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山月 第66节
“我没冲动。”陈三拍拍胸脯,“我是个急性子,但说出的话绝对算话,以后我就听鹊兄弟的。”
第二个开口的是聂三娘:“我和陈三一样,以后跟着鹊兄弟干。”
“三娘考虑好了?”
聂三娘点头:“人总归有一死,与其蝼蚁般被袁贼那样的奸贼践踏而死,不如为锄奸而死!”
此时的聂三娘,虽然还为失去妹妹而痛苦,却有了精神气。
死得其所——这是她忽生的感悟。
妹妹与陆霜情深似海,对妹妹来说殉情是得偿所愿。而对她来说,为铲除袁贼那样的人而死心甘如怡。
“陶大哥,刘二哥,你们怎么想啊?”陈三着急问。
就算两位哥哥不愿意,他还是要跟着鹊兄弟的,就是有些舍不得和哥哥们分开。
陶大哈哈笑了:“这还用问,自然是跟着鹊兄弟干。”
刘二点点头。
陶大看着秋蘅,郑重抱拳:“鹊兄弟,以后我们就听你的。但有所命,在所不辞!”
其他三人亦抱拳:“但有所命,在所不辞!”
秋蘅拱手回礼:“多谢四位信任。”
她低头抬手,把遮掩面容的黑巾取下。
陈三看到秋蘅动作时就下意识紧张,当看清她真容,不由惊呼:“鹊兄弟,你,你长得好像女子!”
意识到这话不合适,他打了一下自己嘴角,忙找补:“咳,我的意思是,是你比女子还好看……美男子!”
秋蘅抽了抽嘴角,恢复本来声音:“或许我本来就是女子呢。”
陈三傻了眼,舌头打结:“你,你,你竟然是个小姑娘啊!”
陶大与刘二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秋蘅发呆。
聂三娘则快步靠近,震惊问道:“秋六姑娘!你是不是秋六姑娘?”
虽然与秋六姑娘只有一面之缘,但因为是在袁宅相见,印象格外深刻。
她本来不敢认,可一听声音,就觉得没错了。
秋蘅冲聂三娘一笑:“我是秋蘅。三娘,又见面啦。”
聂三娘掩口,喃喃犹不敢信:“鹊兄弟是秋六姑娘,秋六姑娘是鹊兄弟……你们竟是同一人!”
“对啊,我是秋蘅,也是鹊。”
鹊惊山月栖还起,萤避溪风堕又飞。
她因思念家人哭泣时,先生说她是误入异空的鹊,终有一日会回到原本的地方。盼她惊山动月,力挽狂澜。
“秋六姑娘,你是怎么取那狗贼性命的?”聂三娘问出盘旋在心底许久的疑惑。
陶大三人忙竖起耳朵听。
到了这个时候,秋蘅自是不再隐瞒:“就是那些香。”
“果然是香!”聂三娘生出新的困惑,“若是香的问题,为何我和妹妹都没事?”
秋蘅弯唇:“因为三种香丸分开用都是于人有益的香,合在一起就是毒。一个人吸入三种香久了,毒在体内积累到一定量,饮酒、骑射等,或是情绪过于激荡,就会把毒激发出来……”
听了秋蘅解释,聂三娘神色骤变:“不好!”
“怎么了?”没等秋蘅开口,听入神的陈三赶紧问。
“那日皇城司的大人前来袁宅,取走了包括香丸在内的一些物件。万一他把三处得来的香丸混在一起检查,会不会暴露了秋六姑娘——”
“三娘放心,不会的。”秋蘅想到薛寒白忙一场,扬了扬唇角,“你这边的香丸后来不是换了么。”
聂三娘恍然大悟:“难怪一开始要用粉色荷包中的香丸。”
听到有惊无险,不会怀疑到秋蘅身上,陶大三人也松了口气。
秋蘅提出告辞:“暂时没有什么安排,你们先找个喜欢做的活计,方便在京中生活。”
她不准备让陶大四人与永清伯府有什么牵扯,放在暗处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我继续摆茶摊吧,茶摊上能听到不少消息。”
听陶大这么说,陈三也道:“那我还当货郎,走街串巷方便传话。”
刘二和聂三娘没想好,也不急一时。
等秋蘅离开,陈三跳起来:“鹊兄弟是个姑娘!”
陶大无奈:“你这激动还没过去。”
“是真的吃惊啊!一个小姑娘有那么好的身手,还那么聪明——”
聂三娘不乐意听:“你这话说的,女子就不能有好身手了?”
“哎,你这不是抬扛嘛。”
“你才抬杠。”
……
看着斗嘴的二人,陶大与刘二对视,眼里有了笑意。
看起来,三娘真的打起精神来了。
许是闹鬼的传闻越演越烈,在这七月尾巴的夜晚,街上人少多了。
这无疑方便了秋蘅。
还是初秋,夜风不凉,秋蘅贴墙而行,脚底生风。
前方一座二层酒肆,灯火通明。
秋蘅从酒楼背面小巷穿过,忽然一人从高处跳下,落入巷中。
秋蘅转身便跑。
薛寒本是暗中潜入酒肆调查一位官员,结束后悄悄从二楼跳下离开,没想到巷子里竟有一位蒙面人。
夜晚、暗巷、蒙面,任何人都能瞬间判断这人有问题。区别是不愿惹事的普通人被吓跑,而薛寒拔腿去追。
巷子很窄,二人离得又近,而前方巷口出现了其他人。
追在身后的少年声音如冰:“站住!”
他此番调查本是秘密,眼看那蒙面人毫不犹豫要冲出巷子惊动路人,当即不再犹豫甩出飞刀。
暗器破空之声从背后而来,秋蘅不得不侧身躲避。
薛寒趁此追上,伸手去抓她脸上黑巾。
第78章 欠下的债总要还
秋蘅伸手去挡,薛寒手腕翻转。
困于逼仄的巷中二人皆不好施展,几乎都是手上交锋。秋蘅胜在轻盈,薛寒胜在力量,而这样的巷子里显然于秋蘅更不利。
一个反手薛寒力气占了上风,把秋蘅抵在墙壁上。
那印刻在记忆中的香气令薛寒脱口而出:“是你!”
是他那晚遇到的蒙面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薛寒再次去取秋蘅覆面黑巾。
秋蘅心一横,膝盖弯起撞向薛寒下身。
痛苦的闷哼声响起,秋蘅趁机挣脱束缚,毫不犹豫往前跑。
薛寒咬牙掷出暗器,直奔秋蘅而去。
奔跑中的秋蘅往一边避了一下,剧痛从后肩处传来。这没让她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
薛寒追出巷子,就见那身姿轻盈的蒙面人如会飞的鸟雀,几个起落消失无踪。
店铺屋檐下挂着的灯笼投来光亮,薛寒低头看着洒在地上的血迹,微微皱眉。
这是他第二次遇到此人,每次都是夜晚,行迹鬼祟。
是异国潜入京城的细作,还是哪个府上私养的暗卫?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身为皇城使,薛寒都不能放纵此人继续嚣张。
看来以后晚上要加大巡视。
薛寒皱眉往前走,迎来去另一处探听情报的胡四。
“大人,有收获。”
“回去再说。”
“是。”胡四大步走着,突然发现了薛寒的不对劲,“大人,您受伤了?”
“没有。”
胡四看看薛寒惨白的脸色,不信:“还说没受伤,看您脸色难看的。您伤在哪儿了?要不卑职给您包扎一下再走?”
薛寒深吸一口气:“没有。”
“都流血了!”胡四指着地上血迹,“新鲜的!”
“是那小贼的。”
“小贼?”胡四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是那晚打伤您的小贼?”
薛寒点头。
“那他人呢?”胡四左看右看,还在地上找了找。
薛寒本来身上就痛,被胡四举动气得脸色更白了:“跑了。”
“又让他跑了啊,京城什么时候出现身手这么好的小贼了,两次都从大人手中脱身。”胡四实在好奇,又痛恨,“好在大人伤了他,说不定小贼伤口化脓,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