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这是命,人如何和命抗?
你为人子,冲动之下伤害生母,已是过错,哪里能还喊打喊杀?”
最后,坊正说教了几句,老妇只这一子,当然不可能让他去蹲大牢,也就不会告官说子伤母的事儿。
“你今日冲动,你母不易,把你养大,为你娶妇,将来还要帮你带那小女娃来。
你跪下给你母磕个头赔不是,并发誓以后断断再不会动手。
今日之事就这样儿过去了,望你以后好好孝顺你母,养好孩子。”
坊正提到那小女娃的时候,根儿才有些反应,坊正的话说完,根儿犹豫了两息,才对着老妇跪下。
如此,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李三娘和秋香这才被坊正他们送上了马车,往医堂回。
马车上,秋香挨着李三娘,小声的问:“三娘子,那妇人的死与那老妇拖着不喊人是不是有关系?”
“这个不好说。
这妇人产后出血,确实是就算在当时立刻喊了医师,也不一定能救得回来。
也是很可能在医师到之前就不行了的。
那家里当时只这老妇和小女娃,没得其他人,谁知到底是何等情况?”
秋香有些失望的说:“那这妇人死的可惜了,还留下一个小娃娃来。”
而在送走了李三娘和秋香以及两个巡街捕快之后,坊正就招呼着人给内室里头的倩娘清理,这人死不能复生,该办的丧事还是要办的。
当夜,根儿跪在院中的木棺下,面前是一个陶盆,里头是烧过了的纸钱的灰烬。
小女娃仍旧在郭家,这家有妇人刚生了小儿还未出月子,奶水倒是充足,喂两个小娃娃也是够得。
头戴蓝布巾子的郭家老妇看着在自家小儿媳妇怀中吃奶的小女娃,心头不禁有些感慨。
“唉,你说说这个事儿。
王婆子也就是欺负倩娘娘家没人,平日里打骂克扣吃食也就算了,竟是在倩娘生产的时候,都不去请个稳婆家去。”
“阿娘,倩娘可怜,这小娃娃更可怜来。”
郭家的小儿媳妇生这胎的时候,郭老妇不仅早早定了稳婆,还准备在小儿媳妇坐月子的时候给她炖鸡汤补身子。
不说她这小儿媳娘家就在本坊,就是离得远了,郭老妇就是给郭家做媳妇子的,哪里能再去祸害媳妇子去。
不说这家妇人本就心善,见不得小娃儿哭泣,而且,根儿是个明白人,他把家中有的现银拿了一两过去,一两银子可真的是不少了,不过这家人倒是觉得不过是帮着邻居喂喂小儿,哪里能拿这般多的银子?
“阿婆就别和我推辞了,她刚失母,一时间也不好找母羊来,这银子你们千万收下,我也放心让小儿在这儿呆一段时日。”
一听是要长久的把孩子放这儿,郭家老妇想了想就收下了这一两银子来。
跪在院子中的根儿手撑地爬了起来,就着月光走到厨房,拿了柴刀出来。
根儿本就瘦弱,刻意放轻脚步下,就更没怎么有动静了。
根儿知道自家阿娘没有栓门的习惯,所以,小心的打开了房门。
拿着柴刀走到老妇床前,根儿在床前站了一会子,然后才举起了拿着柴刀的右手,劈向老妇的脖颈儿。
不过在将将砍破皮的时候,根儿又停了手。
收了手后,根儿就转身出门,又回到院子里跪下了。
而根儿不知道是不知道呢,还是知道呢,其实老妇根本没有睡着。
在根儿离开后,老妇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感觉到自己的头还好好的跟脖子连在一块儿后,老妇才敢把一直屏着的那口气呼出来。
翌日,根儿强撑着身子,请了邻里家的汉子帮着抬着棺材送出了城,埋了去。
老妇应是真的怕了这个儿子,都不敢靠近根儿身边,只和平日里往来的婆子妇人在一处说话。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小儿还等着长者抚养,不论内情如何,面上都还是一家人。
李三娘和秋香经历了这么一场事儿,二人的心里都不怎么好受,连带着下值归家后,吃晚食的时候都吃的不多。
李母担心李三娘,遂在饭后问了她是怎么了?
“……就是这般,儿心里不怎么舒畅来,这才吃的少了。
阿娘放心,睡一觉儿就好了,明儿个起来就无事了,阿娘勿要担心。”
李母这才明白,对着李三娘这般安慰道:“这是女娘的命,闯过这鬼门关去了,那就是幸运,闯不过去,那就是命。
那坊正说的没错,人哪里能和命扛呢?
你别多想了,烫烫脚睡下吧。”
第513章 双角子宫
虽然李三娘同李母说了自己睡一觉就好了,但其实夜里躺在床上的李三娘根本就没睡着。
先不论倩娘的婆母,那老妇到底是不是真的看儿媳妇倩娘不顺眼,就真的在其产后出血后,故意拖延时间,不让根儿去找医师来这回事儿。
只倩娘这产后出血,就真的确实是人力不可抗的不幸。
“我在穿越前倒是很幸运了,接生了千八百的孕妇,除了七八个人在生产之时是比较凶险的之外,其他的都还算顺利。
在生产过程之中,会致产妇,甚至包括胎儿死亡的病例,我是一个都没遇上了。
是真的幸运了。”
李三娘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向房梁,在心中默数自她在长安做起女医师后,各种各样的状况之下没救过来的产妇及婴孩人数。
心头不禁更觉难受了,生产说是女娘的鬼门关,这话是真的一点儿不假。
像是产后出血、羊水栓塞、子宫破裂这些,就是在现代如果遇上了,也差不多是十不存一的。
虽然各种突发情况的发病率并未说是多么的高,但疾病这种事,你没得上你就是0%,只要你得上了,那就是100%。
至于医学统计学上说的发病率,那只不过是对整个群体而言,摊到个人头上只有0和百分百的区别。
“这副人类女性的躯体真是……”
李三娘找不到好词儿来说了,好像只有脏话才能表达自己内心所想。
“操蛋啊!”
李三娘搂过身旁熟睡的露珠儿,想着以后若是露珠儿想要出嫁了,那一定得让她先避孕几年,怎的都得在身体长成了后,再谈生产这事儿。
就算真的有孕了,最好也接来身边照看着,必要定期产检,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儿,李三娘总算是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李三娘刚起身儿,就觉出空气中的干燥来了。
等出了房门,更觉出那一股子燥热了。
临出门前,李大嫂递过来两把油纸伞,李三娘看着这天再看看李大嫂,面露不解。
“不是给你用来挡雨的,是让你遮阳的。”
李三娘想说自己整日里都在医堂之中,倒是不怎么用得上。
不过毕竟是李大嫂的好意,李三娘自是笑着接了过来。
到了医堂,又开启了新的一天。
送走了来复诊的妇人,李三娘就听秋香叫了“下一个”。
不过两息,李三娘面前就坐了一个算是熟人的陌生人来。
李三娘愣怔了一下,不过还是伸手向面前的女娘索要号牌。
接过号牌,李三娘按着惯例问了一句:“娘子是何处不适?”
宋珍珠没想到李三娘竟然是会装作不认识自己,还问自己哪里不舒服,好似自己是真的来看诊似的。
是了,李三娘面前坐着的是那个瞧上了徐敬真但被徐敬真单方面拒绝了后,莽撞的找上了在钱小郎生辰宴上参加宴席的李三娘,又被李三娘怼了回去的宋家宋珍珠宋小娘子是也。
宋珍珠身后的丫头看着这场面,吓得根本不敢说话,只低着头躬身站在宋珍珠后头一动不动。
丫头在宋家的时候已然劝过宋珍珠了,“娘子,那李医师坐诊的地方乃是医堂。
医堂之中多是身有疾的病人前去看诊的,不说娘子身份贵重,去那等地方万一冲撞了怎么办?
再说,娘子自身无疾,是为了见那李医师才去医堂的。
可旁人不知晓,若是让人瞧见女娘自己去了医堂,还不知外人会如何编排呢?
娘子此时正是议亲的时候,还是别去了,以免徒添乱子。”
可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宋珍珠哪里会听一个丫头的劝诫,不仅不听,还警告丫头:“你是我的丫头,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呢。
嬷嬷不是说你到了岁数,要把你许人么?
你要是不听我的,去找阿娘或者老夫人告状,我就不许你嫁人,让你留在府里错过花信。”
如此,丫头哪里还敢再说些什么?
因此,李三娘也就见到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像一只大公鸡似的宋珍珠。
“我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胸口还有些闷闷的,劳烦李医师帮着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