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胡同里 第80节
又瞟一眼:“天天写,邮票多烧的。”
罗雁竖起手指头示意:“隔了三天。”
罗鸿拍掉她的手,从桌上拿一块饼干:“中午吃的什么?”
他中午没能起得来吃饭。
罗雁反问:“你说呢?”
除夕夜的剩菜剩饭,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罗鸿趁妈妈不在家,说:“我得给自己煮碗面条吃。”
他的面条那叫一个丰盛,罗雁都闻见煎鸡蛋的油味了,把信收起来,喊着:“我也要吃。”
真是哪有吃的哪就有她,罗鸿:“吃完帮我干个活。”
罗雁挪到厨房门口:“什么活?”
罗鸿:“厂里出了新规,每个人都要抄一遍。”
怎么小时候帮他抄书,长大还得帮他抄。罗雁:“这个要求不合理,你们厂多少人字都不识几个。”
字都不认识,抄一遍怎么还能记得住,简直是浪费纸笔。
罗鸿:“领导发话,不合理也得抄。”
这都什么领导,罗雁嘀嘀咕咕两句,反应过来:“不会是一人发一本吧?”
想得挺美,发的那都得厂里出钱,罗鸿:“我问人借了一份,在包里。”
罗雁:“知道啦,晚上给你抄。”
罗鸿突发奇想:“你是先抄还是先写回信?”
写信又寄不出去,哪天写不都一样。
罗雁理所当然:“肯定是抄书。”
很好,罗鸿把大的那个鸡蛋盛进妹妹的碗里:“给你了。”
罗雁夹起来吹凉,刚咬一口就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赶紧想把碗塞到哥哥手里。
罗鸿没接。
他的方向是正对着门站的,朗声道:“妈,我举报,罗雁罔顾咱家必须吃剩菜到初七的纪律,偷偷煮了面条。”
什么人啊他,罗雁撒娇:“妈,不是我,我舍不得放这么多油。”
剩菜原来也是大鱼大肉,刘银凤觉得热着吃一样香,不过孩子们老觉得热过之后有股味道,她道:“你们不吃我跟你爸吃。”
话音一转忍不住:“罗鸿,油不要钱的啊。”
罗鸿嬉皮笑脸地吃面条,吃完说:“我出去一下。“
晚上还是夜班,刘银凤:“别玩得太晚。”
罗鸿大声答应,走之前嘱咐妹妹一句:“抓紧了。”
他比领导还领导,罗雁在哥哥后面扮鬼脸。
刘银凤虽然不知道他们兄妹俩打什么哑谜,但是鼓励:“你倒是当面骂他呀。”
罗雁摸摸口袋:“人家刚给我发的大红包,我有点不好意思。”
说起这个,刘银凤难得问一句:“车行的生意很好吗?哥哥到底是赚了多少钱。”
罗雁在嘴上拉拉链:“他没说,我不能说。”
就知道他俩是一派的,刘银凤:“我看他现在手里阔得很,不行,还是得让他多存一点。”
儿子原来只有工资,他们夫妻是不管的,心想反正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现在眼看钱多了,不免忧心忡忡。
罗雁:“那让他多往家里交一点,您给放起来。”
刘银凤:“我不给他存,这么大人,存不下也是他的事。”
又过一年,她现在还是只有桩心事:“等以后结婚,有人管他。”
罗雁给妈妈帮腔两句,吃完面回房间帮哥哥抄东西,写着写着她觉得脖子有点疼,甩着走到客厅。
刘银凤在看电视,看女儿像是闲着没事干的样子:“雁雁,你帮妈妈去秀娟阿姨家拿个花样子。”
罗雁反正也是要动一动,应下来往外走。她寻思离得近,没有戴帽子和围巾,被风一吹整个人都瑟缩成团,走到21号院门口就开始喊:“秀娟阿姨在家吗?”
这声没把住西厢的王秀娟喊出来,但传到住正房的周家,被难得在家的周维方捕捉到,他立刻站起来:“妈,我回店里了。”
于水兰:“你吃完再走。”
周维方:“不用。”
他说完就走,正赶上罗雁拿到她妈想要的花样子要出院门,赶紧叫住她。
他虽然是住这院,但罗雁有一阵没在胡同里见过他,居然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尴尬地捂住嘴。
看看她这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周维方:“刚跟我妈从姥姥家回来。”
怪不得,罗雁边抬脚边往外走:“那你现在是要回店里吗?”
周维方:“不是,就是听见你声音,正好问个题。”
罗雁:“你过年还看书了,真棒。”
这语气怎么跟哄小孩似的,周维方心想:也无所谓了。
他道:“没看多少,就一个地方不懂。”
罗雁搓着手:“那回我家讲,我好冷。”
周维方懊恼于自己居然没发现她穿得单薄,下意识把围巾解下来缠住她的脖子。
罗雁吓得眼睛都瞪大了,定定看他。
周维方尽量装做镇定:“你不是说冷嘛。”
罗雁一时无法反驳,但还是手忙脚乱把围巾还给他:“跑两步就不冷了。”
她蹬蹬蹬向前跑,那股浮上心头的古怪之感也跟着被冲散,回过头:“你快点,我晚上还得帮哥哥抄东西。”
周维方捏着她用过两秒的围巾跟上,进罗家门后跟长辈打招呼。
刘银凤没想到女儿还带一个,说:“三方来找罗鸿吗?他不在家。”
周维方解释:“我是来找雁子的。”
找女儿,刘银凤一下子警惕起来,眼神都带上两分审视。
罗雁不知情,自顾自问:“哪里不懂?”
周维方都记在随身的本子上,掏出来给她看。
罗雁翻开看,思考几秒之后解释:“你这一项应该算在固定资产里,把……”
周维方总觉得有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等她说完大声道:“听懂了。”
懂了就好,罗雁眨巴眨巴眼看他:“你要等我哥回来吗?”
周维方知情识趣,扭过头:“婶儿,我先走了。”
刘银凤回过神:“行,慢点啊。”
等人走问:“三方这是?”
罗雁:“在学习。”
学习?刘银凤咂摸着这两个字,到底还是被电视吸引注意力,暂时没空细细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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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安~
第56章
女儿的事, 在刘银凤心里自然是头等大事。
她一时半会能忽略不对劲,有空了再细想仍旧觉得不对,等儿子回家问他:“三方怎么跑来跟妹妹学习?”
罗鸿理所当然:“全胡同还有谁的成绩比雁雁好?”
这还用他说, 刘银凤是想问:“他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学习。”
儿子跟周维方打小一起占班里的倒数一二名,她被老师叫家长的次数不知道有多少。
罗鸿虽然不学,但觉得这个话说得十分没道理:“妈, 人家想进步有问题?”
刘银凤心想再说下去好似自己瞧不起人家能上进似的,但仍旧嘀嘀咕咕:“那雁雁是大姑娘了,不得仔细点。”
敢情是琢磨这个, 罗鸿笑:“三方不会喜欢妹妹。”
他本意是想说自己太了解发小的性格,知道他将来肯定要找个能扛得住一块做生意的, 结果没措辞好, 戳了刘银凤的心窝子:“你妹哪儿不好了,他周维方眼睛是瞎的。”
罗鸿:“我说人家没有这个意思, 您看您又不干。那我换句话说, 您觉得雁雁能喜欢三方吗?”
刘银凤想想女儿那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迁怒地一巴掌拍儿子背上:“你看你不结婚也就算,把妹妹也带坏了。”
八竿子打不着她都能扯到结婚上,罗鸿反手揉两下背:“您还真别愁,兴许她比我早。”
什么意思?刘银凤又给儿子两下:“妹妹最近跟谁走得近了?”
罗鸿心想自己啥事也没干都快被打出内伤, 说:“您还是问她去吧。”
问就问,刘银凤喊:“雁雁, 你出来一下。”
罗雁在房间里抄书,探出头:“怎么了?”
刘银凤:“跟妈说说,最近认识什么新朋友吗?”
新朋友?罗雁有点扭扭捏捏:“有,是劲红他们班的一个男生。”
她倒不是因为在妈妈面前提及这件事不好意思,而是想到周修和这个人不自觉地面红耳赤。
刘银凤哪能看不出来, 心想这男孩应该有戏,她只要知道这个就行,说:“成,那你自己看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