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远处的大山小山叠着青黑,潺潺流水从山上偷偷跑了下来,柔和的光亮也浸进水里,仿佛天上的河与地上的河交汇到一处,漾出粼粼的细波,像一尾尾发着光的鱼儿。
  月色明亮,一天星子,明日又是好天气。
  *
  接下来几天的生意都很不错,每天带去的钵仔糕和冰粉都卖完了。
  第五日,全家出动,倒让柳谷雨和秦容时轻松了不少。
  因着今天还留了半日逛庙会,所以准备的量远没有前几天多,也是早早就卖空了。
  光看着这些天带回来的铜板,崔兰芳就知道这钵仔糕和冰粉卖得好,但真亲眼看到了还是又惊又喜。
  “哎哟,这人可真多了!忙起来恨不得长七八只手,也不知道前几天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忙过来的!”
  秦般般在旁边洗竹筒,听了这话也是点头,兴奋地赞道:“是啊!好多好多人!庙会原来这么热闹啊!”
  她上回逛庙会还是秦父在的时候,当时的庙会远没有现在热闹,摆摊的也不多,但那时候秦般般就已经觉得很好玩了!
  现在的人更多,卖什么的都有,秦般般抽空瞟了两眼,巷子里的摊子摆出去长长一条,都望不到边!
  她已经忍不住期盼了!
  送走一位来迟没买到的客人,几人开始收拾摊子,收到靠墙的角落里,托林杏娘母女俩看着。
  正要离开的时候,那汤圆摊子上又一次传来了声音。
  这老板卖了一天冰汤圆没招揽到生意,第二天又老老实实做回了老本行,还是卖芝麻汤圆。
  但不知道为什么,生意还是很差,一天下来不到十个客人,愁得他蔫眉耷脑的。
  就在刚才,摊子前好不容易停了一个人,老板激动坏了,使出全身解数想把人留住。可汤圆还没下锅,那客人就被朋友拉走了。
  朋友扯着客人喊:“哎哟,你要吃汤圆啊?去前头吃啊,最近前头新摆了一家摊子,味道不错,馅也多,有芝麻有花生,还有醪糟圆子!”
  客人被扯得一愣,又瞅了比自己还愣的老板,随后不好意思地说道:“算了吧,我这儿都准备下锅了。”
  朋友拍他,又说:“哎哟!你不晓得!前头那家还往汤圆里包铜钱嘞,听说还是在观音庙开了光的铜钱!也不贵,谁吃到就是谁的!全看个运气!”
  如此一说,还真把那客人说动了。
  这庙会之所以红火,全赖这座灵验的观音庙,许多人都是奔着这庙来的!
  他听友人这样一说,立刻变了卦,朝老板说了两声“对不住对不住”,扭头就走了。
  汤圆老板:“嘿……别走啊!”
  自然喊不住,两个人跑得飞快,边跑边聊呢。
  “真的假的?真有开了光的铜钱?”
  “真的啊!昨天有个人运气好,一碗里吃出来两枚!哎哟,可羡慕死人了!”
  “不错啊!咋想的啊,这老板的脑子真灵光!”
  “嘿……我听那老板提过一嘴,听说不是他自个儿出的主意,是一个小书生教他的!”
  “哎哟不得了,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啊!”
  ……
  两人从自己跟前急匆匆跑了过去,说的话全传进了柳谷雨的耳朵里。
  小书生啊……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秦容时,见他脸色如常,似乎对此毫无关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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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休息[撒花]
  第20章 山家烟火20
  柳谷雨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向秦容时,这一眼望过去恰好对上秦容时的视线。
  他眼瞳很黑,像一口望不到底的深潭,眸中凝起晦暗不明的情绪。
  明明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郎,眼中情绪却成熟得更甚大人,透着些深谋远算。
  秦容时眨了眨眼,很快敛去眼底的情绪,又对着柳谷雨说道:“走吧。”
  柳谷雨:“啊……哦哦,走走走。”
  崔兰芳和秦般般母女俩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目光交汇,两人都满脸的高兴喜色,盯着庙会上的每一样东西都觉得稀奇。
  庙会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一侧有店铺,开着食肆、茶馆,插在门前的幌子随风飘荡;另一侧挨挨挤挤摆满了小摊,都是卖小吃的,油糕、烙饼、糖冬瓜、糖画……
  有一只老花猫儿沿着墙根大摇大摆地走着,尾巴高高竖起,尾巴尖儿还轻轻晃悠着。
  这是养在观音庙里的老猫,周围的店家摊贩都认识,没人敢驱赶,反而好声好气地哄着,还有孩子咿呀笑着朝它丢肉干,然后被大人一边教训浪费一边一把扯了起来。
  “真热闹啊。”
  崔兰芳笑着说,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走过长长一截路,小吃的香味渐渐飘到后头,再往前就是卖花灯、胭脂、玩具、祈福香包之类的小物件儿了。
  柳谷雨一边应着崔兰芳的话,一边答道,“听说晚上更热闹!只是咱住得远,也听说过,没见过。”
  一边说,一边又拉着秦般般走到一个卖发绳头花的摊子前,对小姑娘温声细气说道:“挑一个吧。”
  小女孩儿就该打扮得漂亮明艳,穿好看的裙子,戴漂亮的花儿,就像隔壁的麦儿那样。
  但因着自家条件,秦般般常穿着耐脏的浆灰色裙子,头发上也是光秃秃的。但哪有小姑娘不爱美,她偶尔也簪一两朵花儿,但都是在小流山上摘的鲜花,不到一天就凋了.
  柳谷雨早想给她好好打扮打扮,漂亮衣裳暂时还买不了,但买一两朵花儿戴还是可以的。
  摊主是个健谈的年轻人,听到柳谷雨的话后就立刻挑出几样适合年少女孩儿戴的头花,一手捧着几朵,热情道:“哟,小姑娘快看看,我这是前些日子到县里进的货,如今镇上除了我可没地方卖!您瞧瞧看!”
  他虽然说得好听,但柳谷雨在现代看过不少好东西,在他眼里那只是普通的头花,也就颜色鲜嫩娇俏些,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对于秦般般来说,这些头花漂亮得她移不开眼睛了。
  小姑娘喜欢得很,拿在头上比划了两下,脸上全是笑。
  摊主也笑呵呵说:“哎哟!好看的!小姑娘头上那朵桂花的正合时宜!一朵也就十三文,要是买一对就算二十五文好了!”
  秦般般喜欢得很,可听了摊主的话又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扯着柳谷雨说道:“柳哥,我不喜欢,我们走吧。”
  二十五文呢!再添几个铜板都能买一斤肉了!
  秦般般嘴上说着不喜欢,可眼睛还时不时往摊子上瞟,显然话不对心。
  柳谷雨不愿意,一把又将人拉了回来,直接挑了两朵桂花的一左一右簪在头发上。
  “好看的!这季节戴桂花正合适!来都来了,咋能空手而归!”
  崔兰芳舍不得钱,不过那是对自己而言,对几个儿女她从来没有吝啬的。
  此时也笑得温和可亲,说道:“买一个戴吧,戴着好看。”
  秦容时不说话,但他是个实干派,直接从钱袋里数了二十五个铜板,就把秦般般方才试戴的桂花头花买了下来。
  给完钱,他才看向柳谷雨和崔兰芳,说道:“娘,柳哥,你们也挑一样吧?”
  今天还是秦容时收钱,赚来的铜板全在他那里放着的。
  崔兰芳听了这话,连忙摆手摇头,说:“哎哟,我都这个岁数了!我就不要了!这样艳的花儿戴出去招笑话!”
  她那语气,仿佛自己七老八十了。但古代男女成亲得早,别看崔兰芳膝下三个儿女,其实也才三十九岁。她年轻的时候就是村里的一枝花,现在虽然被生活磋磨去了精气神儿,人也显得病态,但眉目间还依稀能看见当年的秀色。
  柳谷雨学了秦容时的动作,也不挑那些娇艳的适合小姑娘的绢花,而是选了一只桃木簪子,簪头刻着兰花。
  他说:“要的要的!来都来了,咋能空着手回去!娘,这个就很好,和您的名字也配!”
  崔兰芳本来还推脱,可木簪拿在手里又不由柔软了目光,她低低说道:“我以前有一支银簪子,也是刻的兰花,好看得很。”
  她从前也有几样首饰,有些是成亲时置办的,有些是婚后她男人买的。后来家里落魄了,她为了给自家男人攒医药钱,这些身外物早典卖干净了。
  崔兰芳现在看到这支木簪,不由想起自己从前那支银簪子,也是刻的兰花,和手里这支很像。她原本说着不要,可这时候拿在手里又舍不得了。
  摊主连忙说:“素簪十文一支,刻花的簪子十五文一支,也划算的!用的都是好料子,戴个八年十年都没问题!”
  秦容时不说话,只一味地掏钱。
  秦般般则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对桂花头花,又扑闪扑闪一双大眼睛看向柳谷雨,脆生生说道:“柳哥,你也挑两样啊!”
  听到这话,秦容时也朝柳谷雨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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