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山月 第167节
与书上记载不同的是,太子还活着!
她有足够的时间观察判断,是救下靖平帝对大夏有利,还是坐视靖平帝驾崩,由太子继位更好。
而她心中倾向的是后者,这样的话,她完全没有必要除掉薛全。
在新的一年,如何对薛全可以放一放,反而是东南的动乱更值得她关注。
袁成海死了,代替他的人也不是什么好的,东南的动乱恐怕还是会发生。
也许最终,她什么都改变不了。无论她在乎的人,还是不在乎的人,都会成为卷入飓风中的一粒尘埃。
现在的开心多么轻松简单,何乐不为。
“你呀你。”老夫人点了点秋蘅额头,没再数落。
也是,过年了啊。
“明日一早你随我进宫朝贺,穿戴好县主朝服,五更时就要动身,可不要睡过了。”
“五更?”秋蘅表情复杂。
老夫人瞥她一眼:“嫌早?你可知那些上朝的官员,日日都是这个时候动身。外命妇能进宫朝贺是无上荣耀,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你务必谨言慎行,万万不能惹事。”
说到这,老夫人心情沉甸甸的。
往年伯府有资格进宫朝贺的只有她一人,她还心酸伯府后继无人,如今有做伴的了,提心吊胆,还不如她自己。
“我是觉得这么冷的天起那么早,祖母太辛苦了。”
“这种话也不许说。晚饭不要吃太多,尤其少饮水……”
秋蘅摆出认真聆听的样子,足足听老夫人叮嘱了小半个时辰才被放走。
除夕宴设在千松堂,秋蘅在老夫人时不时的扫视下吃个半饱,带着长辈们给的压岁钱回了冷香居。
天还漆黑时,被委以重任的鱼嬷嬷进屋来喊秋蘅。
秋蘅在鱼嬷嬷进来时就睁开了眼,在鱼嬷嬷和芳洲帮忙下穿戴好礼服,坐进了前往皇城的马车。
老夫人紧张得双手交握,神色紧绷。
“祖母放宽心,那种场合定然有很多人,跟着大家做就是了。”秋蘅怕老太太紧张出个好歹来,体贴安慰。
老夫人横秋蘅一眼,心道为什么紧张这丫头心里没个数吗?
临下车前,老夫人最后一次叮嘱:“没有人问你,一句话都别说。”
秋蘅乖巧点头:“知道了。”
老夫人盯着她看了片刻,在心中长叹一声下了马车。
天色仍漆黑如墨,好在数不清的灯笼亮着,百官勋贵,以及有封号诰命的女眷们排着队缓慢进入皇城。
秋蘅与老夫人分开了,被安排和嘉宜县主这些宗室女一起。
后宫没有太后和皇后,以虞贵妃为首的一众嫔妃在殿中接受朝贺,之后设宴招待。
品级高的夫人们开始向众妃敬酒,比起朝贺时的步步小心,此时就轻松多了。
因秋蘅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嘉宜县主时不时提点两句,此时望了一眼正被母妃敬酒的虞贵妃,低声道:“去年和前年,贵妃娘娘只接受了朝贺就走了,没留下用膳。”
“宴席还要很久才结束吗?”秋蘅看着虞贵妃,随口问。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虞贵妃眼波流转,对上了秋蘅的视线,而后嫣然一笑:“那是秋六姑娘吗?”
第199章 新岁如意
虞贵妃突然这么一问,众人视线皆投向秋蘅。
老夫人不由捏紧了筷子,心高高提起。
怎么回事,贵妃娘娘为何突然问起六丫头?
无数目光下,秋蘅只好起身行礼:“臣女秋蘅,恭祝贵妃娘娘新岁康宁。”
“本宫听说,你受封县主了?”
“承蒙今上恩典,臣女受之有愧。”
听秋蘅一番对答,贵夫人们暗暗交换眼神。
都说秋六姑娘行事粗野,胆大包天,此时看来应对很得体嘛。这可是贵妃娘娘,许多诰命夫人与贵妃娘娘说话都不免紧张。
“受之有愧?”虞贵妃莞尔一笑,“真是谦虚了,秋六姑娘做的可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嗯,你的封号是——”
“臣女封号随云。”
“随云——”虞贵妃一手懒懒支撑着下巴,仿佛不是诰命朝贺的庄重场合,而是私下闲聊,“封号不错,本宫喜欢。”
贵夫人们面面相觑,大为困惑。
性情不定,呼风唤雨的贵妃娘娘,对秋六姑娘竟如此和善?
可是不对啊,秋猎的时候贵妃娘娘还发作过秋美人呢。
众人想到秋猎,虞贵妃正好提起:“秋猎的时候有随云县主,每日都新鲜有趣,这一回宫就觉得没什么新鲜了。等过了元宵不忙了,随云县主进宫来陪陪本宫吧。”
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微变,心中掀起惊涛。
随大流来朝贺已经提心吊胆了,竟然要六丫头过了十五进宫?
秋蘅也没料到虞贵妃会这么说,一瞬沉默。
虞贵妃挑眉:“怎么,随云县主不愿意?”
场面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
老夫人一颗心揪起,紧张盯着秋蘅。
六丫头该不会当众拒绝贵妃娘娘吧?完全不敢想这样的后果!
好在秋蘅很快笑道:“能进宫陪伴贵妃娘娘,是臣女的荣幸。”
紧绷的气氛随着虞贵妃一笑而消散:“那本宫就等你了。”
之后虞贵妃收回对秋蘅的关注,浅笑着接受贵夫人的敬酒。
宴散,绝大多数外命妇被宫人领出宫去,有女儿在宫中的就可以留下说说贴己话。
秋蘅随老夫人去了秋美人那里。
领二人进去的还是郑玉,向老夫人打过招呼后,对秋蘅是发自内心的热情:“六姑娘过年好。”
“郑公公过年好。”秋蘅熟练从荷包中摸出几条金鱼儿,塞给郑玉。
老夫人看得眼皮直跳。
“六姑娘——”
秋蘅笑容轻快:“过年啦,郑公公年年有余。”
郑玉这才收了,亦步亦趋走在秋蘅身边。
老夫人因小孙女的如鱼得水心情复杂,等见到一瞧就过得灰头土脸的长孙女,心情就更复杂了。
“祖母,六妹。”能见到老夫人和秋蘅,秋美人眼中多了些神采。
没有外人在,老夫人仔细打量秋美人,低声问:“有人为难你了?”
秋美人笑笑:“没有,这些日子很清净。”
木娃娃的事后,虽然没有受处罚,但宫中都知道她失宠了。无须刻意为难,日子也不可能好过。
但这些就没必要对家里人说了,秋美人甚至觉得能这样风平浪静也不错。
“今日宴上,虞贵妃提出要你六妹过了十五进宫陪她,荷儿你怎么看?”
秋美人没资格赴宴,听了这话惊愕一阵,生出不祥的预感:“虞贵妃深得帝宠,喜怒不定,六妹定要多加小心,不要逆着她。”
年前一位才人仗着有孕在虞贵妃面前稍稍张扬了一些,一碗堕胎药就喂进了她嘴里。
宫中人更意识到了虞贵妃的可怕。
宠妃践踏低阶嫔妃自来不稀奇,可光明正大残害皇嗣,今上还丝毫不怪,那就令人胆寒了。
这意味着对上虞贵妃没有道理可讲,她的话就是道理。
听秋美人说了那位才人的事,回伯府的路上,老夫人看着秋蘅就想叹气,可偏偏不是秋蘅主动惹来的,想骂也没理由。
回到伯府,自家的新年这才热热闹闹过起来。
秋蘅收到了许多礼物,送出去的是各式香佩。
芳洲把印着喜鹊图案的香佩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姑娘觉得挂红色的络子好看,还是橙色的?”
“红色的吧。”
“嗯,喜鹊登梅,红色正好。”芳洲满意点点头,瞥见一枚深褐色系着靛青穗子的香佩,好奇问,“这香佩姑娘要送给谁呀?”
她没看错的话,这香佩上头也有喜鹊,不过她的是鸭蛋形的,这块是长方的,颜色形状一瞧就是适合男子佩戴的。
“姑娘给薛大人的?”芳洲突然反应过来。
秋蘅握着香佩,大方承认:“是啊,给薛寒的。”
芳洲为秋蘅抱起不平:“姑娘用心准备了新年礼物给他,可他年前年后都没现过身。还不如凌世子呢,除夕给了姑娘一匣子金珠当压岁钱。”
秋蘅笑着附和:“是不如凌大哥。”
自那日同去了乱葬岗,就再没见过薛寒。不怪芳洲这么想,她也以为一年之始,会见面的。
他们都长大了一岁。
秋蘅若替薛寒解释,芳洲会骂得更狠,但听秋蘅这么说,反而心疼了。
“要不我做些点心给胡四送去,问问情况。”
“胡指挥帮我们不少忙,送年礼是应当的,你咸的、甜的各做几样,让鱼嬷嬷送吧。”
“那薛大人——”
“不用问。他行事有数,可能分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