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胡同里 第198节
罗雁:“回家看书。”
周玉瑛也还没走,听到这句对她为什么喜欢弟弟这件事产生许多的不解。只是缘分这种东西,本就是谁都说不好的。
她道:“我先走啦。”
她走,罗鸿瞥妹妹一眼无奈道:“我跟你去看看人在哪。”
罗雁冲哥哥讨好笑笑,扯着他这面“大旗”去找周维方。
他正拖着醉醺醺的李建军独木难支,看到发小来赶紧叫:“搭把手搭把手。”
罗鸿往前蹿两步,不忘跟郑三妹打招呼:“嫂子我来就好。”
郑三妹抱着睡着的女儿说谢谢:“不知道喝多少。”
今天这样的日子,总是免不了的。
罗雁甚至闻见她身上也有酒味,伸出手:“要不红玉我抱着吧。”
郑三妹是常年下地的人:“没事,她轻得很。”
醉鬼就不一样了。
周维方也没少喝,压根使不上多少力,罗鸿嫌弃他:“一边儿去,光吆喝不出力。”
周维方撒开手,慢慢往后落一步。
罗雁趁机问他:“晕不晕,难不难受?”
周维方:“还行,回去睡一觉就好。”
他看上去确实还行,但罗雁多少有些不放心,小声说:“我送你回去。”
好是好,周维方:“你下午不是要看书吗?”
罗雁:“也不差一时半会的。”
就这么说着话,一行人走到饭馆门口,却忽的犯了难,因为罗鸿是骑车来的。
他没怎么犹豫就说:“我先送建军回去再来骑。”
来来回回,还不够折腾。
周维方:“你上班去吧,我送他们打个车回,直接到胡同口,我能给他拽进去。”
大家几句话商量好,站在路边开始等车。
罗雁看没有自己的事,跟周维方使个眼色:“那我先回去。”
周维方翻译为“我在家等你”,笑得跟路边捡钱一样。
罗鸿都懒得猜他们是什么哑谜,只说:“你慢点。”
罗雁冲着所有人挥挥手,骑着自行车先到家。
她刚进院就看到一帮人在洗洗刷刷,凑到妈妈边上:“你们坐公交好快。”
刘银凤:“我以为你下午在外头玩。”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周维方拉着李建军进来,了然道:“怪不得。”
罗雁假装没听懂,琢磨着要不要到胡同口去等着,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
这孩子,刘银凤给女儿搭台阶:“玩去吧,难得放假。”
罗雁顺理成章往外走,周维方也结束寒暄,状似无意地跟在她后面。
他俩跟地下党接头似的,一前一后上公交了还是不搭话。
罗雁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好玩,看着窗外一直笑。
周维方跟她隔着一步之遥,很是自恋觉得:原来跟自己在一起就这么高兴啊。
他自然是更加高兴,下车后看她还是装作不认识自己,忍不住叫她。
罗雁大笑起来,一边推着他往车行走:“快点上去睡觉。”
周维方本来就黏糊,喝了酒更是不得了,拽着她不放手:“你要走吗?”
罗雁哄他:“不走不走,你上去吧。”
周维方迷迷糊糊被她推到楼梯口,结果第一脚就踩滑了。
这地方本来就窄,罗雁觉得实在不安全,说:“你等会,我上去拽住你。”
俩徒弟一听不太行,也不装鹌鹑了,说:“要不还是我们来?”
罗雁倒是挺自信的:“没事,你们忙。”
她还带着几分对阁楼长什么样的好奇,上去后先环顾四周才伸出手。
周维方还记得不能用力拉她,上去之后往地上一倒
罗雁的个子在上面还能直起身子,拽着他:“你倒是躺床上。”
周维方还是有些讲究的:“我没洗澡。”
也是,不过楼梯口到底危险。
罗雁:“你躺到里头去,别摔了。”
周维方撑着想站起来,力气实在不够,索性匍匐前进。
这都什么呀,罗雁笑得不行,看旁边挂了件薄外套,往他身上一盖:“都不用拖地了。
周维方拍拍床:“你坐。”
坐什么坐,罗雁:“不许说话,闭上眼。今天时间来得及,我去一趟市图,待会给你买好吃的回来。”
周维方大有罗雁小时候一不如意就要哭的架势,但是被瞪得不敢开腔,委屈巴巴:“那你一定要回来。”
罗雁蹲下来哄他:“肯定回。”
周维方半眯着眼点点头,看见她下楼之后总算扛不住,眼皮发沉睡着了。
罗雁还在楼梯口又探头看了眼,这才放心地走。
她想去市图好几天了,在里面一直待到快锁门的点,抱着刚借的书去车行。
店里头三个人正在说话,看到她很有默契的闭嘴,表情却透这一点欲言又止。
罗雁虽然不太会看脸色,但这种明显的“我们想让你问”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道:“是有事吗?”
张宏民作为代表,迟疑道:“老板昨天说今晚放假。”
虽然明天才是中秋节,但架不住今儿是休息日,好些人都专门选今天过节。
罗雁一下子明白:“哦哦哦哦,那你们下班吧,待会我叫他起来锁门。”
别人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店里的三个人最知道,于是摘手套的摘手套,一窝蜂的很快都不见。
罗雁怕有客人来,挂上“今日不营业”的牌子后从里面先拴上门,从楼梯口确认周维方还没醒,就坐在楼下看书了。
才看几页,楼上有一些动静。
周维方睁开眼看身边没有人,慢慢坐起身把盖在身上的衣服丢一边,搓着脸醒醒神下楼。
才刚迈出一步,就看罗雁仰着脸看他:“你醒啦!”
周维方幻想着以后结婚之后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她的场景,乐出声:“你吃饭没有?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
罗雁先跟他说:“宏民说他们今晚是放假的。”
周维方站定拍着额头:“是有这回事,我睡觉之前忘了说让他们到点直接走。”
罗雁赶紧问:“几点是到点?他们快五点多才走的,是不是耽误人家事了?”
周维方:“没有准点,差不多吃晚饭的时候。”
那就好,罗雁松口气,反问他:“晚上喝粥行吗?”
周维方知道这是给自己点的,说:“我给你买米饭,想吃什么菜?”
罗雁按着他在椅子上坐好:“我去买,反正就在隔壁。”
周维方跐溜站起来,看她的眼神马上改口:“那我去洗澡。”
是该洗洗,罗雁后退一步:“去吧。”
周维方快去快回,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的肥皂味。
罗雁揭开饭盒盖的时候都忍不住问:“你是吃肥皂了吗?”
周维方自己抬手闻闻:“很香吗?”
不仅是香的问题,罗雁就是觉得心头仿佛有片叶子扫来扫去,筷子都使得不自如,一对上周维方的眼就别开脸,不自在地乱找话题:“晚上就你看店吗?”
周维方看出她的不对劲,但还是顺着:“就我一个。”
罗雁随口一说:“一个人挺好的。”
啊?周维方满脑门子问号,还有点慌张:“雁雁,你,是指哪种一个人?”
罗雁:“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意有所指就好,周维方舒口气,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眼神偷偷地飘向对面。
这个神态怎么形容呢?大概是罗雁小时候嗓子疼得说不出话但是想撒娇要糖吃的样子。
她左手放在桌面上往前伸:“我说话算话的。”
周维方立刻牵住,别扭地用右手拿筷子,半天也夹不上来一块肉,但还是吃得很开心。
其实此举也是合罗雁意的。
她说不出为什么自己有些抓心挠肝,却知道本能要驱使自己做什么,只是长久以来受到的教育让她不知该不该遵照内心的想法。
这种事,应该男生主动吧?
罗雁其实不太懂,但她向来不委屈自己,抽出手搬着椅子坐到周维方旁边。
这样一来,两个人靠得好近。
周维方都忘了要再牵她的手,直愣愣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