然后又挤出笑脸上前。
沈令月先发制人,笑眯眯地问好:“恭喜周伯父老来得子,晚年有靠!”
周川:……我好像也没这么老?
他清清嗓子,往二人身后张望,仿佛关心地询问:“姑爷怎么没和你一块过来啊?”
燕宜神色淡淡:“夫君今日当值,说中午会过来。”
“呵呵,那就好。”周川放心了,又恢复热情的笑容,“去后院看看你母亲,还有你小弟,小家伙现在可壮实了。”
燕宜应了一声,拉着沈令月去后院点卯。
沈令月回头看了一眼,周川还在喜气洋洋地接待宾客,不由小声嘀咕:“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离家出走的女儿?”
二人很默契地瞒下了周雁翎的消息——她若是想给家里捎信,早就让白家送来了,但现在显然是没有。
燕宜道:“听说现在周家上下统一口径,说雁翎去她外祖家小住了,明年再回来……”
啪。
不知从哪飞来一团泥巴,砸在燕宜的裙摆上,瞬间洇开一团黑乎乎的污渍。
沈令月四下张望,皱眉大喊:“谁干的?”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大摇大摆从树后面走出来,鼻孔朝天,满脸不屑。
“我干的,怎么样?”
是燕宜同父异母的弟弟,林绮玉的长子周闻陌。
他一脸厌恶地瞪着燕宜:“这个家不欢迎你,谁让你回来的?”
燕宜眸光平静,“就算你再讨厌我,我也是周家大小姐,是你父亲下帖子请回来的贵客。”
周闻陌呸了一声,指着她愤怒大喊:“都是你从中挑拨,让我姐姐和我娘母女离心,她离家出走,我娘躺在床上病了两个月,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回来?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第72章
沈令月差点气笑了。
这些熊孩子是什么新年限定掉落吗?怎么跟打地鼠似的一个个轮流往外冒?
她想也不想拦在燕宜前面, 对着周闻陌一通输出。
“你有毛病吧?你二姐自己受不了家里催婚才逃跑的,跟燕宜有什么关系?她都嫁出去了怎么还要替你们姓周的背锅啊?”
周闻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是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哼, 你姐姐现在是我大嫂, 我们俩才是一家人, 你少在这里耍少爷威风,信不信我去找你爹告状?”
周闻陌握紧拳头, 到底不敢真对二人动手,眼珠一转,又抓起路边一团湿泥巴,朝沈令月丢过去。
啪叽。
她的新裙子和燕宜的一起遭了殃。
沈令月气得跳脚, “啊啊啊你混蛋!”
两边争执声终于惊动了房里休息的林绮玉,派了个管事妈妈出来,好说歹说把周闻陌劝走了,又请二人去燕宜从前的闺房休息。
沈令月让青蝉去拿马车里的备用衣裳,一边用湿帕子擦着裙面上的污泥, 恨恨道:“都是一个爹娘生的, 周雁翎可比这个小混蛋正常多了。”
又打量起燕宜的房间, 现在这里除了一张光秃秃的架子床,老旧的圆桌并四个绣墩,余下空空荡荡,什么都没了。
她不由撇嘴, “你这后妈真是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家揭不开锅了呢。”
燕宜表现的很平静, 甚至还有心思和她玩笑,“她没把这间房变成杂物间就不错了。”
二人换好干净衣裳出了门,沈令月问她:“还要去你继母房里转一圈, 走个过场吗?”
燕宜摇头,“相看两厌,没必要。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坐到中午,简单吃两口就回去吧。”
周闻陌连林绮玉卧床休养都能赖到她头上,万一她那小儿子再有个头疼脑热的,说不定连她靠近都是错。
只要让其他宾客看到她们俩来过了就行,反正都是些虚应的面子情。
话是这么说,沈令月却咽不下这口气。
她的燕燕这么好,已经一退再退,不愿与他们计较,可周家人还这么不识好歹。
她估摸着快到裴景翊下值的时间,找了个借口溜到前院,终于在半路上堵到人。
“大哥,我要告状!”
沈令月像只充气小河豚冲过去,“有人欺负大嫂!”
裴景翊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不疾不徐开口:“是谁?”
……
周川在前院招待同僚和军中好友,还把裹成球的小儿子抱出来显摆了一圈,又在管事妈妈的再三催促下小心送了回去。
刚满百天的小婴儿什么都不懂,大人们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周川把裴景翊这个大女婿带在身边,逢人就夸。
裴景翊也破天荒地配合岳父,做足了孝顺女婿的模样,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酒过三巡,周川把周闻陌叫过来,大着舌头向裴景翊介绍:“允昭啊,你弟弟今年十四岁了,我打算送他去考武举,将来说不定还能分到侯爷领辖的左军都督府,都是一家人,你这个做姐夫的要多多照顾他啊。”
裴景翊落座后只浅浅喝了一小杯,白玉似的面颊染了薄红,在蓬松毛领的簇拥下越发显得丰神俊逸,斯文端方。
他淡淡扫了周闻陌一眼,少年人不服气地挺起胸膛,脖子梗得老高。
裴景翊笑了下,对周川道:“岳父大人不介意的话,不如让闻陌跟我过几招,试试他的身手?”
不等周川应允,周闻陌已经抢先开口:“比就比!”
他轻蔑地打量着裴景翊颀长单薄的身量,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似笑非笑:“我力气很大的,姐夫要小心点儿,别被我打坏了。”
裴景翊从容起身,在一群武将起哄的簇拥中,宾客们转移到周府东边的演武场上。
他解下厚重的外袍交给漱墨,施施然走到场地中央,风吹起衣角簌簌作响,如同雪中立鹤,自有一股潇然之姿。
裴景翊将左手背到身后,神情平和宽容,对对面的周闻陌道:“未免有人说我以大欺小,我让你一只手。”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便是裴景翊这个做姐夫的要给小舅子当陪练一般。
周闻陌却被他的“相让”激怒,低吼一声,拉开架势冲了上来,握紧拳头直奔裴景翊面门。
就在拳风即将掠过裴景翊的鼻梁,他脚下步伐轻轻一动,便如鬼魅般灵活避开,唯一能用的右手在周闻陌肩头轻轻一点,如分雪折梅一般绕过他后背。
砰!
周闻陌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天旋地转,被重重摔到地上。
他眼冒金星,脑袋一阵阵发晕,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躺下的。
周闻陌不服气,一骨碌站起来,又朝着裴景翊冲过去。
砰!
这次摔得更快,裴景翊依旧只用一只右手,在他腰间一拍一推,人就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周闻陌鼻青脸肿从地上爬起来,“啊啊啊——”
砰砰砰!
……
周川的酒都醒了一大半,觑了个空子冲到场地中央,双手拦住。
“不是切磋吗,点到为止……”
周闻陌已经被揍出了凶性,红着眼睛死死瞪着裴景翊,突然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刀,从周川身后冲上去。
裴景翊这回终于动了藏在身后的左手,一个利落的擒拿将周闻陌按在地上,一抬腿将小刀踢出去几丈远,当啷啷地滚了好几圈,暴露在宾客目光之下。
“岳父大人。”
裴景翊眉心微蹙,十分不赞同的模样,“闻陌心性不定,戾气太重,不过自家人切磋一二,竟然身持利器,习武之人应先修心,若是小小年纪就生了煞气,将来后患无穷啊。”
周川这下彻底清醒了,冷风吹过汗湿的后背,生生打了个冷颤。
他狠狠瞪了周闻陌一眼,咬着牙低声呵斥:“你是不是偷喝了酒醉晕头了,怎么敢跟你姐夫动刀子?”
更要命的是,还在这么多军中同僚面前丢了大人!
今日裴景翊这一番点评要是传出去了,以后谁还敢将闻陌收于麾下悉心培养?
裴景翊可没空欣赏周川教训儿子,方才那几句话仿佛只是亲戚间的关心,他直起身子,慢条斯理掸了掸袖口,朝着人群某一处走去。
随着众人下意识地往两边避让,裴景翊来到燕宜面前,牵起她的手,和刚才在场上变了个人似的,眸光平和,语气温柔。
“夫人,我们回家。”
周川眼睁睁看着二人相携离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狠狠拍了下周闻陌的后背。
“混账东西,你是不是又欺负大姐了?”
不然裴景翊怎么会突然提出要和他切磋,又用轻描淡写的两三句话断了他在习武一道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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