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山月 第209节

  “你这是都知道的事了,我说的是那行凶的歹人。”
  “歹人抓到了?”
  “怎么可能抓到,那歹人的来历可不一般。”说这话的人放低了声音。
  听八卦的人兴奋问:“什么来历?”
  那人抬手指了指天:“圣上派去的。”
  听的人倒抽一口凉气:“不能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当初秋六姑娘怎么从大牢出来的?那些太学生跑到宫门前请命,上面不得不放出来的。你想想,圣上这心里能舒坦吗?”
  “那,那也不至于要秋六姑娘的命吧?”
  “不至于?那可是圣上,你以为是咱们小老百姓,吵了嘴就算了?再说了,秋六姑娘要是出事了,朝廷就能编个借口对西姜交待了……”
  “这些软骨头的官老爷!”
  一声厉喝传来:“再妄议朝廷,一律抓起来!”
  一见穿着皇城司官服的人,聊得热闹的人顿作鸟兽散。
  新任皇城使狄昇听着越来越离谱的传闻,脸色冰冷。
  流言关乎今上,要么尽快把流言止住,要么禀明今上。
  可秋蘅自从西姜归来就被百姓热议,沾上她的传闻传得飞快,难堵悠悠之口。禀明今上也不是好时机,马上要过年了,今上祭祖、祈福、朝贺、宴请,种种事宜忙不过来,说这些岂不是给今上添堵。
  狄昇很清楚,他这个皇城使的位子可不稳当。今上听了他的禀报心情不好,说不定就会被迁怒。
  罢了,等过了正月十五,若民间流言不息再向今上禀报吧,要是流言散了更好。
  狄昇抱着侥幸心思没有上报,薛全可不惯着他。
  这皇城司本就是他一手掌控的,因为薛寒是他养子,才把皇城使的位子给了薛寒坐。这个狄昇趁他被今上赶去大理寺几日就当了皇城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对京中流言了如指掌的薛全很快就安排了人向靖平帝上奏此事。
  靖平帝看到奏章时是正月初四。
  正月初四虽还有祭祀和宴席等活动,可积压的奏章不少,好歹要翻阅几本。
  那奏章就夹在第三位。
  前两本奏章没有引起靖平帝在意,打开第三本一看,靖平帝脸色登时变得铁青,把奏章狠狠往龙案上一摔。
  “岂有此理,竟说朕为了讨好西姜暗杀秋蘅!她一个小丫头值得朕费这个心思?”
  大过年的,靖平帝气得不轻:“狄昇呢?让他立刻滚过来!”
  没多久,狄昇就急匆匆赶来。
  “臣皇城使狄昇见过陛下。”
  “皇城使?你是谁的皇城使啊?”靖平帝把奏章掷到狄昇脸上,“这么荒唐的流言传了好些天,你竟敢瞒着朕!”
  狄昇忙请罪:“正赶上过年,陛下事务繁多,微臣怕陛下为此影响了心情——”
  “朕心情如何,需要你权衡?”靖平帝听了更生气了,“看来皇城使这个位子委屈了你啊。”
  狄昇浑身一震,脸上血色全无:“微臣一片忠君之心,恳请陛下恕罪。”
  靖平帝冷哼一声,当即免了狄昇差遣,任由侍卫把人拖出去,对薛全道:“这皇城司还是交给你,朕才放心。”
  薛全忙谢恩。
  “让皇城司增加人手,把暗杀秋蘅的歹人给朕找出来。”靖平帝想着那流言就来火,“还有,永清伯还在大理寺狱?”
  得到薛全肯定的回答,靖平帝嘴角微抽:“那流言还把永清伯蹲大牢当作朕对秋蘅存着杀心的依据,朕那是忘了!”
  东南民乱,西姜进犯,北齐骚扰,里里外外的事让人焦头烂额,太学生们还聚集请命,谁还记得一个无足轻重的永清伯。
  薛全劝道:“陛下息怒。百姓大多无知,容易盲从盲信。”
  靖平帝只觉晦气:“传朕口谕,赶紧把永清伯放了。”
  大理寺狱中的永清伯,正满心丧气盯着摆在面前的饭菜。
  那日他眼睁睁瞧着薛寒被带走,再没回来。他以为那小子被带走砍了脑袋,小心翼翼向狱卒打探,结果不是被问罪,而是被放了出去。
  再问他孙女,也被放了出去。
  这不对啊,他是因为孙女被打入大牢的,为什么孙女出去了,他还在大牢里?
  满肚子疑惑得不到解答,就过年了。
  他在大牢里过的年!
  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呜呜呜,都初四了啊,到底什么时候把他放出去,今上该不会把他给忘了吧?
  脚步声传来,永清伯抬眼看了看。
  狱吏把牢门打开,语气不怎么客气:“伯爷可以出去了。”
  “出去?”反应过来后,永清伯猛然站了起来,“我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家了,伯爷赶紧回去过年吧。”
  听了狱吏这话,永清伯满腔喜悦跑了一半。
  过个屁年啊,都大年初四了!
  走出大牢,永清伯茫然四顾。
  没人来接他?
  狱吏催促:“今上口谕,让伯爷尽快回家,伯爷不要再耽搁了。”
  永清伯一听不敢再犹豫,苦于身无分文,只好步行回家。
  永清伯府的大门上贴着春联,地上是放过爆竹留下的一片碎红。
  永清伯望了一眼,悲怒交加。
  合着没有他,这个年照常过。
  传事小厮迅速往内院递了话。
  “老夫人,老伯爷回来了!”
  往年过年伯府少不了人情往来,走亲访友,这个年因为永清伯还在大牢里就清净了许多。老夫人正笑眯眯听秋莹讲故事,得了禀报嘴角笑意缓缓收起。
  老东西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们祖父回来了,去迎迎吧。”
  得到消息的三房人匆匆聚到一起,迎接永清伯回家。
  永清伯目光从老夫人面上掠过,从儿子到儿媳到孙辈,一个个面色红润,光鲜体面。
  永清伯的火气一下子压不住了。
  老婆子和他吵,不心疼他就算了,这些儿孙都是死的吗?
  特别是长子长媳,府中庶务都是他们管着的,对蹲大牢的老父亲就这么敷衍潦草?
  永清伯越想越气,箭步冲到秋大老爷面前,甩手打了一耳光。
  第253章 分析
  啪的一声脆响,伯府上下都惊呆了。
  老伯爷莫不是在大牢里遭了非人折磨疯癫了,为何一回府就打了长子一耳光?
  秋大老爷捂着一边脸,怀着同样的疑问:“父亲,您怎么了?”
  永清伯冷笑:“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蹲大牢这些日子,你当长子的做了什么?”
  秋大老爷大感冤枉:“儿子和二弟、三弟每日轮流探望,狱丞只许一次去一人……”
  “探望就够了?六丫头出狱多久了?你身为伯府长子,不想想你老父亲还在大牢里?”
  秋大老爷动了动嘴。
  这是怪他不为出狱的事奔走了?
  可他现在连个差遣都没有,能搭上的吏部侍郎还是因为把庶女嫁给对方当填房。
  老女婿说了,等伯府过了这阵子风波就给他安排个差事。他要是把这个力气用在老父亲出狱上,自己的差遣就不好说了。
  更重要的是秋蘅都出来了,受这丫头牵连坐牢的老父亲出来是早晚的事,为此下大力气不划算啊。
  永清伯打完长子,看向次子。
  秋二老爷老实巴交站着,低着头没有吭声。
  想想老二去探过监,送过饭,作为次子也算无功无过,永清伯冷哼一声,劈手打向秋三老爷。
  秋三老爷早有心理准备,一见巴掌呼来急忙一躲,本该落在脸上的巴掌落到了肩上。
  秋三老爷暗暗满意。
  要是完全躲开,父亲肯定生气,但打到脸上,他生气,这样刚好。
  谁知永清伯又来了一脚,踹到秋三老爷腿肚子上。
  “父亲为何打我?你都没打二哥!”
  打完大哥,不该按排行来吗?
  “还问我为何打你?”永清伯指着秋三老爷,“六丫头入狱那日,你夹着一床被褥给谁送去了?”
  秋三老爷:“给薛寒。”
  “知道为什么打你了吗!”永清伯怒问。
  天知道他看着小儿子夹着被褥去而复返,还有点感动,结果眼睁睁看着这混账从眼前走过去了。
  “可那不是儿子带来的被褥啊,只是帮忙——”
  “够了!”老夫人忍无可忍开口,“伯爷回来本是喜事,非要大过年闹得家中鸡飞狗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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