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但是,京兆府的牢狱哪里是我们这等医师能呆的地方?
  前几日还好,估计京兆府的捕快看在太医署的面子上,该是不会对黄医师多么不好。
  可从御史台放出话来已然得有大半天的功夫了,保不准黄医师在牢中会遭遇些什么。”
  李三娘说着说着就站起身来,恭敬的对着不可先生行了一礼,“还得劳烦先生派盟里的兄弟帮个忙,保黄医师安好才是。
  此人盗挖他人尸身是不对,但此人我过去接触过确实是天赋异禀,于外科一道上若是细细钻研,往后定是能救很多人的命!
  若是太医署不管他,先生把他弄进咱们不良人里也是好的。”
  “哈哈,三娘子还是这般心善,不仅仅是对女娘心软,就是对着男子也是如此。”
  “先生,非是我心善,都是医师,又是认识的人,若是黄医师有个三长两短,我又怎么会没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呢?”
  李三娘的请求对于不良人来说自然算不得难,并且不可先生也对着李三娘交了底:“三娘子放心吧,此人定是无碍的,不过就是受了些皮肉之苦罢了。
  待得御史台与太医署之间的事有了结果,该就能放出来了。
  至于朝堂之上的事,我不好与三娘子多说,只告知三娘子一句,放心,太医署定是没事的。”
  有了不可先生这么一句准话,李三娘这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过后,李三娘又与不可先生聊了些有关牛痘疫苗的事,最后说着说着就讲到了之前不良人同施家军、杜家军在江南东道捉拿芙蓉膏一案的叛国余孽一事了。
  “……按先生所说,可派了人去寻源头?
  该是有个结果了吧?
  可找到了那幕后之人?”
  不可先生摇了摇头,“因着是在海上,沿途港口的消息传递也算不得快,现下嘛,倒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找着源头该是能行,只是这幕后之人不好说。”
  “那叫尤利的少年郎没给交代些什么?”
  说到尤利,不可先生的脸色就稍稍变得奇怪了些,他看向李三娘道:“他可真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心眼子忒多了些。
  三娘子若是能行,一会子去瞧瞧他吧,你上次给开的药应也是吃完了的。”
  “给他看诊没问题,只先生也伸手我瞧瞧吧,我也是有些日子没给先生诊脉了。
  先生,若是先生按我所说调理得当,未来再寻来那黄医师,先生这站起来的几率可就更大了一些。”
  不可先生本也没不把李三娘请求保黄医师的话不当回事儿,这会子听着李三娘这般说,不可先生才对黄医师的天赋异禀有了实感,“此人天分如此之高?堪比三娘子?”
  李三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占着自己本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罢了。
  若只论天分,黄医师在我之上。”
  而被李三娘和不可先生谈论到的黄医师,这会子正倚在脏兮兮的大牢墙上,给自己一下下的按摩穴位,好来减轻身上皮肉之苦来。
  感受到腹中饥饿,黄医师摸了摸肚子,想着自己不一定有命出去了,就有些后悔当初回到长安的时候,该去周记烧鸡那里买上十只鸡来吃。
  想着烧鸡的黄医师突然听到了牢房外头传来的声响,不过三两息的功夫,就有一个狱卒开锁打开了牢门。
  “黄医师,你可是走了大运了,有人保你,起来吧,给你换个干净地方。”
  黄医师想了一圈谁会保自己,他悠悠的问:“王署正要保我了?要不是孙医监?”
  “哟儿,黄医师,小的就一个干活的,这哪儿能知道啊。”
  如此,黄医师也就不细想了,他站起身赶紧跟着这狱卒出了牢房。
  坐在干草铺就的木架子上,黄医师看着面前摆着的清水壶和陶碗中的三个烧饼,心中哪里还有什么想法,直接抓起烧饼狼吞虎咽起来。
  第781章 利益交换
  给外邦人尤利诊过脉后,又细细的问了这段时日以来他身上的情况,从饮食睡眠到大小解都给问了个遍,李三娘这才提笔写下再次调整后的药方来。
  “同上次一般,三碗水煎成一碗,不过换了几味药。”
  看着一旁既是监视也是照顾尤利的不良人接过药方子点了头后,李三娘就收拾着自己的物什准备离开了。
  “阿姐,多谢阿姐为我诊治!
  这吃了阿姐的药后,我这脑子着实是清明了许多。”
  这数月来,尤利本还带着口音的长安官话,现下流利的若是不看他那张明显是异族人的面孔,都听不出来与当地人的差别来了。
  从中可见尤利确实是同不可先生说的那般,聪慧且有心眼子。
  不过,这与李三娘没什么关系了,李三娘一直秉持的态度就是自己就只是个医师,给人看病的,别的一概不管。
  但是这好听话谁不爱听?
  李三娘对着尤利笑了笑,没说什么话,就和秋香提着医箱离开了。
  李三娘和秋香趁着夜色在老十的帮助下回到了戒毒之地,摸黑上了床榻,累了一天,躺下不过须臾间,李三娘就睡着了。
  虽然早就过了宵禁的时间,但这个时间点不过是他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辰。
  平康坊,欢意楼,牡丹房。
  白日里在御史台直呼不可能的乔中丞这会子正坐在圆桌前,拿着小酒盅一口口的喝着。
  而乔中丞对面坐着的人可不就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周大夫本人,乔中丞能放出话去说要弹劾太医署的王署正,可不就是周大夫的示意。
  周大夫倒没有喝酒,周大夫面前摆的是茶杯,他肃着一张脸,看着乔中丞一杯一杯的喝,眉头微皱,倒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待得乔中丞把面前这一斤装的小酒壶都喝了个干净的时候,牡丹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了。
  “周大夫,乔中丞,安好。”
  来人一身暗纹蓝袍,并未戴帽子,不过头上束发的是精巧的银冠,瞧着应有六尺高,并未蓄须。
  “程右丞,请坐。”
  姚祟一党的程右丞今夜前来面见周大夫和乔中丞,自然是因着今日半下午那会儿笑容满面走出宣德殿的王署正。
  “姚相的意思是明日早朝乔中丞该弹劾还是要继续弹劾的,一是这话已经说了出去,若是退缩了,倒是显得御史台遇事害怕了一般;
  这二嘛,自然是只有出手了,才能知晓上头打的是什么招数,知道是什么样儿的,我们才好应对。”
  乔中丞听到此时,心中已然明白这是他们要弃车保帅了!
  当下乔中丞心中就十分不满,他重重的放下酒盅,转头就看向程右丞:“你们这是怕了?
  若不是当初你们说好的会保我,我作何非要去趟这档子浑水?”
  程右丞看都不看乔中丞一眼,只对着一旁沉思的周大夫使了眼色,然后程右丞举起茶杯对着周大夫示意,“此事事了,周大夫就不欠什么了。”
  说过这话,程右丞就举杯饮尽了杯中茶,周大夫略停了两三息的功夫,他先是看了看仍旧面有愤懑之色的乔中丞,然后才举杯喝茶。
  程右丞见此也就放下茶杯,起身对着周大夫行了一礼后就退出了牡丹房。
  乔中丞见程右丞走了,这才敢对着周大夫道委屈:“大夫,我当初可是听了您的话才说出那般的话来的。
  现在圣人明摆着是要保太医署的,那我这般作为岂不是招了圣人的厌恶?
  大夫,我……我可是为了你……”
  “恒明!(乔中丞的字)”
  被周大夫呵斥了一声的乔中丞有些心灰意冷的闭上了嘴,周大夫见状也属实有些于心不忍。
  “恒明,此次是因我才让你如此的。
  要不是我早年欠他(姚祟)一个人情,我哪里会让咱们御史台去做这等事来?
  咱们御史台清清白白的跟着圣人有甚不好?
  圣人身康体健,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圣人必是能好好活到孙子长大的,卢怀慎他们非要撺掇相王那就是痴心妄想!”
  乔中丞这会子也不是一脸被人伤了心的样子了,他这会子低垂着头听着耳边周大夫这细细密密的话,心中实在是被吓了一大跳。
  “我还当这是一般党争之事,没想到里头竟是还有相王的事!”
  周大夫看出乔中丞这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的了,就再接再厉的用喉间嗓音低声道:“明日你仍旧按着之前所说上奏弹劾王署正就是,咱们御史台的职责本就是监察百官。
  哪怕有圣人兜底,你这不过就是一个失察之责,最坏不过罚俸三月并降职一级。
  你放心,只要我一日在御史台,你就必能重回正五品!”
  好生安慰了乔中丞一番,又陪着乔中丞喝了一壶酒,周大夫才和自己的随从离开欢意楼。
  这暗地里所有的一切都被不良人记录下来,最后汇集成条陈送到不可先生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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