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的CP不能BE 第56节

  他握着手术单的手指发白,他和顾蓝拿不出这么多钱,他看向医生,带着祈求的口吻,“能不能先手术?我可以凑钱,给我点时间。”
  医生叹了口气,他们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太多人在医院交不出钱的,但不交钱就不能做手术,医院也有医院的规定,这个真的没办法。
  “要不你就先交个手术费,六千,咱们先把病人血止住要紧,后面的你去凑,好吧?”
  “好的!谢谢您!”
  顾淮南感激不已,立即找出自己的手机和银行卡,他身上刚好能凑出来八千多块,都是他假期打工赚的还有以前攒下的钱。
  交了手术费医生马上给顾蓝做手术,看到顾蓝进手术室他心口安稳了一秒,但顾淮南的神经并没有松懈下来,这只是交了手术费,后面还有检查和药钱。
  婷婷借了两千块给他,顾蓝那里应该还有点钱,但肯定不多,她的钱都拿去还债了。
  他们也找不到人借钱,就是借最多也就几百一千,谁也不能说借给他们几万块,而且顾蓝出院后肯定要休养,他们没钱,他需要钱!
  顾淮南的脑袋一阵阵发胀,但他面上看不出来,少年站在手术室前的窗口,低垂的额发下瞳孔深邃成海,半晌后,他突然转身走向婷婷,
  “婷婷姐,把军哥的电话给我。”
  婷婷抬头看到顾淮南的脸色,顿时有些担心,“南南,你找军哥想借钱吗?军哥那边钱最好不要借......”
  少年摇头,借钱肯定是不能借,军哥那种人,一借就是高利贷。
  “我找他要钱,我姐这样他得负责,你把电话给我,我跟他谈。”
  婷婷最后还是把军哥的电话给了他,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千叮咛万嘱咐,“你千万别和他吵起来啊,钱要不要得到另说,你还小呢可千万别得罪他,好好说。”
  “我知道。”
  顾淮南要了军哥的电话,号码拨出去,响了几声后被接通,传来男人惺忪像是刚睡醒的声音,“谁啊?”
  顾淮南,“我是顾淮南,军哥,顾蓝现在人在医院里,有生命危险,你的客人差点把她害死了,我们现在没钱做手术,交不上钱医院就不管人,你说怎么办?”
  军哥那边听样子好像消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顾淮南说的什么,拔高了声调嗤道,“你问我怎么办?怎么着?你是想找我借钱?”
  “不是。”顾淮南毫不迟疑的说,“但我觉得这个钱你得出一部分。”
  “你也知道我和顾蓝什么情况,我们没有钱,顾蓝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军哥,闹出半条人命,人是你介绍的,你不能不管吧?”
  军哥在那头暗自骂了一声,“谁弄的你他妈找谁去啊,找我算你妈的怎么回事?”
  “人是你介绍的。”
  “我介绍的时候可都说好了的,出事儿了他妈的想来讹我?”
  “那你把客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找他。”
  “放你妈的屁!”
  军哥那边明显不想管也不说是谁害得顾蓝,撇的倒是干净,顾淮南额边的筋管都在跳,眼底酝酿着风暴,“军哥,你要是不管,逼到没办法我就只能报警了。”
  一句话,让电话一头原本态度嘲弄的军哥顿时怒了,“□□崽子,你威胁我?你他妈有种就去报!我看看到时候警察管不管!”
  “那我也是没办法了,医院让今天必须把手术费交上,我姐要是在医院里没了命,我他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不了我自己拉上几个给她陪葬!”
  “草泥马!”电话一头军哥暴跳如雷,见事不好,婷婷立马抢过来电话,赔笑道,“军哥!是我啊我是婷婷,哎呀,你别生气,那小孩子狗屁不懂一着急就乱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诶对对......我现在在医院呢,蓝蓝现在真的不行,军哥......我知道我知道......主要是蓝蓝确实,哎哟那血止都止不住的,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军哥,最起码的不能真闹出人命来啊,要是出人命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咱们都麻烦...是啊是啊......”
  婷婷拿着手机,又是赔好又是赔笑,卑颜屈膝的跟电话一头的人解释,顾淮南捏着拳头,胸口压着一团窒息的气。
  良久之后,婷婷挂了电话,笑了半天脸皮都僵了,她叹一口气回过头来看顾淮南,
  “哎,不是叫你好好说的嘛,你惹他干什么?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顾淮南僵着脖子开口问,“他说给钱了吗?”
  婷婷一顿,低声道,“他说一会儿给我打两千让我转给你......”
  顾淮南眼睛都红了,一股狠劲儿弥漫在瞳孔深处。
  两千块都不够买药的。
  顾蓝的命在他眼中就值两千块!
  婷婷见少年脸色不对,心下发慌,安慰他,“你、你先别急,实在不行我去找人帮忙凑一凑,总归能凑上的......”
  这时婷婷手机上军哥转的两千块到账,同时他的电话也打了过来,顾淮南接起来,便听到对面男人一连串龌龊且恶毒的咒骂:
  “两千块你爹给你打过去了,算我行善事,趁早拿去给你家祖坟去买烧纸!哦我忘了,你他妈的是个野种,你没有祖坟,他妈的一个野种瘪三,还几把有脸跟我来要钱,也不好好想想,没有你拖累顾蓝指不定现在活得多好呢?”
  “顾淮南,16岁不小了,该是个男人了,你爹16的时候都能操大女人肚子了,天天靠着你姐卖逼钱讨生活不臊得慌?还上学?我他妈要是你我都没脸上学,老子立马就去赚钱!”
  “你现在知道缺钱了?当初给你钱赚你不要,随便一晚上过去十万块到手,你和你姐还至于这样吗?”
  “说到底,你他妈的就是个丧门星拖油瓶!”
  军哥骂了顾淮南一通之后把电话挂了。顾淮南手指发白,脸色也发白,婷婷在一旁听到,脸色几经变换,气得没忍住骂出声,“有病吧什么几把玩意!”
  “你别听他喷粪!”婷婷给气得够呛,“一个大老爷们神经病吧这么骂个小孩儿。”
  顾淮南放下电话,麻木的盯着手术室,“我没事。”
  时间缓缓流淌,顾淮南等在手术室外面,婷婷也请假了一直陪在这,一个小时后顾蓝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顾淮南冲在前面过去,病床上顾蓝脸色苍白的昏睡着,几乎都看不到呼吸。
  “医生我姐怎么样了?”他颤抖的问。
  “暂时没事,不过她的身体......最好还是再做个子宫检查,这两天最好留院观察,家属多照顾一下。”
  医生的态度比较忧心,说先观察一晚上看看,顾蓝的子宫受损,不行的话就得开刀,顾淮南和婷婷听到这心沉了,后续顾蓝转到病房,开的药和住院费都要去缴,顾淮南前后的跑,手上的钱差不多刚好就够这一天的支出。
  他从早上吃了一点东西后再就没吃过东西。
  病床前,少年捏了捏麻木的手,缓缓坐在一旁看着病床上的姐姐。
  刚做完手术的顾蓝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她很瘦弱,皮肤苍白,因为操劳和身体不适透出一股青灰。
  顾淮南看着她,一瞬间感觉她像是死了。他害怕的去握住姐姐的手,两只手握住,手心微微颤抖,努力把她的体温留住。
  他低垂着眼睛,眼前的视线模糊,时间好似回到了过去。
  那是在一个昏暗逼仄的小房子里。
  一个小男孩儿睁着一双清澈平静的眼睛看着面前清秀憔悴的少女。
  “把我送去福利院吧。”
  “那边管吃管住,不用费心,我自己可以的。”
  少女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是五岁的他,和十八岁的顾蓝。
  *
  在更小的时候,从他有记忆的时候起,他的家里有一个忙碌的父亲,一个勤劳的母亲,和一个比他大很多的姐姐。那时他们一家虽然没多富裕,但过得很温馨。
  可是没有过多久,爸爸不在家了,母亲变得更忙碌,每天早出晚归,他几乎都见不到妈妈的面,家里好像就剩下了他和姐姐。
  “姐姐,爸爸妈妈去哪了?”
  姐姐把鸡蛋放到他碗里说,“爸爸生病了在医院里,妈妈现在很忙,你要乖哦,快点吃饭,然后姐姐送你去幼儿园。”
  “哦,”他乖乖的把鸡蛋吃掉,“我听话。”
  那时候他太小了,很多事情都没有概念,只知道那时候家里的人都很忙,忙的好长时间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后来爸爸回家了,他变得很瘦很瘦,每天身上都挂着好多的线,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憔悴。
  那段时间的记忆是灰色的,经常伴随着深夜里女人压抑的哭声。
  他努力不给家人添麻烦,学会了自己穿衣服洗漱,自己吃饭,不吵不闹,他还很小的时候就会自己做很多事了。
  如此过了一年多,他渐渐长大了一点,也渐渐知道了一些事。
  他听到邻居说他不是顾家的孩子,他是捡回来的。而且就是因为他命不好,才克的爸爸生病拖垮了整个家。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记忆中乖巧懂事的姐姐和邻居起冲突,
  “南南是我弟弟!一把年纪了这么说一个小孩也不怕晚上做噩梦!”
  姐姐把他领回家,摸着他的头,“别听别人乱说,你就是我弟弟,爸爸是生病了,人都会生病的,跟你没有关系,知道吗?”
  “别哭!你听不听话?”
  他擦掉眼泪,“嗯,我、我听话。”
  时间如落下的黄沙,有一天,爸爸变得精神了很多,他笑着冲他招招手,拉着他轻声说,“南南,答应爸爸一件事好不好?”
  “好,爸爸要我做什么?”
  “南南,以后你就是咱们家的男子汉,你要帮爸爸保护妈妈和姐姐,好不好?”
  “好,南南是男子汉,要保护妈妈和姐姐。”他抱着瘦弱的男人,“也保护爸爸。”
  当晚,爸爸被送去医院,再之后爸爸就再也没回过家。
  那是他第一次有死亡的概念。
  原来一个人死了,就再也不会回家了。
  爸爸因为重症不愈去世,妈妈一人背负着重债,姐姐刚满18岁,那时他五岁。
  他记得爸爸死后的某一天,苍老了好多的母亲买了个蛋糕回家,她在上面插了三根蜡烛,握着自己和姐姐的手,三个人的温度扣在一起,
  “你们爸的病,这两年咱们都尽力了,如今剩下咱们娘三,不管怎么样,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
  “今后日子苦点,但是有妈在,肯定能把你们养大。”她微笑中抹着泪水,紧紧的握着他们的手,“就是苦了你们两个孩子。”
  妈妈抱着他和姐姐,姐姐抱着他和妈妈,他抱着他的家人。
  那天晚上的烛光闪烁如星。他们一家人在艰难中互相温暖,即便是再困难,也遮不住希望的微光。
  可是世事无常,老天爷就是喜欢一次次的在希望燃烧起时又无情的把它剥夺走,没过几天,姐姐声嘶力竭的哭着跟他说,“妈妈没了。”
  母亲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记忆中那个坚强苍老的女人,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麻木的记忆就像流沙,他看着姐姐每天以泪洗面,坚强的处理后事,他很想帮忙,可他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他难过的自己哭,他不是一个男子汉,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家人。
  “他们家......哎,留下俩孩子咋整。”
  “还背着一堆债呢,啧,可怜劲儿的。”
  “是不是那个小孩儿克命他们家啊?当初捡回来非要收养,结果呢,这才五年,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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