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山月 第146节
烟信在半空绽开,得到信号的皇城卒迅速涌入相府。
花园中,秋蘅遇到了方蕊。
其实是方蕊让人留意杨夫人这边,知道秋蘅来了花园特意过来的。
“有些人真是马屁精,涎皮赖脸往相府钻。”
秋蘅笑笑:“令慈请我来的。”
“我母亲是被你迷惑了!她要知道你回家才一日,就迫不及待与外男约会,嫌恶心还来不及。”
“方姑娘派人盯着我啊?”
昨日与薛寒说开后,薛寒提醒说有相府的人盯着她,原来是方蕊安排的。
“你蛊惑我母亲,我让人盯着你又如何?不盯着,怎么会知道你如此轻浮。”
秋蘅被这说辞逗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方姑娘难道以为,令慈是因为我端庄稳重,才留我在身边的?”
“那你说是为什么?你敢说吗?”
突然一声响,方蕊仰头望着半空炸开的烟信,目露疑惑。
这是什么?
秋蘅同样仰望半空,唇角高高扬起。
薛寒真的来了,如昨日说的那样硬闯相府。
这样一来,他就没了与奸相缓和的退路,而她也能真正放心把账册交到他手上。
随着那些皇城卒进了相府,与相府护卫对上,动静已经大到其他各院都听到了。
方蕊侧耳听了听,喃喃自语:“什么声音?”
秋蘅提着裙摆向书斋所在方向跑去。
“秋六,你去哪儿?”方蕊喝问。
秋蘅不介意回答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方蕊直觉出了大事,匆匆跟上。
薛寒这时已经走出了书斋。
暗账没有找到,但有方相与北齐来往书信,还有已被抓捕的齐人为人证,可以把这事捅到今上面前了。
先机才是最重要的。
“皇城司捉拿细作,你们要造反不成?”胡四一脚踩着受伤的相府护卫,举刀冷喝。
方相虽权势滔天,但文官府上的护卫自不能和皇城司精锐比。纵然护卫人多,除了极少数心腹竭力抵抗,其他人听了造反的指控不由退缩。
秋蘅跑来,一眼看到了薛寒,但没立刻上前,而是追在后面到了相府外。
“薛寒!”
准备上马的少年回头,看着提裙奔来的少女,有些意外。
昨日商议的事中,没有这个。
眨眼间秋蘅已经到了近前,一个趔趄向薛寒摔去。
薛寒伸手把她扶住,立时察觉一物塞入他袖中。
“账册。”在少年诧异的眼神中,秋蘅低低说出这两个字,随即后退,冲他无声道,“快去。”
薛寒翻身上马,直奔皇城。
原来阿蘅还防着他一手。
这般想着的少年没有气恼,反而想笑。
观那小贼与他数次交手时的狡猾,倒是阿蘅的作风。
第173章 回伯府
秋蘅目送薛寒骑马远去,拢了拢微凉的手指。
薛寒会生气吧?
但对她来说,没有十分把握,她绝不会把全部底牌交到别人手中。
就算这个人是薛寒。
“秋六!”厉喝声传来,方蕊拨开挡路的人,冲到秋蘅面前。
“你和薛寒说了什么?”面色惨白的少女气喘吁吁问。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怎么说?”
秋蘅弯唇:“他说不要多问。”
“你还笑!”方蕊只觉秋蘅唇边笑意刺眼极了,“你是不是早就盼着相府倒霉?”
方蕊众星捧月长大,何尝见过相府乱成这样。皇城司强闯相府,搜查祖父书房,绝对不是小事!
方蕊面对秋蘅时总显得冲动,是兄长的早逝与母亲的反常所致,实际上她比大多贵女要敏锐。
就算此时,相府还有不少人觉得等相爷知道了定会要皇城司好看,相爷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可方蕊心中发慌,直觉祸事临头,这让她完全无法忍受秋蘅事不关己的微笑。
“我盼着相府倒霉?”秋蘅先是震惊,后是委屈,眼圈立刻红了,“我知道方姑娘不喜我,防备我,认为我不择手段讨好杨夫人。既如此,我这就回家去吧,不碍着方姑娘的眼了……”
秋蘅越说越委屈,捂着脸跑向街头。
方蕊愣愣望着飞奔而去的少女,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她,她——又跑了!
秋蘅一口气跑回永清伯府,把门人吓了一跳。
“六姑娘这是怎么了?”
门人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向外张望。
六姑娘去相府小住是伯府上下都知道的,也都好奇不已。如今六姑娘哭着跑回来,莫不是在相府闯祸了?
“没事,把门守好了。”秋蘅从荷包中抓了几颗金花生塞给门人,往内走去。
相府人仰马翻,定然顾不上把她追回去,秋蘅打赏门人不过是顺手。反正不缺钱,与门人打好关系总不会是坏事。
门人却误会了。
金花生!
好几颗金花生!
天爷,六姑娘这是惹了多大的麻烦,才出手这么大方?
那他——门人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
那他豁出老命也不能让人进来!
没办法,六姑娘给的实在太多了!
千松堂负责传话的婢女一见秋蘅,声音掩不住的欢快:“六姑娘回来了!”
屋中瞬时无声欢腾,唯有老夫人心中一咯噔。
六丫头一早才去相府,怎么就回来了?
等看到秋蘅发丝微乱,眼圈发红,老夫人更觉不妙:“出什么事了?”
“相府来了许多皇城司的人,一片混乱,孙女就回来了。”
老夫人面色数变。
她虽是内宅妇人,也知道相府是多么令人生畏的庞然大物,皇城司竟然直接去了相府?
这是要大乱了吧?
老夫人心惊肉跳,挥手示意伺候的人都退下,紧紧盯着秋蘅问:“可知道皇城司为何去相府?”
秋蘅没打算瞒着老夫人:“皇城司说捉拿细作。”
“相府竟有细作?”老夫人起身又坐下,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有细作皇城司就硬闯?这一定还有更严重的事——”
突然想到什么,老夫人脸上血色全无,抓着秋蘅急声问:“皇城司领头的是谁?”
“当然是薛寒啊,他不是皇城使么。”秋蘅视线落在老夫人手腕上,“祖母换了佛珠戴啊?”
之前不是指宽的大金镯子吗?
老夫人的脸色由白转黑。
死丫头还有脸问,害她整日提心吊胆,她不得戴佛珠图个心安啊。
“你还有心思留意我戴什么!”老夫人伸手戳了一下秋蘅额头,“薛寒带人进相府搜查,必然狠狠得罪方相,说不定就要把自己搭进去。你就不担心?”
“祖母放宽心,别总往坏处想,说不定相府就完了呢。”
“你倒是想得开——”老夫人突然不说了,愣愣看着秋蘅。
她怎么忘了这丫头的邪门了。
先前那个韩殿帅,他儿子害了六丫头养父,还耀武扬威的,结果就死了。
后来那个姓袁的,哦,据说外头百姓都叫他袁贼,仗着盛宠找上老东西,让六丫头给他的小妾制香。
嗯,也死了。
相府也不是个好的,逼迫六丫头去给他家奴婢换药,还强留人住下。
嘶——这样的话,方相不死就有点奇怪了啊。
老夫人倒没想过人是秋蘅弄死的,而是坚定了一个念头:都是被六丫头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