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胡同里 第39节
刘银凤丢下一句“你说的不算”,往热油锅里丢一把菜。
滋啦滋啦的声音响彻全屋,罗鸿就踏此入门。
他在院子里洗过手,故意把水滴甩在妹妹脸上。
罗雁手背一抹,从后面敲他的背:“烦人!”
罗鸿笑得挺开心,不忘问她今天玩得怎么样。
罗雁只好又重复一遍,还征求他的意见:“你说我将来找个什么样的?”
罗鸿:“以为跟你做题似的?哪有答案。”
罗雁:“那是你不知道!”
哟,喊得还挺大声。
罗鸿:“嗯嗯嗯,谁能有你知道。”
气得罗雁踩他的脚,短暂宣布要跟哥哥绝交。
一天绝交个八回,谁也没放在心上。
连罗雁自己都很快忘记,吃饭的时候眼睛一转,亲亲热热道:“哥~”
罗鸿斜睨:“干嘛?”
罗雁:“我听说民族宫能跳舞。”
跳交谊舞还是今年时兴起来的,如今市里拢共批了四家舞厅。
一听,就知道去的几乎都成对。
罗鸿:“知道了,过两天带你去。”
又道:“有求于人你就这个嘴脸哈。”
罗雁也不心虚,笑得特别可爱。
哪怕有错,又有谁舍得批评她?
罗鸿也不能,无奈摇摇头。
罗雁笑得更开心了,心想自己果然还是更适合待在家,不用绞尽脑汁跟谁找话题。
罗鸿没管她,掏一下口袋:“差点忘了,妈,您要的工业券。”
刘银凤数数:“换得还不少,钱够用吗?”
罗鸿:“够,明儿还有几张。”
又说:“票不难,我就怕这么多东西您跟妹妹怎么拎。”
刘银凤多少年没回过娘家,样样都想具备:“小看你妈,当年我挑着担可是一路走到京市的。”
多少年的老黄历,罗鸿:“我看还是我把你们送回去。”
儿子正是转正的时候,前阵子还没少请假。
刘银凤:“不用,你张阿姨的儿子就跑回皖南的车,到时候给我们留卧铺,会照应的。”
罗鸿心想自己要是再坚持,他妈估计能说出“那不回去了”的话,只能说:“行,那就万事俱备,差通知书了。”
日盼夜盼,罗雁的录取通知书在十天后一个燥热的午后抵达。
邮递员比当事人还兴奋,在院门口大喊着:“罗雁!你考上了!”
家里就剩母女俩,一个纳鞋底一个看闲书,听见声音齐齐抬头。
罗雁反应快些,chua一下撒腿跑。
胡同里下棋的打牌的大爷大妈们已经比她早一步把邮递员围住,问:“哪个学校啊?”
邮递员把惊喜留给本人,核对完准考证后递给她:“来,大学生自己看。”
罗雁没急着拆,等她妈也站定才动手,她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感慨万千,好像前半生也变得轻飘飘。
刘银凤识的字不多,女儿给她看一眼她也看不清,催道:“你倒是说话啊。”
罗雁:“交大,运输管理工程专业。”
这几个字怎么不太懂呢,刘银凤:“将来会怎么分配?”
琳琅满目的专业名称里,罗雁对这个还算有所了解。
她道:“大部分是去铁路局。”
铁路局现在可是红火单位,刘银凤听着满意:“那敢情好。”
又说:“赶紧给你爸跟你哥打电话去。”
罗雁一路小跑到电话亭,趁着没接通跟管电话的张大爷唠几句。
等她在回家,她妈都在门上派上糖了。
不是,什么时候买的糖。
罗雁凑过去:“妈,不知道的以为咱家有人结婚呢。”
刘银凤:“你以后一辈子全有指望了,不比结婚要紧?”
也是,罗雁抱着她妈的手臂:“哥哥说‘晚上下馆子’。”
今儿这顿肯定是要吃的,连罗新民都被允许小酌一口。
剩下的酒也没浪费,刘银凤罗鸿母子俩对半分,喝得脸红红的,回家的路上勾肩搭背得像一对好哥们。
妈妈长得不高,几乎是被哥哥架起来走。
罗雁小心翼翼在后面护着,又觉得这场景实在可笑。
罗新民也笑,伸出好的那只手:“凤儿。”
刘银凤下意识拽住他,还记得说:“我搀着你,摔不着。”
罗新民:“那你得扶好了。”
他们夫妻相互管着,倒让儿子摔个大马趴。
人没事,但自称心灵上受到伤害,第二天从父母手里“讹走”五块钱医药费。
其实他压根不记得这事,醒来看膝盖有个淤青也没当回事,还是妹妹“告状”他才知道。作为证人,罗雁得利六成,把钱揣在兜里跟妈妈回老家探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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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一点存稿,但是不多,过两天有点事,先省着点用。
我把理工科的专业都研究了,根据剧情和我能理解的范围选的专业,雁雁的事业线也想好了,是之前没有写过的类型。
ps:要不猜猜小王同学到底是不是初恋?
第27章
京市到皖南的火车一路直达, 中间的景色不停变化。
罗雁长大后还是第一次坐长途车,期待之情没多久就烟消云散。
无他,整辆车都散发着一股怪味——抽烟的, 流汗的,脚臭的。
加上是夏天里,白天的温度一升高, 混合在一起更加惊人。
罗雁一阵反胃,却连多喝水也不敢,下车后堪比劫后余生。
刘银凤心疼女儿:“早知道不让你来了。”
罗雁猛吸两口新鲜空气, 抱着妈妈的手臂:“我也想来。”
又四处张望:“我认不得舅舅们。”
别提她了,刘银凤都是看好一会才认出自家哥哥, 居然没开口就红了眼眶。
两个舅舅一口乡音, 叽里咕噜一长串,罗雁一个字也没听懂, 茫茫然地瞪着眼。
边上有个年轻些的, 操着不熟练的普通话:“雁雁还记得我不?”
罗雁生怕不礼貌,大声道:“表哥好!”
她其实不记得,但心想肯定不会叫错的。
刘家表哥:“长大哈,都不认生了。”
罗雁上回来皖南是公公去世,每天一睁眼就是百来个亲戚围着, 她在京市哪见过这场面,吓得天天躲在哥哥后面。
但大人有大人要面对的事情, 她现在都得笑嘻嘻打招呼。
一行人边寒暄边往外走,不免提及没来的人。
罗雁只能从方言里辨别出哥哥的名字,其余的一概不知,笑得越发的得体。
刘表哥看她拘谨,说:“婆婆一早就在等, 看到你肯定高兴。”
罗雁:“我也想婆婆了。”
还真是长大不少,不像小时候只会问哪天可以回家。
刘表哥对姑姑一家其实也没什么印象,但一直记得表妹小时候对农村的不喜,出门前还跟别的兄弟姐妹一起回忆过。
他现在倒觉得是自己太小人之心,态度一下温和许多。
罗雁只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扯得嘴角更是僵硬。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很想念可以挡在面前的哥哥。
远在京市的罗鸿可半点没想起妹妹,趁着休息日跟几个发小凑一块打牌。
他赢得正起劲,被人从后面拍一下,头也不回:“谁啊,这么不懂事。”
周维方:“你二大爷。”
罗鸿哪能听不出他的声音,说:“我还是你祖爷爷呢。”
又问:“今天不开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