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山月 第95节
可是他不能否认。
他若否定,那就是与荷儿有私情。
与后宫嫔妃有私情,毁的不只是他,还会毁了他的家族,毁了荷儿。
是他错了,他的一时贪恋造成这般后果,竟连求死都不能。
“臣——”林乘风开口,千难万难却由不得他不说,“臣亦心悦……秋六姑娘。”
“好。秋蘅,林乘风,你二人既相互倾心,那朕就——”
“陛下!”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薛全猛然侧头,眼睁睁看着薛寒大步走过去。
“寒儿!”他震惊喊了一声,可那少年却没有回头。
靖平帝看到薛寒越众而出,很是意外:“薛寒,你有何事?”
薛寒在秋蘅身旁跪下来:“微臣倾慕秋六姑娘已久,恳请陛下给微臣一个赢得秋六姑娘芳心的机会。”
秋蘅怔住:“薛寒——”
压过她声音的是薛全:“薛寒,你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什么!”
“孩儿不敢有欺君之语。”
薛全滞了滞,压着怒火没再吭声。
“你也心悦秋六姑娘?”靖平帝吃惊不已,不由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女。
但见她乌发雪肤,气质沉静,不似娇花一朵,倒像是一株青松。
不得不承认,这丫头是有些特别的。
靖平帝捋了捋胡须,语气迟疑:“薛寒,你虽心悦秋六姑娘,可秋六姑娘与林乘风乃两情相悦。”
薛寒定定看秋蘅一眼:“人都有被乱花迷住眼的时候,所以才请陛下给微臣一些时间,也给秋六姑娘一些时间冷静冷静。”
“这样么——”靖平帝沉吟。
崔二挨着父亲站着,本来听秋蘅说心悦林乘风正震惊,听了薛寒的话更惊了。
两情相悦也能冲出来抢么?
要是这样,那他也行。
闪过这个念头,崔二脑袋一热跑了出去:“陛下,小子也倾慕秋六姑娘!”
靖平帝险些被口水呛着:“咳咳,你是——”
崔二的父亲崔副都指挥使急忙走出来请罪:“犬子无状,惊扰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原来是崔卿的公子。”靖平帝神色古怪看着崔二,“你也心悦秋六姑娘?”
崔二大声道:“是,小子也心悦秋六姑娘。”
“小畜生,胡说八道什么!”崔副都指挥使气得半死。
刚刚他还是看戏的,怎么眨眼就这样了?
而那些自从秋美人和林乘风被虞贵妃带来后就纷纷装死的大臣终于忍不住低低议论起来。
靖平帝望着跪了一串的人缓了缓心情,环视众人:“还有有话说的吗?”
众人噤声。
一片安静中,凌云走了出来。
靖平帝瞳孔巨震:“云儿你——”
难不成也心悦秋六姑娘!
凌云冲靖平帝深施一礼:“陛下,阿蘅是小侄的义妹,此次永清伯府并无长辈前来,康郡王府便要对阿蘅负责,他们三个有什么想法都不算。”
第110章 他的红豆糕
听了凌云的话,靖平帝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少一个添乱的。
靖平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叹道:“罢了,这种儿女私事朕就不插手了。”
靖平帝此话一出,林乘风跪得笔直的身体一晃,整个人如从水中捞出来般冷汗淋漓。
秋蘅捏紧的手松开,掌心一片紫痕。
薛寒保持着笔挺跪姿,面上看不出多余表情。
崔二悄悄看一眼秋蘅,再看一眼脸色黑如锅底的老父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不是有些冲动了?等下该不会遭父亲的毒打吧?
“朕乏了,爱妃陪朕回宫吧。”木娃娃的事最终虽没牵扯到秋美人身上,到底影响了靖平帝玩乐的心情。
见靖平帝起身欲走,秋蘅喊了一声:“陛下。”
靖平帝侧头看她:“秋六姑娘还有事?”
这丫头胆量是不是有些过于大了?
嗯,脸皮也比寻常女子厚许多,丝毫没因三名男子众目睽睽之下表露爱慕而羞愧。
后宫嫔妃就没这样的——莫名闪过这个念头,靖平帝忙收了心思。
还好没有这样的!
“恳请陛下把臣女的木娃娃赐还。”
靖平帝都忘了这事了,闻言扫一眼内侍用手托着的木娃娃,嫌弃摆摆手:“把木娃娃还给秋六姑娘。”
看见这木娃娃就想到秋美人,晦气!
内侍走过去,把木娃娃交给秋蘅:“秋六姑娘收好了。”
“多谢公公。”秋蘅把木娃娃拿在手中,等靖平帝走远才站起身来。
耳边响起冷厉的喝声:“薛寒,你随我来!”
薛寒默默起身,冲秋蘅微微颔首,走向薛全。
秋蘅盯着少年挺拔的背影,心神微晃。
若任由刚刚那般局面发展,等待林、秋两家的就是滔天之祸,只有她认下此事才有转机。
而她站出来,就做好了被赐婚于林乘风的准备。
林乘风把秋美人的木娃娃贴身收着,可见还没把秋美人放下。过了这一劫与其约定,做一对假夫妻不影响她谋事就好。
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选择,只是没想到薛寒会这么做。
他让这场危机有了更好的结果。
看薛全态度,薛寒恐怕要受责难了。
秋蘅正这般想着,一声惨叫响起。
崔副都指挥使拎着崔二的耳朵往外拖:“混账东西,叫你在今上面前胡言乱语!”
“疼疼疼,父亲您快松手啊!”
看着被拖走的崔二,秋蘅冷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薛寒如此虽出乎她意料,但多次相助也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崔二是怎么回事儿?
“哎呦,父亲轻点儿,轻点儿!”直到被拖走好远,崔二的呼痛声还不绝于耳。
“阿蘅。”凌云淡淡开口,“跟大哥回去。”
秋蘅点点头,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林乘风。
与其说是跪着,不如说是瘫坐。
狩猎首日还算有精气神的青年,此刻眼里尽是后怕与茫然。
“林都头。”
林乘风眼皮动了动,看向轻唤他的少女。
“那我先走了,回头再去找你。”秋蘅打过招呼,随凌云离去。
那么多人在场,戏是要做全套的,免得被人扣上欺君的帽子。
林乘风明白秋蘅的意思,更觉羞愧,直到华棚中的人陆续散了,才慢慢爬起来,把被扯乱的甲衣整理好。
华棚中的这场热闹因为没把后妃扯进来,不用闭紧嘴巴,随着这些人散去很快就传开了。
而薛寒被带进一间屋子,待房门关上,薛全厉声道:“跪下!”
薛寒一撩衣袍,跪了下来。
一双脚停在他面前,上方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你可真是好样的,学会瞒着我了!”
“父亲息怒。”
“息怒?”薛全更怒了,抬脚踹向薛寒心口,“你怎么和我说的?说对那丫头无意!结果呢,直接跑到今上面前袒露心意!”
薛寒身体晃了晃,依然跪得笔直。
“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薛全冷笑,“你的皇城使怎么当上的?你要知道,没了为父你什么都不是!”
“孩儿一直谨记。”
“既然谨记,为何学会了阳奉阴违?”
薛寒沉默着。
“说话!”薛全喝道。
薛寒慢慢抬眼:“父亲想听孩儿的真心话吗?”
“自然。”
“孩儿觉得木娃娃的事有蹊跷,秋六姑娘或许是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