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李三娘点头,就让老十该干嘛干嘛吧。
  毕竟这破庙也不是她李三娘家的,路人谁都能进来避个雨不是?
  谁知李三娘不想搭理这户人家,这户人家却是捧着吃食找了过来。
  “家中夫人身患咳疾,这庙中灰尘满布,哪怕是吃了药压着呢,也少不得会咳上几声儿的。
  耽搁了娘子和郎君休息,是我们的不是,还望娘子和郎君莫气。”
  人家好声好气的来给你打招呼,提前告知了人家家有病人,还给你送了吃食过来,你能怎么办?
  只得点头算是应下了呗。
  李三娘本以为就是咳上那么一两声而已,谁知道这夜半时分,这户人家那患了咳疾的夫人却是咳的根本停不下来的了啊。
  现在都不是李三娘担心这“咳咳”声会影响他们几个休息,耽搁他们明日赶路的事儿了。
  她是担心这位夫人再这么咳下去就得小命不保了啊。
  医者仁心,总归是叫自己个儿遇上了不是?
  李三娘一动身,离她最近的秋香就一下子惊醒了。
  “三娘子?”
  “秋香,拿上医箱,过去瞧瞧。”
  两人这一动,本就只是闭目养神的老十那是就直接抬起来头来了。
  邵阳师兄倒是睡着熟,不过他那是给自己下针了,强迫自己睡觉休息的。
  邵阳师兄他是怕今夜休息不好,明儿个因为他耽搁赶路。
  三人往那一户人家休息的地儿,也就是破庙的另一边儿走过去。
  那之前来给几人送吃食的管家就赶紧站了起来,“几位这是?”
  “我是太医署里的女官,因为出公差这才错过了官驿在此地避雨。
  我听着夫人这咳根本就压不住,想着相逢即是缘,若是你们夫人不介意,可否让我看看?”
  管家还没出声回话呢,就听里头靠着柱子半坐着的妇人压着嗓子出声儿问:“敢问,这位女官可是姓李?”
  别说李三娘惊讶了,就是管家他自己个儿也是十分讶异的看向了自家夫人去。
  老十和秋香那都是紧张起来了,就怕对面那位“咳咳”不停地夫人是谁派过来要李三娘小命的了。
  老十的另一只手摸上了刀柄,秋香她袖中的峨眉刺也准备好了,结果那夫人却是边笑边咳的朝着他们说:“三娘子,是我啊!”
  待得点起了烛火来,李三娘这才就着烛光看清了那夫人的脸。
  还真的是熟人,还是李三娘当年就救过的人!
  啊,不是,是李三娘当年救过她的孩子。
  此夫人是谁?
  就是苏婉慧啊!
  当年李三娘才和离不久,还未曾进入长安医药联盟做医师的时候,在糕饼铺子里头偶然救了苏婉慧的独子钱小郎君。
  当时可是凶险万分,钱小郎君喉咙之中卡了糖块子,是李三娘当机立断的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把钱小郎君给救回来的!
  两家过后一直都有来往,不过后来,随着李三娘一步步的进了太医署,做了官后,钱家有人在户部当差,这难免为了避嫌,就来往的少了。
  所以,这时候,在长安之外的地方遇到苏婉慧,那可真是令李三娘有些惊喜的!
  “苏娘子,你怎的会在此处?”
  苏婉慧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婆子却是都要哭出声儿来了。
  “李医师,你救救我们家夫人吧!
  我们本就是要回长安寻你的!”
  小一刻钟的时间,通过婆子和管家的诉说,李三娘这才知道为何会在此地见到苏婉慧了。
  苏婉慧的郞婿后来调官被派去了伊州,那时候钱小郎已经定亲了,女方家疼爱女儿,就说要二十之后再出嫁。
  所以,钱小郎就留在长安的国子监读书。
  苏婉慧就陪着郞婿去往伊州赴任,一开始也算是好,夫唱妇随的,又是陌生的地方,新奇的物什也多。
  可有一年秋里苏婉慧不慎染了风寒,缠绵病榻数月才算好,但却是留下了这么个咳疾来。
  一旦受了凉就会发病,那真是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郞主请了不少医师登门,夫人不知喝了多少汤药去,这都快要一年了,就还是不见好。
  郞主说不能再这般拖下去了,就让我们送夫人回长安看诊!
  哪里知道,竟是能在此地碰上李医师!
  李医师,你快给我们夫人瞧瞧吧!”
  千言万语的叙旧话,也还是留待在李三娘看完诊再说吧。
  医箱放下,多点了两根儿蜡烛,脉枕放在医箱上头,李三娘就开始给苏婉慧摸脉了。
  第964章 从肃州→瓜州→沙州
  晦暗不明的烛光之下,人人都盯着李三娘的脸看。
  得亏李三娘她大场面见多了,这才没被影响了手下这摸脉的准头去。
  两只手腕都摸过之后,李三娘还让在场的男子都背过身儿去,她上手在苏婉慧的身上从胸膛一直摸到了小腹去,她一边摸也一边问苏婉慧可有痛感或是酸胀感。
  最后,她才仔细的问起了苏婉慧在伊州之时发病时的症状,听了苏婉慧所说,再结合那婆子的话,还有婆子拿出来的过往给苏婉慧瞧病的医师写下的药方,李三娘就让秋香铺纸研墨给苏婉慧写下了药方。
  “莫担忧,他们开的药方都是对症的。
  这一直不见好,大半原因倒是在这伊州的气候上头了。
  你自己是不是也觉得越往长安去,这呼吸上头就能稍好一些了?”
  苏婉慧愣了一下,她之前确实是有这种感觉的,但这病一遇阴雨天气,尤其是到了夜里,那真是止不住的咳嗽,就好似喉咙里头塞了羽毛似的,痒痒的根本就抑制不住。
  李三娘从医箱之中找出一瓷瓶出来,“这润喉丸,你每日晚食后就含在口中,差不多到了该睡的时辰了,这药丸子也就都化完了,应是能缓解你这夜里咳不停地症状。
  但终归就还是气候的事儿,待得你回了长安之后,这症状该是能有很大的改善了。
  这个,你拿着,”
  李三娘把墨迹干透了的药方递了过去,“其中有几味药你们这路上怕是凑不齐,但长安城的药铺里头肯定是有的。
  若是路上凑不齐,就先用这润喉丸,待得你们回了长安,再抓药来吃也是能行的。”
  说过这些,李三娘又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两行字。
  “太医署里针科有一姓孙的博士,他于此类病症很是有些手段。
  我此去公差,不定何时才能再回长安。
  这条子你拿着,到时候若是回到了长安,喝了药还是不能彻底好,就去太医署里寻孙博士,请他为你下针。”
  “三娘子,多谢了,我……”
  李三娘摆摆手,只拍了拍苏婉慧的手背:“你我之间言谢那就是外道了,能在此地遇上,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莫道谢,待得来年我回了长安,你我再一起吃茶!”
  这后半夜,吃了润喉丸,心中也被李三娘开解不少的苏婉慧虽说不是一声儿都不咳了,但总比她过去夜不能寐的要好上许多去了。
  清晨时分,睡了一个整觉起来的邵阳师兄,这才从老十嘴里头知道了昨夜他睡着时发生的事。
  破庙门口,李三娘四人对着只带了几个家仆的苏婉慧行了一礼,上了马,几人重新上了官道就往肃州赶去了。
  “夫人,这雨下得好,要不是这雨,咱们哪儿能在这地儿碰上李医师?
  碰不上李医师,哪怕咱们回了长安,可也找不见她了啊,如何能知道这孙博士擅长此症?
  李医师那可是长安城里有本事的名医,她说夫人没事,那必定就是能没事的!
  叫老婆子我说,当初夫人就不该跟着郞主来这地方……”
  苏婉慧看着已经看不见人影的前路,她心中想得却不是自己的病,她心中这会子感叹的是:“这谁能想到?
  当年那个普普通通的女娘,如今是在朝堂之上说的上话的女官了呢?”
  遇到苏婉慧只是李三娘西行路上的一个小插曲罢了,他们一路快马到了肃州之后,不带停歇的就往瓜州(今甘肃瓜州县地区)去了。
  可按理来说该是四五天就能到的路程,他们四人却是硬生生的用了七天才赶到瓜州去。
  为何多用了两天的时间才赶过去?
  一是下过雨之后,哪怕就是官道上那也是泥泞的,奔马的速度多少都会受些影响;
  二是有些地方它就是沙漠戈壁滩,风沙大不说,这找水源也是得绕远路的。
  如此,这路上难免就耽搁了,他们这才多用了两天时间才赶到瓜州去。
  进入瓜州,那就是来到了西域诸小国的家门口了,再往西行,那就得是西域人多于汉人的了。
  为了之后的路上的安全,李三娘他们在瓜州的驿站多停留了一天。
  主要是为了采买补给,还有就是这半个多月的赶路,秋香和老十两人就还好,但李三娘和邵阳师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疲惫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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