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这现成的人肉沙包, 可比打木桩子舒服!
见他踹了一脚, 又骂了两句, 其他镖师也围了上去,你一拳我一脚往他身上招呼,揍得他哭爹喊娘, 还有人听秦般般说外头还有一个被石灰粉糊了眼睛的老汉,也叉着腰跑出去找人了。
打架揍人的场面可不好看,秦般般只见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砸在青年汉子的脸上,腮帮子的肉抖了抖,口水都喷了出来,又吐出一口血沫子,咳出两颗牙。
秦般般:“……”
注意到秦般般身子轻抖了抖,陈三喜不着痕迹往一侧挪了一步,把揍人的画面挡住。
外头动静大,惊动了里头的人。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单衫,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这人就是何家镖局的主人,何宽。
何宽走了出来,看着乱糟糟的院子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啊?闹哄哄的!让你们练功,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最先出手的镖师立刻开口解释,其余人也散开了些,把倒在中间的父子两个露了出来。
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何宽看一眼父子两人,啧啧两声,眼里流露出厌恶、鄙夷。
他又看向躲在陈三喜身后的秦般般,一张严肃冷酷的络腮胡子脸挤出笑容,生硬地笑了起来:“这就是秦丫头吧?哎呀,我之前就听三喜提过你!”
“诶……你们这帮臭小子!没见这儿有姑娘家呢?一个个赤着身子像什么话!身体太好了,才三月就敢赤膊打拳!得给老子滚去穿衣裳!”
他骂了一通,这帮子年轻镖师才像是忽然惊醒过来,搓着胳膊四下找衣裳,慌慌张张往身上套。
人是散了,门也没人堵了,但卖药的父子两个半死不活倒在地上,也没了力气跑起来逃命。
陈三喜也赤着胳膊呢,他后知后觉开始脸红,一直落在秦般般脸上的视线慌忙移开,完全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偏偏这时候有人朝他递帕子,还嘿嘿傻笑:“喏,赶紧擦擦汗,一身的汗臭味,别熏着人家秦姑娘!”
说话的正是那个最先踹人、骂人的大块头镖师,性子率直粗莽,想什么说什么。
但陈三喜耳朵通红,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低骂道:“你闭嘴!”
骂完他才背对着秦般般,手忙脚乱地穿衣裳,慌慌张张地系带子。两条柔软衣带,明明简单打个结就好了,但他的十根手指却像干硬的树枝般不能弯折,磕碰半天也没系上。
看徒弟这糗样儿,何宽觉得好玩,乐呵呵又看了半晌。
最后他才对着秦般般摆手说:“去正堂坐坐吧!我闺女也在大堂玩,你们女孩儿一块儿有话说!这里的事你不要担心,我喊两个人把这对父子押到衙门去,卖假药还蓄意报复,够他们吃一壶了!”
“你放心吧!叔在衙门有熟人,保管这俩混蛋进了衙门只能横着出来!”
何宽是从军中退伍,也有些人脉关系,大事管不了,但这样的泼皮无赖还是能找着人帮忙给教训的。
秦般般本想婉拒何宽的好意,可听到一半又意动了。
何镖头的女儿?不就是陈三喜之前念叨的小师妹?
秦般般咬了咬唇,冲何宽腼腆笑道:“那就麻烦何镖头了。”
何宽大手一挥,哈哈笑道:“不客气!你和我徒弟是同乡,那都是一家人,你喊我何叔就好了!你这丫头有本事,上回让三喜带回来的药酒效果可好了,我捈了两次腰就不痛了!”
秦般般谢了两句,又悄悄看一眼还在和衣带做斗争的陈三喜,转身朝大堂去了。
她就是略坐一坐,可不是非要看陈三喜的小师妹!
大堂的门敞着,里头空荡荡,出了几把必备的桌椅,并没有其他物件,打扫得倒是很干净,地上不见一丝灰尘。
秦般般走了进去,没看见人,更没看见什么小师妹。
她到底不是何家镖局的人,见堂内无人,她不敢久待,动作也有些拘谨,提着声轻轻喊了一句:“有人吗?”
人没看到,但还真听到一丝动静,窸窸窣窣的。
秦般般顺着声音下移视线,看到遮了桌布的大方桌子下爬出一个穿着嫩黄色裙子的小姑娘,四五岁的年纪,头上扎着冲天小辫,用红绳绑着。
“诶?”
小丫头看见秦般般,眼睛都亮了,哒哒哒跑到她身边,贴过去蹭了蹭秦般般的胳膊:“漂亮姐姐!你是谁家的漂亮姐姐啊!”
秦般般:“……”
秦般般愣了,她也不是个傻的,呆怔片刻就反应过来,从前只怕是自己想多了,陈三喜的小师妹,就真是“小”师妹!
小丫头长得白嫩,小圆脸,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脸颊两边晕着一团红,瞧着就很好摸。
秦般般不自觉蹲下去与她视线齐平,连声音也不自觉放柔放缓,控制不住地夹了起来。
“那你是谁家的小乖乖啊?”
小丫头瞪着一对圆眼,张嘴答得正儿八经。
“我是我爹家的,我娘家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哒哒哒跑到桌子边,踮脚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出来,朝秦般般大方伸手。
“漂亮姐姐,芽芽请你吃!”
送的是酥祥斋的梨泥糕,陈三喜之前说过,何家的小师妹最喜欢吃酥祥斋的糕点。
秦般般没有同小丫头客气,接过了糕点,又反手从小挎包里摸出一把裹了油皮纸的小糖果。
这些都是柳谷雨做的,平日也分给家里人随身带着解馋。
“那姐姐和你换!姐姐这个糖是水果味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小丫头的父母大概是教过她,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的吃食,所以方才还笑嘻嘻的芽芽不动声了,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眼巴巴瞅着秦般般手里的糖,却没有接。
“你们原来在这儿啊。”
身后突然传来陈三喜的声音,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扭头看过去,见陈三喜走了进来。
他急急走过来,看一眼芽芽,又看一眼秦般般,解释道:“这是我师父的女儿。”
何宽近四十岁,也难怪秦般般之前下意识以为这位“小师妹”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哪知道竟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
似看出秦般般的疑惑,陈三喜一把抱起小丫头,又说道:“我师父从军十多年,是退伍回乡后才娶妻成家的,那时候都已经三十多岁了。”
说完,他又看向小丫头,对着她轻声哄道:“这是般般姐姐,姐姐给你的糖就收下吧。姐姐家还有一个哥哥,做糖可好吃了,你尝尝看,肯定喜欢的!”
哪怕是陈三喜这样冷面的人,对着软乎乎的小姑娘说话也不由放柔了嗓音。
小丫头收了糖,却没有立刻吃,而是小心翼翼收进衣裳兜兜里,然后朝秦般般伸胳膊。
“要漂亮姐姐抱!”
乖巧可爱的小孩儿,在哪里都是讨喜的。
秦般般立刻接过去,又对着陈三喜打趣道:“从前在村里,你见了那些淘小子都躲着走,还真没见过你哄孩子呢。”
陈三喜干笑着摸后脑勺,脸上的红晕散了,但耳朵还是滚烫滚烫的。
外面的事情应该已经解决完了,没多久何宽也大步走了过来,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小棉袄在秦般般怀里,忙伸了手喊道:“哎呀,秦丫头!你别抱了,这闺女又沉了,抱着可累手了!给我吧!”
说着,他就伸手把小姑娘抱了过去。
没有女子喜欢听到“胖了”“重了”“沉了”之类的字眼,四五岁的小姑娘也不喜欢!
芽芽高高翘起嘴,在老父亲怀里一个劲儿蛄蛹,一会儿蹬腿,一会儿后仰,一会儿撅屁股,狠狠闹了一通,连练过武的何宽都抱不住了,只得把滑溜的小丫头放下来。
脚底板挨着地面,她立刻哒哒哒朝后院跑了去,一边跑一边喊:“娘!阿娘!漂亮姐姐给芽芽好吃的果子糖!”
个子不大,跑得倒像只兔儿般飞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何宽拍拍手,尴尬笑了两声,又拍了陈三喜的肩膀两下,喊道:“这还是秦丫头第一次来咱镖局呢,带她到处转转啊!”
盛情难却,秦般般只好尴尬地跟着陈三喜在镖局转了一圈。
说实话,真没什么好逛的,还不如去前院练武场看汉子们打拳、比斗。
因着是镖局,也没什么特别的装潢,院前院后都布置得简单,种花种菜更是没有,每间屋子也都一样。
嗯?
秦般般也不知看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喊住陈三喜。
“那是你的屋子吧?”
陈三喜也停了下来,顺着秦般般指的方向看了去,眉毛轻挑,惊讶问道:“你怎么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