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吕冲在中间充当和事老,又小声跟吕临介绍了对面二人的身份。
  吕临眸光微动,依旧沉着脸,轻轻拍了下怀里哭闹不休的儿子。
  “宗哥儿, 不得无礼,快向二位婶婶问好。”
  宗哥儿的哭声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戛然而止。
  他不情不愿地扭过身子,两只小胖手交握,冲着沈令月和燕宜作揖。
  “婶婶好……”
  沈令月灵活地拉着燕宜往旁边避让了下, 轻哼一声。
  “刚才不是还要让你爹抓我去坐牢吗?这声婶婶我可受不起。”
  什么人哪,无非是看她背后有侯府撑腰才这般前倨后恭,若是换做没有背景的普通人,岂不是要白白受欺负?
  不过一个照面,沈令月就对吕临夫妇好感全无。
  她瞥了吕冲一眼,有些嫌弃——这就是你崇拜敬仰的好大哥?眼神不行啊。
  吕冲更加尴尬了,硬着头皮对沈令月拱手,“弟妹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你看这大过年的……”
  沈令月摸着围脖儿的脑袋,“吕二哥,不是我非要跟孩子计较,可他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这是什么土匪强盗的做派吗?围脖儿可是我夫君亲自从山里救回来的,是他的心肝宝贝,便是在陛下面前也是挂了号的,你说我能随便卖掉吗?”
  这小狐狸居然还大有来头?
  吕冲态度又严肃了几分,连连摆手,“那自然不能,弟妹放心,我们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孩子。”
  他回头冲吕临使了个眼色——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好歹教训宗哥儿几句啊。
  不过今天出门这一趟他也发现了,大哥大嫂对这个唯一的宝贝儿子真是宠上天了,要星星不给月亮,难怪养成了这么霸道的性子……
  真是奇怪,他和大哥从小都是在父亲的棍棒教育下长大的,怎么他自己当了爹反倒变得毫无原则了?
  而吕临只有听到沈令月搬出陛下名号时,眉头稍微动了一下。
  他生得端方严肃,又在一地主政多年,颇有几分说一不二的杀伐果断,面无表情时更是官威森严,自带一股慑人气势。
  吕临打量着沈令月,目光锐利而充满审视,“沈夫人是在责怪本官教子无方了?”
  沈令月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吕大人误会了,我可没这么说过。只是看在我夫君和吕二哥的交情上好心提醒一句,您如今正是升职回京的关键时刻,也不想被竞争对手参上一本吧?”
  哼哼,吓唬谁呢,她可是进宫见过老皇帝的人,还会怕一个外地来的知府?
  打蛇打七寸,这句话算是踩中了吕临的软肋。
  他的呼吸微微粗重了几分,很快又被他平复下去。
  “宗哥儿。”这次的声音全无温度,暗含风雷,“给婶婶道歉,说你不该冲撞长辈,强买婶婶的爱宠。”
  他把宗哥儿放到地上,往前推了一下。
  “沈夫人,我……”
  吕临的妻子面露不忍,想也不想就要开口替儿子揽下错误。
  吕临却拦住她,轻轻摇头,“宗哥儿自己闯的祸,让他自己承担。”
  宗哥儿回头看看爹娘,见二人都没有再替他出头的意思,紧绷的小脸憋红了,咬着牙握紧拳头。
  他低着头一步步挪到沈令月面前,蚊子哼哼似的挤出声音:“婶婶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你养的小狐狸了,让我想起以前爹爹送我的那只小狗……”
  他越说越委屈,甚至最后还挤出两滴眼泪,扁着嘴巴可怜巴巴地看她:“婶婶,你原谅宗哥儿好不好?”
  沈令月轻勾唇角:“好啊,下不为例。”
  宗哥儿悄悄松了口气,立刻跑回吕临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吕临立刻将他抱起来,对沈令月点了下头,“多谢沈夫人提醒,改日我再亲自登门,向裴侯问好。”
  吕临携妻子转身离开,吕冲站在原地犹豫了下,对沈令月挤出个笑脸:“对不住了弟妹,过几天我请怀舟吃饭赔罪啊。”
  沈令月望着他大步追赶的背影又哼了一声。
  围脖儿在她怀里不高兴地哼唧,她赶紧挠它下巴安抚:“宝宝不气了啊,我才没有原谅那个熊孩子呢,我就是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走,我们回家吃大鸡腿去。”
  沈令月四下张望着,看到车夫后冲他招手,让他把马车赶过来。
  “燕燕,你想什么呢?”
  沈令月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怎么从刚才起就魂不守舍的样子?”
  燕宜一个恍惚回了神,一把抓住沈令月的手,微凉的指尖轻轻颤抖。
  “太奇怪了……世上居然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啊?”沈令月眨巴眨巴眼,还没反应过来,“这也不算奇怪吧,你看到什么了?”
  她还以为是燕宜在街上看到了两个长相一样的人,踮起脚尖四处打量,“在哪儿呢?会不会是双胞胎穿了不一样的衣裳?”
  马车已经赶了过来,燕宜定了定神,对她摇头,“上去再说。”
  门窗关紧,燕宜让沈令月把围脖儿放到一边去喝水,她握着沈令月的手低低开口:“我怀疑吕冲这个大哥是被人冒名顶替的,真正的吕临早就死了。”
  沈令月瞪大眼睛,终于反应过来,“是玄女娘娘又让你看见了?”
  “嗯。”燕宜点头,“就在吕冲介绍出他大哥身份的那一刻,我看到了……”
  眼前白光一闪,无数碎片式的画面涌入她脑中。
  “我看到一片深山老林里,双方厮杀,好像是官兵在剿匪?带头的官员大概二十多岁,就是刚才这个‘吕临’年轻时的模样。”
  燕宜慢慢整理着回忆,“后来,穿官服的吕临进入山匪老巢,然后找到了一处机关隐藏的密室,而密室里还有一个‘吕临’,只是他穿着麻布衣裳,脸色更苍白一点,身上好像还有伤。”
  “两个吕临?”沈令咬了一口点心,呆住,“真的一模一样?”
  没听吕冲说过他大哥是双胞胎啊。
  燕宜肯定点头,“嗯,至少在我看到的画面里,两个人除了衣着不同,很难区分出来。”
  “我明白了,这个假吕临是山贼!他趁乱杀了真吕临,然后冒充他的身份做官对不对?”
  沈令月自己把后半段脑补完,又一拍脑袋,“哎呀,那他岂不是还霸占了吕临的新婚妻子,又跟她生了这个熊孩子?”
  太过分了!
  沈令月一拍桌,“我们去吕家揭穿他的真面目吧!”
  说着就要去喊车夫改路线。
  “你别冲动。”燕宜赶紧把人拉回来,无奈道:“没有证据,如何能让吕家相信我们?”
  沈令月冥思苦想,“你再回忆一下,吕临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之类的特征?”
  燕宜摇头:“这次看到的画面都是一段一段的,我只看到两个吕临会面,下一秒就是真吕临已死,假吕临正扒下他的衣裳往自己身上套……”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真吕临又是怎么死的,目前还是缺失的空白。
  沈令月撇撇嘴,“那还用猜吗,肯定是假的趁真的不注意,在背后捅刀子了呗。”
  一个是根正苗红的高官之子,一县长官,一个是杀人越货恶贯满盈,即将被官兵剿灭的土匪,偏偏俩人又长得一模一样,假货肯定想要取而代之啊。
  “怪不得他在外面一待就是十年,我看根本是不敢回家,怕被吕家人认出破绽吧?”
  沈令月摸着下巴,“这是觉得十年过去了,吕临亲人的记忆也模糊了,就可以大摇大摆衣锦还乡了?”
  燕宜看到的画面就这么多,沈令月想起她还不知道吕临这些年的情况,赶紧把吕冲昨天在酒桌上的话回忆复述了一遍。
  沈令月托着下巴叹气,“吕冲可崇拜他大哥了,要是知道真吕临十年前就死了,现在这个是冒牌货,不知道得多伤心呢。”
  说完又气呼呼地一捶垫子,“这是大土匪生了个小土匪,怪不得他儿子那么熊呢!”
  “唧唧!”
  围脖儿从它的专属小水盆里抬起头,仿佛听懂了似的大声附和。
  沈令月冲它挥了挥拳头,“等着瞧吧,我一定替你报仇。”
  燕宜握着茶杯,垂眸凝思,“如果十年前吕临就被顶替了,那他这十年政绩卓著,官声斐然,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土匪能当好官吗?他真能克制住自己掠夺的天性,勤勤恳恳为政爱民吗?
  沈令月被问住了,咬着嘴唇不情愿的道:“兴许是他太想洗白上岸了,所以不敢露馅,老老实实当官,然后就,就真变成一个好官了呗。”
  燕宜问她:“一个坏人突然想当好人,如果他真的装了一辈子,那他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沈令月答不上来,但她眼珠一转,理直气壮:“那无辜冤死的真吕临怎么办?他的人生他的一切都被顶替了,他的妻子也成了别人的妻子,他就不可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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