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又换了几次冷帕子,方流银才提着药箱进来,查看了伤势,又摸了摸骨头。
“幸好没伤着骨头,我给你敷药包起来,这几天尽量不要走动。”
柳谷雨点头,又问道:“张账房怎么样了?”
方流银一边调药,一边回答:“摔到腰了,比你要严重些,不过也幸好没伤着骨头。就是疼得厉害,我之后每天都会过来给他施针止疼,再开些药酒擦。不过他这样子,只怕要卧床养上十来天了,若是养不好留了病根,以后老了才要遭罪。”
柳谷雨眉头紧锁,显然不太高兴。
“那几个挑事的,不给他们一点儿教训!我就不姓柳!”
说完,他又看向方流银,继续道:“我脚伤了,这几天应该也开不了铺子,正好张账房也能多歇歇的。他是在食肆里受伤的,这事儿得归我管,就麻烦你给他用最好的药,可不能留病根。”
张耘一家已经在食肆做工有三个月了,一家人都节俭,食肆里也管饭,只要人能干,柳谷雨给月钱也大方。
前头两个月已经攒了不少钱,这个月正好租了两室的小院子,远些也简陋些,但一家人住在一起总是好的。
这样也好,方便张耘养伤,若是还将就住在食肆里,总不能让他打地铺养伤吧?
方流银也笑道:“我晓得你会这样说,刚刚用的就是最好的药油。”
柳谷雨放心点了点头。
这时候,外头又传来声响,听着是官差到了。
柳谷雨朝秦容时抬抬下巴,说道:“你先去看看。”
秦容时点头,又看了柳谷雨一眼才不太放心地出去了。
外头站着四个官差,穿着一身利落飒爽的皂服,腰上挎着刀,颇有些威风。
官差一来,围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就散了大半,但起先帮忙的五个男人还在。
见着秦容时,观他气质不凡,又穿着一身秀才才能穿的长衫,一看就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秀才郎和普通百姓不一样,那几个官差脸色都好看许多,对着秦容时也是和颜悦色。
“小先生是报案人?”
秦容时点头,又指着地上三个混子说道:“这三人闯进我家铺子,买了东西不愿意给钱,和我家里人吵辩几句,一言不合就打砸了铺子,还伤了店里的账房和我家里人。”
其中领头的官差看了地上的混混几眼,立时怒了,一脚就踹了上去。
“又是你们几个!”
显然,这三个混子坏名远播,就连官差也有所耳闻。
这三人都是老油条,官差拎了人骂也骂过、训也训过,也抓进牢里蹲过几天,可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子,半点儿没改啊。
官差又骂了几句,才对着秦容时道:“我等这就把他们抓回衙门,不过小先生报了案,恐怕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秦容时点头,却说道:“可否再等我片刻?我家里人受了伤,总要安顿好才放心出门。”
官差朝食肆看了一眼,正好见满室狼藉,很是同情地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小先生快去吧。”
若是普通百姓,他不见得这么好说话,但眼前这人是秀才,难保以后不会再往上考,有了更贵重的功名,更甚有了官身,可得罪不起。
秦容时又返回厨房,发现方流银已经扶着柳谷雨下了案板,此刻正坐在竹椅上。
秦容时先说道:“官差已经到了,我先过去,你暂时别动。”
柳谷雨皱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我不去?我是食肆老板,我不去能行吗?”
秦容时:“见官要跪,你愿意跪?”
柳谷雨:“……”
人在古代,有些规矩总是要守的。
若到了必须下跪的时候,柳谷雨也不会守着那点儿“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奇怪自尊心,但能避就避一避吧……他确实也不想跪。
他还嘀咕:“我都伤成这样了?也得跪啊?”
秦容时只说:“不了解案官的性子,所以我先过去看看。”
仁义些的官员,若是见堂下有人受伤,确实会宽容些,说不定还会赐座。但也有鼻孔朝天的官员,爱摆官架子,可不会关心你伤得重不重。
柳谷雨点头,又急急忙忙说道:“那你快去!这事儿绝不能轻饶了他们!别的不说,砸铺子必须赔钱!我和张账房都受伤了,诊费、药钱也必须赔!”
秦容时点头,却没有立刻动,也不知在等什么。
正好这时候秦般般小跑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小篮子。
“二哥!那人卖的‘雪皮软酪’买回来了!都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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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来应该写到衙门见官、赔偿等剧情的,剧情更完整一点……实在不行了,先凑合看吧(叹气)[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145章 府城市井45
秦容时是提着那篮“雪皮软酪”去的衙门, 官差们解了三个混混脚上和手上的麻绳,但几人脚与脚之间的却没解,而是催着他们爬起来, 就这样跌跌撞撞朝着衙门去。
走两步摔一下, 一路不少人指指点点看热闹,到衙门的时候,三个混混已经摔得鼻青脸肿了。
官差就是在故意戏耍他们,还乐着说:“这个好玩, 我下次抓到犯人也这么绑!”
押着犯人到了衙门,这样的小案子自然用不着州府大人, 有专门的案官处理。
衙门内衙役分立两侧, 手里握着杀威棒, 严肃地看着进来的几人,正座上的案官大人正襟危坐,头戴乌纱帽,身穿铜绿色圆领官服,身后高高挂起木匾, 写着“明镜高悬”。
他用力拍了惊堂木, “啪”一声吓得鹌鹑般跪缩在地上的三个混混都抖了两抖。
这三个小混混, 之前在食肆还胆大妄为, 现在真到了公堂之上又畏缩起来,臭石头般的大块头, 现在却恨不能缩进地缝儿里。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秦容时拱了拱手, 不卑不亢答道:“学生状告此三人, 欺市诈财,入室伤人,砸毁铺面。这是学生的讼书, 请大人过目。”
说罢,秦容时恭恭敬敬从怀中拿出一张对折两叠的纸,是他刚刚在食肆写的,墨才刚干,还散着淡淡的松墨香。
观此人不骄不躁,谈吐不俗,又是一身读书人的打扮,案官就知道这人不一般。
案官点点头,朝身旁的师爷递去一个眼神,让他将讼书拿上来。
师爷立刻下去,把讼书递到大人手里。
打开一看,真是一纸潇洒好字,再看落款处写着名字。案官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挑了挑眉毛,又朝着身旁的师爷看了过去,两人对视一眼,都齐齐点了点头,像是对了什么暗号。
案官对着秦容时和颜悦色,对着跪在堂下的三个混混则是横眉冷对。
“堂下恶人还不跪下!”
“秦秀才尚有功名在身,这你们都敢上门欺诈,平常还不知道欺负了多少老弱妇孺!”
“快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交代干净!”
这三人脚上还缠着麻绳,跪都不好跪,官差这才提着刀上前把几截麻绳割断,押着人跪伏下去。
三个混混都是大字不识的,哪里知道柳家食肆的老板家里还有秀才,秀才就有了功名,说不定以后还能当官,可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啊!
他们就知道柳家食肆的东家是个姓柳的小哥儿,这才打了歪主意上门,要是早知道后面还有个秀才,他们肯定不会去啊!
“大人!大人!草民知罪了,草民再也不敢了!”
“是啊!大人!草民们都知罪了!”
“秦秀才,这次都是我们兄弟的罪过,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回吧。”
“我们也是被人蒙骗啊!”
“是啊!是啊!”
三人嚎做一团,吵得堂上闹哄哄的。
案官又是重重一拍惊堂木,呵斥道:“噤声!”
说完他又看向秦容时,继续问:“秦秀才可还有话要说?”
秦容时长身玉立,站在跪伏在地上的混混身旁,气势、仪态都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又拱了拱手,条理清晰道:“大人,这三人大案没犯,但小错不绝。欺压百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据说到小摊、小馆吃东西不给钱也不是头一次,前段时间还气倒了一位老汉。”
“刘老汉已过花甲之年,我大雍朝历来尊老敬老,又岂能让此等恶徒坏了我朝正风?若不给他们一些教训只怕不长记性,还引得他人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