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山月 第33节

  这丫头,怎么能直接驳郡王妃的话。
  秋蘅微笑着。
  没道理救了儿子,还被当母亲的挑剔。换了阿猫阿狗她也会救。
  嘉宜县主抚掌:“阿蘅,你真是心善。”
  不因对方身份而示好,只因自己一颗善心。阿蘅这般品性,难怪能与香为伍,香品见人品。
  康郡王妃扯出一抹笑:“秋六姑娘人品贵重,令人刮目相看。”
  秋蘅笑吟吟道:“郡王妃过奖啦。”
  这时凌云走了进来,问过老夫人好,向秋蘅郑重道谢。
  秋蘅屈膝回礼:“郡王妃已经送了许多礼物给我,都是我喜欢的,凌世子不必一直放在心上。”
  “阿蘅喜欢就好。不过那些都是外物,再如何也抵不过你对我的救护之恩。”
  一声“阿蘅”,不止惊住了康郡王妃,也惊住了老夫人。
  凌云一脸坦荡,冲康郡王妃道:“母妃,儿子退下了。”
  康郡王妃眼神复杂点点头。
  等到老夫人与秋蘅宴散离开,康郡王妃立刻冷了脸:“秋六姑娘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是听出来我的顾忌,故意打我的脸?”
  一旁是康郡王妃的心腹,人称梅姑姑,闻言劝道:“您别生气,那秋六姑娘出身乡野,没受过什么教导,恐怕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康郡王妃冷笑:“这么说,她还真是品行高洁,换了任何人都会救?”
  真是笑话!
  若云儿不是郡王世子——
  若云儿没有天人之姿——
  康郡王妃越想越恼。
  还有云儿,当着她与老夫人的面一口一个“阿蘅”,是怎么想的?
  莫非真对那丫头动了心?
  “去请世子来。”
  不多时凌云到了,康郡王妃屏退伺候的人:“咱们郡王府与永清伯府来往极少,云儿你唤秋六姑娘‘阿蘅’过于亲近了,若惹了人误会就不好了。”
  凌云一笑:“以前确实来往少,但现在阿蘅救了儿子,我觉得两家合该亲近些。”
  “那也该顾忌男女有别——”
  凌云神色转为郑重:“当时阿蘅若顾忌男女有别,母妃见到的恐怕是儿子的尸体了。”
  郡王妃脸色白了白。
  谁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秋六姑娘能从细作手中活命,换了郡王世子就一定能。
  做母亲的,子女但凡有一丝闪失的可能,都不敢想。
  “云儿,你和母妃说个心里话,对秋六姑娘是如何想的?”
  她可不想样样出众的儿子与一个乡野村姑闹出私相授受的风波。
  “儿子感激她,把她当嘉宜一样的。”
  康郡王妃心一动:“你把她当妹妹待?”
  凌云失笑:“儿子认识阿蘅时,她才十一岁,自是把她当妹妹一样。”
  所以您厚待一下阿蘅吧,让她在京中的日子能顺遂些。
  没有了乡下丫头当儿媳的危机,康郡王妃一颗心放下来,也收起了挑剔与刻薄:“母妃知道了,你去吧。”
  回永清伯府的路上,老夫人教育秋蘅:“你又把祖母的话当耳旁风,还驳郡王妃的话。”
  秋蘅理直气壮:“那郡王妃说话让我不痛快。怎么救了她儿子,倒像对待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生怕向她借钱似的。”
  可不是!
  老夫人险些拍手附和,但理智还在:“你个死丫头,你不痛快算什么?就不怕郡王妃听了你的话不痛快?”
  “郡王妃痛不痛快,其实没什么影响吧。现在满京城都知道孙女替凌世子为质的事,若将来伯府有求到郡王府的地方,不过分的话他们为了名声总会帮忙的。要是所求过了,郡王府也不会因为郡王妃今日痛快了就相助。”
  感谢本就不是出自真心,还人情而已,对方心里痛快还是不痛快其实没有区别。
  “满口歪理。”老夫人斥了一句,语气却不觉软下来。
  秋蘅从荷包中摸出一块点心,随口问一句:“祖母吃点心吗?我院子里的人做的。”
  “尝尝吧。”老夫人在秋蘅微讶的目光下拿过红豆糕送入口中,大大皱眉。
  死丫头有这么好吃的点心,怎么从没想过孝敬她!
  “这是谁做的点心?”一块红豆糕吃完,老夫人忍不住问。
  秋蘅吃下最后一口,擦了擦嘴角:“芳洲做的,我喜欢吃她做的点心。”
  老夫人:!
  这么好吃的点心谁不喜欢,这没有孝心的死丫头,原来一直关起门来吃独食!
  老夫人正琢磨如何提醒孙女以后多多孝敬她点心,马车突然一个急停。
  又怎么了?
  第39章 又一贼
  车夫的声音隔着帘子传入:“老夫人,前边突然起了变故,好像有歹人当街行刺——”
  没等老夫人反应,她身边的少女就窜到车厢口,掀起帘子向外看。
  路前方几个护卫打扮的人把一人护在中间,那人衣着光鲜,神色惊恐,看来吓得不轻。
  行凶的似乎有三四人,本来对上几名护卫不至于一击而退,奈何闹出动静后太多官差从四面八方赶来,再不撤就走不了了。
  秋蘅听到了一句高声的“撤”,歹人分散而逃。
  老夫人见秋蘅看得津津有味,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热闹你也敢看,给我坐回来!”
  就没见过心这么野的。
  秋蘅待在车厢口不动:“行凶的人好像都逃了。祖母,您不好奇凶手是什么身份?行凶的目标是谁吗?”
  “好奇这个干什么?快把帘子放下坐回来,省得惹事上身。”老夫人语气更严厉了些。
  谁不好奇呢,可好奇容易惹麻烦啊。
  秋蘅倒是坐回来了:“祖母,就是为了避免惹上麻烦,我觉得才该探探情况。”
  “嗯?你这又是什么歪理?”老夫人自己都没察觉神情多了几分认真。
  “您想啊,前不久才出了什么大事?”
  老夫人略加思索,脸色微变:“韩悟遇刺?”
  韩家被抄家,大厦倾倒,韩悟生前的官职名头都没了,成了蒙蔽君主、祸害军民的罪臣一个,人们再提起他自是不会称什么韩殿帅了。
  如今掌握殿前司的是朱强朱殿帅。
  “是啊。祖母您不觉得京中近来有些乱吗?先是韩悟遇刺,后有细作欲劫持郡王世子,今日又有歹人光天化日行凶。是受害的人罪有应得,还是有些人专门盯上了富贵人家?要是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那谁都可能受害,您说是不是?”
  老夫人听得皱眉。
  六丫头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是该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前方正乱着,永清伯府的马车被堵在后边一时动不了,于是老夫人交代随行的侍从去打听情况。
  过了一会儿,侍从回来禀报。
  “那位好像是才从南边回来的官员,小的听人喊他袁大人。”
  袁大人?
  秋蘅眼神一紧,掀起车窗帘探头看。
  前方已经疏散,道路恢复了畅通,无论行凶的还是遇刺的都不见了身影。好在她在马车停下的第一时间冲到车厢口张望,还记得那衣着光鲜之人的模样。
  要说这时候最出名的袁姓官员,当属五贼之一袁成海。
  靖平帝喜爱奇花异石,袁成海奉命前往南方搜求花石,却借此名目大肆敛财,巧取豪夺,致民不聊生,引发民乱。这场持续一年多的民乱使原本富庶的东南遭受重创,也动摇了大夏根基。西姜趁机牟利,北齐骚扰试探,大夏从此滑向深渊。
  那瘦脸长眉的锦衣男子,会是宠臣袁成海吗?
  “才回京就招惹了人?”老夫人摇了摇头,催促车夫快些往家赶。
  之后路上秋蘅安安静静,老夫人反而有些不适应,等进了伯府的门特意交代:“最近外头这么乱,你就安生在家待着,少出门。”
  至少短时间内她是不想和这丫头一起出门了,总共一块出去两次,上一次为了躲避快马翻车,这一次遇到歹人当街行凶堵车。
  都是什么事啊!
  “还有——”老夫人咳了一声,尽量以漫不经心的语气提醒,“以后做了好吃的点心记得孝敬你祖父。他那么疼你,你当孙女的也要有心。”
  “孙女知道了。”
  看着乖巧答应的小孙女,老夫人有些怀疑:这说话直来直去的丫头到底听没听懂她的意思呢?
  永清伯是傍晚回来的,没多久大丫鬟绛香就来禀报:“老伯爷,六姑娘来了。”
  永清伯正准备去老夫人那边,闻言重新坐下:“让她进来。”
  很快秋蘅提着食盒走进来:“孙女院子里的人做了些胡饼,羊肉馅的,您趁热尝尝。”
  永清伯爱吃羊肉,也爱吃饼,本来要问问秋蘅来做什么,一听这话打开食盒先吃胡饼。
  比起做红豆糕的手艺,芳洲做羊肉馅的胡饼同样一绝,不然也不会把秋萱姐妹香得忘了矜持。永清伯一口胡饼咬下去就眯起了眼,满足长叹。
  要是没有袭爵的糟心事,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说说吧,什么事儿?”把几个胡饼一扫而光,永清伯擦擦嘴角,端起茶盏。
  秋蘅开口:“今日我随祖母去郡王府做客,回来的路上碰见有人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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