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结果荒诞的事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内阁和六部堂官轮流检查,确认诏书是庆熙帝亲笔无疑后,彻底炸开了锅。
这偌大江山,怎能交于深宫妇人与无知稚子之手?
“总之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就在陛下咽气那天夜里,恒王买通宫中禁卫统领,闯进宫门,说要诛妖妃、清君侧。”
燕宜回忆起梦中那个血流成河的深夜,脸色又白了几分。
“叛军冲进皇宫,最先遭殃的就是后宫嫔妃和宫女,他们肆意劫掠、凌ru,甚至还将小公主和小皇子都抓出来一个个杀掉,斩草除根……”
哪怕她在梦里只是一抹看不见摸不着的游魂,但那些充斥在耳边的哭喊和尖叫,绝望和痛苦,遍地的血河与残肢断臂,依旧如巨石般,压得她无法呼吸。
沈令月听得也是心惊肉跳,难怪燕宜在睡梦中露出那样难受的神情。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让人绝望的噩梦。
她握住燕宜冰凉的双手,“那高贵妃呢?她怎么样了?”
沈令月怎么也无法将今天见到的美人与祸国妖妃联系到一起。
燕宜蹙了下眉,眼底罕见地闪过一抹极致的厌恶。
“高贵妃被恒王手下的亲信掳走,对外宣称妖妃已经伏诛,实际上将她秘密囚禁起来,变成自己的禁脔。”
原来恒王早就对高贵妃这个绝色美人觊觎已久,这次宫变,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即位扫清障碍,更是要将他心心念念的美人据为己有。
“……太恶心了!”沈令月气得捶床,恨恨道:“难怪能教出荣成县主这样的女儿,他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她又问燕宜,不会真的让恒王造反成功了吧?
那五年后她们不就要进宫跪拜这个恶心男人了?
呕呕呕!
“没有,他失败了。”
燕宜先给了她一枚定心丸。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就在恒王杀入皇宫,威逼内阁起草传位诏书之际,是齐修远从荣成县主那里骗出了虎符之类的印信,出城求援,反攻叛军。”
沈令月哇哦一声,“齐修远这算不算是大义灭亲,为新君立功了?”
对了,那新君又是谁?
要是熟人的话,或许她们可以提前结交一下,打好关系?
燕宜茫然摇头,“我的梦到这里就停下了,后面全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我走着走着就醒过来了。”
梦里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白袍染血的齐修远,当着荣成县主的面,一剑刺入恒王胸口,鲜血如注,当场殒命。
而他只是脸色漠然地抽回剑,当啷一声,扔在绝望崩溃的荣成县主面前,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
沈令月震撼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化,不由道:“我们改变了齐修远被算计的命运,那五年后恒王造反,谁出城去搬救兵啊?”
还有老皇帝和高贵妃……沈令月对他们俩的印象还挺好的,能不能也试着救一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整个昌宁侯府都跟庆熙帝绑定很深,裴景翊还是他外甥呢,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裴家应该最希望老皇帝能长命百岁了。
“别急,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五年呢。”
燕宜冷静分析:“就算没有齐修远里应外合,既然我们已经知晓未来,就一定能找到其他破局的办法。”
沈令月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又忍不住感慨:“齐修远这五年一定过得很煎熬——幸好听了你的话,我们解救了一个未来的阁老呢。”
找不到新君,但她们可以提前跟齐修远打好关系啊。
沈令月假装捋胡子,摇头晃脑:“此子非同一般,将来必成大器!”
燕宜被她逗笑。
沈令月却又高兴不起来了,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你的身体可怎么办啊。大夫要你多睡觉多休息,可你要是一睡觉就做这些噩梦,还怎么休息得好?”
她抱着燕宜的腰不撒手,“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这里重逢,不可以再分开了。”
如果留她一个人在这个孤零零的地方,沈令月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的。
“或许我的梦未必是坏事。”
燕宜若有所思,她心里隐隐有个模糊的猜测,但在没有得到印证前,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免得空欢喜一场。
这时沈令月肚子咕咕叫起来,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她一拍脑袋想起来,“裴景翊还在书房呢,说等你醒了就去告诉他一声。”
沈令月绘声绘色地形容他是如何将燕宜一路公主抱回来的。
“没想到他身体这么好,抱着你走得比我还快。”
沈令月难得夸了他一句,“还跟大夫说,不管用什么珍稀药材,都要调养好你的身体呢。“
好吧,她勉为其难认下这个姐夫了!
燕宜被她调侃得有点脸红,有心想解释什么,便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我听见里面在说话,是夫人醒了吗?”
沈令月小跑过去开门,整个人跟打了药似的容光焕发。
“大哥快进来。”
裴景翊点点头,走进房内,看到燕宜坐在床上,脸色已经恢复了几分红润。
他想了想,开口:“我曾自学过一些岐黄之术,不如让我给你把个脉看看?”
燕宜刚要点头,沈令月已经惊奇道:“大哥你还懂医术啊,真厉害!”
裴景翊谦虚道:“略通一二,比不上外面坐馆的大夫经验丰富。”
“那也很厉害了。”沈令月不吝夸奖。
不像某只坏狗,只会咬人耍脾气,哼。
裴景翊在床边坐下,示意燕宜伸出手。
温热指腹轻压在她手腕内侧,肌肤相贴,感受脉搏。
燕宜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体有些不自然的紧绷。
他轻声:“放松。”
沈令月站在旁边看,狐疑地转了转眼珠。
都是睡过一张床的关系了,燕燕怎么还会紧张啊?
不过燕宜从小脸皮就薄,哪像她似的,某音收藏夹里全是发福利的男菩萨嘿嘿嘿……
裴景淮探了一会儿就收回手,又问了她几句感受如何。
燕宜如实道:“刚醒来时有点累,现在已经好多了。”
不过她觉得自己更多是被梦里的惨状所感染,所以才会心绪不稳。
裴景翊思考了一会儿,似是有话要说,欲言又止。
“弟妹。”他看向沈令月,语气放缓,“今天辛苦你照顾她了。”
沈令月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啦。”
裴景翊默了默,又道:“怀舟出门办事,想必也该回来了。你要不要回澹月轩等他?”
沈令月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
原来她成电灯泡了?
“……大哥说得对,那我就先回去了哈。”
沈令月快步走到门口,回头冲燕宜挥挥手,“我明天再来陪你!”
裴景翊偏过头,掩饰地咳了两声。
倒也不用来得这么勤。
待沈令月走了一会儿,他才对燕宜道:“今晚我去书房睡。”
燕宜微微睁大眼睛,落在他眼中好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为什么?”
“大夫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裴景翊抬手指了一下她的脸,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这两晚你应该都没睡好吧。”
燕宜低头不语。
确实如此。
哪怕这张床足够宽大,她和裴景翊各自盖着被子,中间还隔出半个人的距离。
但一个人睡和两个人睡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她很难忽视身边多出的那一道清浅的呼吸。
嫁过来这两晚,她都是熬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但是这样的话……”
燕宜目露纠结,“长辈们那里会不会有意见?”
“这些都无需你操心,我会解决。”
裴景翊下午在书房时就已经决定了,现在只是告诉她一声。
他站起身,语气温和,“听大夫的话,好好休息,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我知道了。”
燕宜对他笑了笑,眼神真诚,“多谢你。”
裴景翊出门前又问了她一句:“我们之间约法三章的事,你没有告诉弟妹吧?”
燕宜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还没有。”
昨天在花园闹了个乌龙,现在要她重新跟小月亮解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裴景翊莫名松了口气。
他淡定点头,“那就先别告诉她了,知道的人越多反而越麻烦。”
某种意义上来说,弟妹和怀舟还挺般配的。
都是肚子里藏不住半点秘密的人。
沈令月回到澹月轩时,裴景淮还没回来。
她刚才在燕宜那儿就觉得饿了,索性也不等他,让青蝉去厨房提了饭菜回来,自己吃得饱饱的。
直到入了夜,屋里点起灯,沈令月放下话本,下意识地嘀咕:“他怎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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