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你把她抱到我那诊室里吧,观察观察再说。
你该去拿号牌交钱了,我开个方子,你付了银钱,我们这儿可以帮着熬,待会儿她醒了,正好喝上。”
高壮男子听了李三娘的话,乖乖的仔细抱起了这女娘进到李三娘诊室里头的床上,等他想要去柜上交钱的时候,一摸身上,才尴尬的表示身上没带钱袋,“出来的急,没带钱,我这就回家去拿,我一定会回来的。”
七里没难为他,点了头,这男子就出门去了。
李三娘略等了一会子,确定这男子真的离开了后,才起身来到床前,对着上面的人小声说:“好了,他走了,你可以睁开眼了。”
秋香也毫不惊讶的看着床上刚刚说是昏迷的人,现下动了动眼球,缓缓睁开了眼。
玉娘睁开了眼,未语泪先流,就这么不出声的哭了起来。
李三娘叹了一口气,掏出手帕递过去,靠近玉娘小声道:“我既是帮你隐瞒于他,就是想要帮你的。
别哭了,说说为什么自戕?”李三娘看了一眼玉娘手腕上包扎好的伤口,“你的孩子呢?你这恶露还没排完,就这么出来了,很是伤身的。”
玉娘用另一只没伤的手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李三娘给她的手帕,根本擦不干脸上的泪,刚刚擦掉,新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李三娘也不催促,就这么默默的等着。
过了一会子,玉娘才停下眼泪,对着李三娘和秋香道谢,张口说:“今日,多谢女医师出手相帮,玉娘感激不尽!”
李三娘没出声,看着玉娘点头,等着她继续说。
“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忍不了了,真的忍不了了,我再也忍不了了!”
不知玉娘想起了什么,那状若癫狂的模样,李三娘没意外,带有这般伤痕的手腕,必定是多次寻死的了。
一个人能多次寻死,那必定是内心里有极大的痛苦。
当一个内心有极大的痛苦而不能排解和发泄的人,自然会变得不正常起来,像个疯子一般。
李三娘上前一把抱住用自己双手使劲儿捶打自己脑袋的玉娘,秋香也制住了因为玉娘的自残而再次渗出鲜血,从而洇湿了手腕上的白色绷带的手臂。
没得办法,李三娘给玉娘下了针,让她沉睡了过去。
趁着玉娘睡着的时候,李三娘重新给她包扎了伤口。
虽然没听到玉娘的个中缘由,但李三娘心里也是郁闷的很,刚才诊脉之时,发现的除了这些老旧愈合自戕的伤痕,以及玉娘是生产完还未出月子这两件事之外,李三娘自然还诊出了玉娘的其他病症。
情志不舒,气郁失畅以及脏腑功能失调导致的郁证。
玉娘得了抑郁症,时刻都在遭受巨大的痛苦,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事的。
但玉娘现在的状况,哪里可能好好说呢?
李三娘正在提笔开方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动静来。
医堂门外,高壮男子,也就是玉娘的郎胥徐安,正与自己的阿娘徐婆子拉拽。
“你拉我作甚?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小浪蹄子是作的什么妖!
割腕子?
她怎么不直接抹脖子去!”
徐安脸色涨红,看着自己的阿娘在医堂门外骂街,心里头对徐婆子多了几分埋怨。
要脸面的男人,觉得徐婆子的行为实在是让人脸面全无,尤其是周围围聚过来看热闹的人们的议论声,更是让徐安觉得十分难堪。
“哇哇哇”,小婴儿的哭声顺势响起,徐婆子赶紧扯开徐安的手,轻轻拍打安抚起胸前兜布里包着的小婴儿来。
“哦哦哦,阿婆的乖孙儿,不哭不哭,你阿娘不要你,阿婆要你,咱们不要你阿娘那个贱人了。”
第374章 嫉妒
说着,徐婆子就抱着孩子进了医堂,辅一进去,没看到玉娘,就扯开了嗓子喊:“小浪蹄子去哪儿了啊?好啊,是不是又去找野男人去了?”
这话说的难听,跟着进来的徐安的脸又涨红起来,徐安上前拉着徐婆子,徐婆子不理,继续骂骂咧咧的说着。
七里赶紧上前,“这位阿婆,医堂内还请勿要大声喧哗。
阿婆可是要找刚才送进来的那位女娘?”
“阿娘,你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玉娘在哪儿。”
徐婆子被七里这么一说,倒是有了两分收敛,但嘴里仍旧小声说着,不知在咒骂着什么。
徐安拉着徐婆子到了李三娘的诊桌前,瞧见里头拉着帘子呢,正要出声询问。
就听见徐婆子立马开口咒骂:“好啊,青天白日的还拉上帘子了,这是在里头偷人呢吧!
大家伙儿,快来看啊,j女人偷汉子了!”
“唰”的一声,是秋香从内里走出撩起帘子的动静,秋香面无表情阴沉的看向徐婆子,大有徐婆子再说一个字儿就要上前动手撕烂她的嘴的架势。
秋香那是做了多少任务的不良人啊,一动真格儿的,杀气就直接冲着徐婆子去了。
徐婆子被吓着了,一动不动,嘴里嗫嚅着没再大呼小叫了。
“是玉娘的家人么?
要是来看玉娘的,那就安安静静的进来吧,要是来吵架的,还请出去。”
李三娘在里头这般说的话传了出去,徐安就起身想要进去,经过秋香的时候,秋香侧身让开了路,徐婆子跟在后头也想一起进去,秋香却是拦住了人。
徐婆子不敢和看着就不好惹的秋香闹妖,就叫了徐安,徐安都走到帘子那块儿了,听到徐婆子的叫声,就回头对着秋香说了一句:“这是我阿娘,烦请娘子让一下。”
秋香没动弹,照旧拦在徐婆子身前。
李三娘从里头说:“内室狭窄,不适宜进来太多人。”
听了这话,徐安想了想,就没再多说什么,转而对着徐婆子道:“阿娘,你带着小郎先回家去吧,等玉娘醒了,我就带她家去。”
徐婆子没法子,转身儿哼着气儿走了。
“现下,她不仅仅是手腕上的外伤,又是刚刚生产不久,身子亏的狠了,这才没醒。
待得一会儿喝了药,再看看,是不是能醒。
药方子我已经开了,你去交钱吧。”
徐安看着床上的人紧闭双眼是昏睡不醒的样子,就应了声,拿起李三娘说的放在诊桌上的药方子,去柜上交钱后,跟着七里去后院儿熬药去了。
李三娘下了针,把玉娘弄醒后,与她说了情况,“……我看你那婆母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可是因着这事儿才想不开的?
你可有亲人在长安,我可帮你联系。”
玉娘撑着身子靠在墙上,抬眼望着房梁,不知怎么说的好。
李三娘看着这样子的玉娘,实在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好了。
只得继续开口:“你刚生产不久,身子亏虚,阖该好好补养。
既然遇到了我,你说说,看看我是否能够帮你?”
“帮我?”
玉娘看向李三娘,看着李三娘点头,“我是个医师,自然可以帮你。”
“帮我?
帮不了的,帮不了,谁也帮不了。”
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几个字儿,李三娘知道再不阻止她,玉娘就又会陷入自残了。
李三娘强硬的掰过玉娘的另一只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先说,说完了,再看看我是否能帮你。”
玉娘愣了一下,转而絮絮叨叨的讲了自己的事儿。
玉娘的婆母从玉娘嫁进徐家开始就瞧不上玉娘,因为玉娘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帮衬,只是寄养在叔叔家的侄女罢了。
但徐安看上了玉娘长的好,玉娘跟着自家婶娘来长安卖菜蔬的时候,让徐安瞧见了,徐安就有了心思。
颜色好,对一个人来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玉娘长的好,可长得好的女娘,尤其是长得好但没有保护自己这份美貌的女娘,终究会遇上恶龙的。
那一日,玉娘就遇到了想要调戏她的青皮,正好让徐安看到了,徐安上前赶走了青皮,救了玉娘。
如此这般,顺理成章的,两人走到了一起。
徐母万般不愿,也不能让徐安改变主意,再加上玉娘的叔叔婶娘不要彩礼不说,还愿陪上几两银子的嫁妆,徐安终究娶了玉娘来家。
玉娘在徐婆子不喜的前提下,嫁进了徐家,玉娘的苦难也随之开始了。
徐安是跟着一商贾在附近干活儿的力工的头儿,经常要去外地跟着商人走商,是常常不在家的。
如此,就给了徐婆子机会,徐婆子趁徐安不在家的时候,就在家磋磨起玉娘来。
一开始还好,只是让玉娘多干活,做饭、洗衣、缝补、打扫,虽是累些,但也过得下去。
可每次徐安走商回来,就会拿自己的工钱给玉娘买上些东西,不论是银耳坠子还是糕饼什么的,就总是会带点儿东西回来送给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