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一开始周雁翎向他坦白,这些年都是她生母从中作祟,阻隔白家与外孙女联络,白瑞轩不是不生气,甚至都想过要不把她扔在半路上算了。
  反正她又不是姐姐生的孩子,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呢,商队就遇到了山匪,当时白瑞轩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是周雁翎替他挡了一刀,砍在了她的手臂上。
  这是救命之恩,白瑞轩不能昧着良心不承认。
  后来他带周雁翎回到白家老宅,屏退左右后,也是他亲眼看着周雁翎跪在父亲面前,替母赔罪,又陪着老爷子说了好多燕宜小时候的事,尽可能让他多了解一些外孙女的情况。
  白瑞轩心里那股怨气也就散了——大人的事归大人解决,实在不该迁怒到下一代身上。
  燕宜点头应下:“我会给外祖父写信的,麻烦小舅舅在京城多停留几天,我还要给外祖父和舅舅、姨母们准备回礼,劳烦您帮着带回去。”
  白瑞轩连连摆手说不用这么麻烦,“你一个人孤零零在京城十多年,都是我们没照顾到的缘故,哪还能要你的东西?”
  燕宜却坚持:“这是我孝敬各位长辈的,礼不可废。”
  沈令月也帮着敲边鼓,“就是,小舅舅别跟她客气,将来整个侯府都是她来管呢,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白瑞轩又迷茫了,不是说侯府两房争爵位斗得厉害吗,怎么他外甥女已经提前胜出了?
  看来住得太远还是不行,消息都不灵通了……
  但不管怎样,这趟终于见到了姐姐留下的唯一的骨肉,以后也能和京城的侯府有来往了。
  白瑞轩决定明年就再往京城多派些人手,扩大生意规模,又方便随时照看燕宜的情况,一举两得。
  他在侯府内宅不便久留,喝了两盏茶也该告辞了。
  “我每次来京城都住在白家商行的后院,就在正阳街上,你派人一打听就知道了。”
  白瑞轩看了又看,用自己的眼睛仔细记下燕宜的模样。
  等他回到家就讲给老父亲听:姐姐的女儿长大了,和她年轻时一样的好。
  ……
  把白家送来的年礼清点入库,燕宜又开始翻箱倒柜,找找自己手里有没有适合白老爷子用的药材补品。
  天气越来越冷了,白瑞轩不能在京城久留,还得抓紧时间赶回去过年呢。
  沈令月在旁边“添乱”,“不如去薅祖母的羊毛?都是老人家,在养生方面应该有共同经验吧?”
  燕宜简直哭笑不得,“都是长辈,怎么好拆东墙补西墙呢。”
  想了想,她还是把裴显给的那几千两银票找出来。
  “京城肯定比北边繁华,汇集天下四方珍宝。我们出去逛一逛,说不定能买到好东西,给外祖父送回去。”
  时间还早,二人简单收拾了下便出门去了。
  路上沈令月灵机一动,“我母亲名下有个开了十几年的药堂,咱们去找店里的掌柜,请他帮忙采购,或者搜罗一些珍稀药材?”
  不然她们俩都不懂这些,捧着银子出去只会被当成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什么二百年三百年的人参啦,何首乌也分上品中品下品啦,这里面的水可深了!”
  燕宜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术业有专攻,还是请教业内资深人士靠谱一点。
  沈令月告诉车夫药堂地址,二人很顺利地找到了赵岚的陪嫁掌柜,对方一口答应下来,又把店里最近新收的珍品药材都拿出来,供燕宜挑选。
  燕宜对他描述了一下白老爷子的身体情况,请他针对地给出一些养生建议,或是合适的温养方子等等。
  沈令月等得无聊,在药堂里到处闲逛,走到后院忽然听到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纷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走过去打开后门,就见附近的街坊邻居似乎都朝着东北方向涌去,隐约还看到了几名带刀捕快的身影,正在大声维持秩序。
  什么情况?
  沈令月好奇地跟着人流往前走,耳边钻进几句闲言碎语。
  “太可怕了,温娘子平时那么胆小和气的人,居然敢杀她夫君?”
  “估计也是没办法了,伺候一个瘫在床上的丈夫,家里还有个吃药无底洞的女儿……”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最毒妇人心啊!”
  温娘子?
  沈令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等她跟着看热闹的街坊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年久未修,处处都透着破败的小院子前。
  门口守着两名带刀捕快,禁止街坊靠近。但透过半开的大门往里看,地上放着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隐约可见右腿的位置塌陷下去,是空的。
  沈令月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真的是她们上次在济善堂遇到的那个温娘子?当时是不是说过她丈夫做工摔断了一条腿?
  街坊们说,她杀了自己的丈夫?
  上次她和燕宜,还有大姐三个人一起凑了几十两给温娘子,按理说足够她给女儿买药,照顾家里,坚持过这个冬天了啊。
  沈令月眉头紧紧皱起,不明白这才几个月的光景,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踮着脚尖往院里看,试图寻找温娘子的身影。
  身后突然一股大力袭来,险些将她撞倒。
  “我的儿啊——”
  沈令月踉跄了下才站稳,就见一对年轻男女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冲上来,那老妪哭天抢地,不管不顾就要往院里闯。
  左边扶着她的男人对捕快道:“官爷,里面死的人是我大哥,这是我老娘和我媳妇儿,求您开开恩,放我们进去见亲人最后一面吧!”
  两名捕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进了院子禀报。
  没一会儿,院里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官员,打量来人:“你们是死者穆大山的亲属?叫什么名字?”
  “对对,我是他弟弟穆二森,这是我娘孙氏,我媳妇儿小孙氏。”男人点头哈腰说道。
  年轻官员嗯了一声,“进来吧,正好本官有些情况要问你们。”
  他正要带着三名死者亲属进去,忽然见到人群中有一年轻女子冲他招手,“吕推官,是我,我呀。”
  有点面熟?
  吕推官走近几步,不确定地开口:“你是,裴怀舟的夫人?”
  沈令月连连点头,“是我,上次你送我夫君回家,我们在门口见过的。”
  ——这是裴景淮的酒友之一,在顺天府任推官,专司刑狱之事。
  吕推官恍然大悟,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弟妹怎么在这儿?”
  沈令月抿了下唇,斟酌开口:“我想问,里面死的那人妻子是不是姓温,她还有个生病的女儿叫丫丫?”
  吕推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弟妹认识这家人?”
  “算是吧……”沈令月眼巴巴看着他,“能不能行个方便放我进去看看?我不相信温娘子会杀她夫君。”
  吕推官微微皱眉,轻咳一声:“弟妹,我们这是在办案,人命案,闲杂人等……”
  话音未落,院子里传来老妪嘶哑的咒骂。
  “你这个丧门星,害我儿子绝后,害我儿子断腿,如今又要了他的命!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子陪葬——”
  院内,孙氏一边咒骂着,突然扑向站在一旁,仿佛失了魂一般的年轻妇人,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不停摇晃。
  速度之快,连旁边的捕快都没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拦已经来不及。眼看那妇人都快被掐的翻白眼了,院子外面突然冲进来一道身影,不由分说将孙氏推开,用力掰下她的手。
  正是觑着空子蹿进来的沈令月。
  待她看清温娘子的面容,就是她认识的那个,连忙将人扶住,使劲拍着后背顺气,“你没事吧?丫丫呢,丫丫在哪里?“
  丫丫的名字仿佛唤醒了她麻木的灵魂,温娘子一个激灵睁大眼睛,用力握住沈令月的手。
  “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大山他就已经……”
  温娘子说不下去了,摇着头,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滚滚滑落,瞧着凄惶又可怜。
  吕推官慢了一步进院子,正要让人把沈令月“请”出门外,却见她扶着温娘子连声安慰,又对他投来一个恳求的眼神。
  吕推官无声叹了口气,看着这一院子的捕快、仵作、小吏,一群大男人,确实没一个适合给死者妻子问话的。
  更何况自从他们接到报案赶来,从屋里抬出尸体,初步检验,这位温娘子就处于一种不言不语的失魂状态,仿佛与外界隔绝一般。
  他记得怀舟在外面没少夸过自家夫人聪明能干?罢了,那今天就给他个面子,请他夫人帮个忙好了。
  “你胡说!就是你杀了我儿子!”
  孙氏被小儿子和小儿媳搀扶着拉开了,却依旧不减对温娘子的咒骂,“你每天光顾着给那个赔钱货买药,根本不管我儿子,你嫌他是累赘,巴不得他早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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