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在李三娘来看,一家人不论是好的坏的,都应有知晓权,都应该一起承担。
善意的谎言,并不能掩盖它还是谎言。
李大嫂看李三娘坐着不动,就上手拉她,李三娘还是顺从的起来了,但脚步却是往李父李母的院子里走去的。
李大嫂见李三娘如此,还是想先强硬的把李三娘哄回去,就硬拽着她往李三娘的院子里去。
李三娘直接赶在李大嫂之前先大力的敲了李父李母的院门,并直接出声道:“阿耶阿娘,你们睡下了么?儿有些事想和你们说,快给儿开门。”
李大嫂气的直接轻打了李三娘胳膊两下,没办法,李大嫂就在门外举着油灯陪着李三娘等门开。
“吱呀”,老旧木门开关时的响声在夜深人静之时真是显眼的很。
开门的既不是李父也不是李母,当然也不是李大兄,是一佝偻着背的男子。
他开了门,也不出声,只站在一旁等两人进来。
李三娘一眼扫过,男,三十岁许,佝偻背,应是天生脊柱弯曲,上臂肌肉明显,应是常做搬动重物的动作,但必定每日都在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李三娘接过李大嫂的油灯,挽着李大嫂的手臂往屋里走。
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个贵公子低头喝茶的侧脸,对面坐着面色严肃的李大兄,李三娘正想问李父李母在哪儿呢?
为何说是贵公子?
毕竟那衣裳料子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起,昏黄的灯光下还能隐约看出有暗纹,一扫而过看到男子发髻上的玉簪看着就很值钱的样子。
初步可说,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受过良好教育,常年不见阳光,缺乏锻炼。
隔间儿,李三娘看见榻边带着攀膊正低头给榻上躺着的黑衣人处理肩伤的李父,旁边是也带着攀膊正给李父递帕子的李母。
“阿耶”,李父应了一声,没说话,眼神示意李三娘去看角落椅子上那儿的黑衣人。
李三娘这才看到阴影里的椅子上还有一个人,戴着黑色面巾子,只露出眼睛,看不见面目,这人此时一手捂着上臂,还能看出右小腿也有血液浸湿的伤,鲜血味儿真是浓郁的让人不适。
怎么说呢?
李三娘自觉女娘生产时的血味儿和这种伤的血味儿是不一样的,大概是天生嗅觉灵敏吧。
没说二话,李三娘也系上攀膊,拿了一套李父的工具包到那黑衣人身旁。
直接用剪刀剪掉伤口处的衣物,看着是已经上过金疮药止了血的,小腿上的伤不严重,血已经止住了,左上臂的刀割伤有点儿深,怎么也要缝三四针的。
“大兄,来桶热水,拿些皂角,我要洗手。”
听到李三娘这话,那贵公子也就是不可先生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李三娘,转头对着佝偻背男子点了点头,这才得以让李大兄从门口能走出去。
李大嫂不放心,也跟着出去了。
等热水提回来,李三娘洗了手和小臂,没有乳胶手套可以戴,这真的很难保证眼前这黑衣人有没有传染病啊。
但条件不允许,李三娘强忍着洁癖清创,跟李母要了一截儿羊肠线,弯针倒是有现成的,估计是上回李二嫂生产侧切后李三娘和李父抱怨没有弯针不方便缝针后,李父自己找人打的。
想到这儿,李三娘就后悔,自己没提前找人比着自己系统背包里的器械全都来上那么一套的好,回头一定得搞上些。
弯针有些大,也没有持针钳,勉勉强强用着吧。
这里,李三娘不得不佩服黑衣人了,李父那个肩伤靠近胸口,应是没有麻药的,就这么直接硬生生的缝针啊,没听一点儿声儿。
厉害!够狠!
所以,李三娘也就放心了,清创完,说了声“我要给你缝针了,忍着点儿”就直接上手扎肉肉。
除了第一针,黑衣人有一下颤抖,第二针开始,真是一点儿声没出,一下也没动,除了眼睛那儿的皮肤露出的青筋,能看出是在强忍疼痛之外,其他反应是真看不出来。
一边缝针,李三娘一边想着,这整什么花活啊?
这夜半中元节带着俩明显是金属兵器伤的黑衣人上门来找李父治伤,整什么啊?
盗匪?贼人?
这时候,李三娘也懂李父李母为啥不把这些秘密说出来了,李大嫂制止李三娘来李父李母院子里的原因也找着了。
就这情况,哪个在乎家人的也都不想把家人牵扯进来啊!
我这是摊上事儿了吧?
李三娘缝完针,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来,不来,可能会一直被瞒着,李父李母李大兄李大嫂对她如此疼爱,她怎能忍心所有一切都让他们来扛!
漂亮的收尾打结上药包扎,还没等李三娘叮嘱黑衣人不能碰水,注意预防感染,不可大动呢,这个黑衣人就直接起来了,硬气的跟没受伤似的。
黑衣人一号,李三娘救治的这个轻伤的直接起来一把扛起黑衣人二号,就是李父救治那个,一号直接扛着二号对不可先生点点头,然后直接开门走了。
就这么走了。
走了。
“三娘子厉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三娘子的腰牌回头自会送上。”
然后,他就被佝偻男子推走了。
对,是推走了。
原来他坐的是个木制轮椅。
他是个瘸子!
第36章 不良人下
李三娘就呆呆的看着佝偻男子跟大力士一样,两胳膊一抬就把轮椅连带不可先生一起移动到门外了。
这个发力不符合李三娘观察到的脊柱侧弯表象啊,难道是传说的武功?带真气的那种。
在李三娘目瞪口呆的时候,李大兄却是先发制人了,“三娘跟来作甚?这下子好了,咱家又栽进去一个!”
听了这话,李三娘合上自己惊讶的下巴,转过头从头到脚仔细的看了李大兄一遍,对李母语带惊奇的说:“阿娘,大兄长进了,知道编谎话骗不过我,会先发制人先说我的不是了。”
李母直接上手给了李三娘一指头,“都这个样儿了,就你贫!”
几人一起收拾了血水盆子、带血的布巾子,李三娘还和李大兄说了在院门口以及厨房发现的血点子,好好清理了一番之后,几人正想坐下仔细盘一盘今夜的事儿呢,没成想,李二兄拿着灯台正好遇到一起前来的李大郎以及李二郎了。
本就寂静的夜,几人来回走动,难免不会没有声响,李二兄离得近,听到声响,又看到灯火,肯定是要起来看看李父李母这儿怎么了的。
隔着院墙的李大郎能起来,估计得归功于习武之人听觉灵敏吧。
至于李二郎,这个小小年纪就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来说,睡在一张榻上的亲兄弟起夜不是去小解,反而要点油灯这么反常的行为,那肯定是有事啊,有事就必须参与了。
所以,最后,李大嫂干脆去厨房点灯下了一锅汤饼,每人一碗,吃了填饱肚子后,一人一小碗绿豆水都等着李父发话。
李父端着绿豆水,肃着个脸,心里却是无奈,“得了,这回除了李三郎往下的几个小的,家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还把三娘也搭进去了。”
一口饮尽绿豆水,放下小碗,李父环顾一圈,最后定格在李母脸上,李父李母互相对视一眼,李母点点头,李父就直接说道:“今夜的事儿事出突然,我现在想想,估计咱们是被摆了一道。”
“阿耶是说今儿不可先生带人来咱家找阿耶治伤是故意的?”
李大兄说着就转头看向李三娘,李三娘拿手指反指自己,诧异道:“为了我?”
“对,大郎猜的应不错。往常需要用我,都是叫了人来接我去联络处,今儿应是也可以的,但估计不可先生看上了三娘的本事,提前知晓咱家今日的日程,算计好了的,故意让三娘疑惑,自己找上门来,参与了,就跑不了的。”
除了今夜参与的几人,后来的李二兄和李大郎李二郎还糊涂着呢。
最后,李父摇摇头对着李大兄说,“好了,都是造化弄人,说吧,都告诉他们吧。”
至此,李大兄才对着众人娓娓道来,李父为何会接触到不良人。
李大兄隐去李父上一代的恩怨,直接说李父早年机缘巧合救了一江湖毒医,人称“毒阎王”。
毒阎王遭同门背叛,流落大山,让进山采药的李父遇上了,李父一颗医者仁心,就救了这老头。
谁也没想到这老头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毒阎王”。
但老头中的伤过深,只能苟延残喘不到一年而已,老头江湖上潇洒惯了,想要的都享受过了,唯一遗憾的是一身本事还没找到人继承。
理所当然的,李父成了老头的关门弟子,老头生命终结前的一年把能教的都教给了李父,最后李父在山里埋了老头。
后来,李父就在长安城外做个小游医,逐渐有了些名声,偶然被高老医师赏识,推荐去了长安医药联盟做个堂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