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边想着,便蹑手蹑脚地向那方向靠近。
  他摸索到河滩边的一棵大树边,正低着头寻找那老鼠洞口,那声音又从他头上传来。
  怪了,这老鼠怎么可能在树上做窝?白朝驹诧异地抬头,看到那树上正蹲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麻袋遮住上半张脸,手上拿着馒头,边看着他。而他的肩头,正趴着那只肥壮的灰耗子。
  “你!”白朝驹看那人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
  原来那些天天在后院里嚣张的耗子们,竟然是被这奸人指使的。
  而且这人黑衣蒙面,这副模样,俨然就是中午偷袭自己的人。
  白朝驹怒火中烧,他蓄力在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对着树干重重击出。
  那树干瞬间分崩离析,庞大的树冠,连带着那人一起直直地坠落下来。
  那黑衣人被打得猝不及防,就要屁股着地,只见他蹬开空中的飞木,灵敏地一翻身,想借力逃跑。
  白朝驹丝毫不给他这机会,他就瞅准了对方在半空中的时机,一把拽住那脚脖子,将他整个人拖倒在地。
  “死老鼠还想往哪儿跑!我要把你带去衙门!”白朝驹振声说道。
  那黑衣人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声音沙哑地开口了:“我只偷了馒头,可没杀那打杂的。”
  听到他说那张林虎是被人杀的,白朝驹立刻眉头一紧:“你说什么?”
  黑衣人酝酿了下语句,缓缓说道:“他是被人下毒而死的。”
  “你怎么会知道……”白朝驹很是惊讶,他是看到那吸了血而倒地的苍蝇,才知道那血里有毒,但这个少年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他警觉自己说地太多了,又猛地转移话题道:“既然不是你干的,大白天的蒙着脸干什么?”说着,他一把扯下了这人脸上罩着的麻袋。
  当那副面孔完全地暴露在眼前时,白朝驹突然明白对方蒙面的原因了。
  这麻袋下露出的脸是个陌生少年,看模样最多十六七岁,和他过于沙哑的声音很有反差。他的五官倒是颇为端正,只是脸上有一道红色的细长疤痕,横跨鼻梁到左眼下方,在他白净的面容上有些扎眼。他蒙着面,大概是不想让人见到这伤疤。
  见少年双眸澄澈,不像杀人凶手的模样,白朝驹好声劝说道:“我看你有手有脚的,别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了。既然那杂役死了,掌柜的肯定会招人,你来当个学徒也成。”
  少年乌黑的眼眸瞬间暗淡了,白朝驹觉察他有些难言之隐,突然他脚踝吃痛,正是被这少年狠狠踢了一脚。
  趁他分心,少年一下挣脱开来,肘击他的下巴,白朝驹突然觉得两眼发黑,全身无力,趴倒在地上。
  待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那少年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第2章 临江楼有鬼2 何人故弄玄虚
  “这扬州炒饭即是一道主食,也是一道菜。这菜最讲究的,就是这鸡汤……”
  “徐大哥,你可别骗我,炒饭放鸡汤?那不变成汤泡饭了?”白朝驹一脸疑惑。
  此时太阳西斜,正是家家户户炊烟升起的时候。临江楼的厨子徐闻闲了一天,就把白朝驹抓了过来,说什么都要让他学做菜。
  这徐闻曾经师从淮扬厨神,手上的淮扬菜自然是一绝,也正是他的这门手艺,才让临江楼生意兴荣,成为建州城里最繁华的酒楼之一。
  临江楼里的伙计不少,但徐闻却特别喜欢这姓白的小伙,也有心想收他为徒。这小伙儿模样周正,身姿挺拔。大抵是因为长得俊,就算穿着打杂的粗布衣,也有几分贵气。他喜欢笑眼看人,笑起来眼眸特别深邃,显得很机灵的样子。
  徐闻知道的,这小伙子才来一个月,干活麻利,心眼实在,交给他的事都能办妥办好。也正因为这样,张林虎就常常蛮不讲理地使唤他。
  如今张林虎这结局,正是应了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也算这小子的福气。
  徐闻两眼含笑地看着他,嘴上确很是严苛:“那来那么多废话,我叫你学,你学就是了,你把这鸡汤先滤出来,再把葱给切了。记住,葱得切的细,你刀工不够,就慢慢切。”
  “好的大哥。”白朝驹连声答应着,他从厨房的窗口看向后院,感觉浑身都不舒服,那空气中似乎还有着血的味道。
  白朝驹正看着窗外愣神,一张黢黑的笑脸突然窜出,吓了他一跳。
  “哈哈哈黑驴,被我吓到了吧!我刚去镇子里送酒回来,一回来就找你了。”那正是嬉皮笑脸的吴阿郎,他看到徐大厨在后面,一脸好奇地问道,“徐大哥,你怎么在教他做饭呀?”
  “今儿没开张,闲着也是闲着。”徐闻说道,“阿郎,你还不知道吧,那张林虎自杀了。”
  “啊?”吴阿郎一脸震惊,“你们没事吧?”
  “当然有事,就你站的地方,我擦了一下午的血,可累死我了。”白朝驹说道。
  “咋说的这么吓人。”吴阿郎哆嗦了下,赶忙走进屋子里,接着问道,“那张林虎,是怎么个死的啊?会流这么多血?”
  徐闻接过话茬:“他一刀砍了自己的脖子,当然全是血了,这混混,死了还让别人受累。”
  “徐大哥,我切好了。”白朝驹把葱花盛到碗里。
  “不错,其他材料我已经备好了。”趁着白朝驹切葱花的功夫,徐闻已经手脚利落地备齐了其他配料,那笋丁、花菇丁、鸡肉丁、火腿丁都切成指甲盖大小,整整齐齐地装在碗里。
  “第一步,先把这些配料煸炒出香味。”徐闻指示道,“倒油。”
  白朝驹老老实实照做。
  “煸出香味后,加入鸡汤,等这鸡汤变成奶白色。”
  “这炒饭居然还要用上鸡汤?”吴阿郎也感慨道,“我先前只当把各种食材混在一起炒熟就好了,原来这么复杂,难怪价格也高。”
  徐闻听出吴阿郎这话似乎别有感慨,便问道:“阿郎?你是哪里人?先前也吃过扬州炒饭吗?”
  吴阿郎笑眯眯地说道:“我祖上是淮安人,我小时候吃过这炒饭,可好吃了。”
  “真是巧了,要是白小哥把这菜做成功,就能让你回忆下童年的味道了。”徐闻笑道,接着他又问向白朝驹,“白小哥,你是哪里人?”
  “我是从海岛上来的。”白朝驹老实回答,“我从小就在岛上长大,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嗯,趁着年少多闯荡闯荡也是好事,走南闯北多了,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生活。想当年,我也是……”徐闻被勾起了往日的记忆,开始滔滔不绝。
  “……在此之后,我又遇到了叶掌柜,这姓叶的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不过他慧眼识珠啊,三顾茅庐啊,硬是把我请到了这里……”
  “唉……这糊味越来越大了。黑驴,你快打开看看,是不是都烧焦了啊?”
  白朝驹掀开盖子,那锅里早就黑糊糊地一片了。
  “完了,煮太久了,徐大哥,是我太不认真了。”白朝驹有些苦恼,那么多珍贵的食材,还有那上好的鸡汤,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
  “算了算了,都怪我这故事讲太久了。”徐闻端详这口铁锅,这锅年数久远,是他刚到这酒楼就开始用的,里面承载着无数的回忆。
  他突然心生一计,对着白朝驹说道:“这口锅,就说是吴阿郎烧坏的,这样掌柜的不会扣咱们工钱了。”
  吴阿朗莫名奇妙就被当了替罪羊,他一脸无辜地哀嚎道:“唉唉唉!这和我可没关系啊!好吧好吧……看来我得躲着点那姓叶的了……他肯定要打死我……”
  月亮高悬,白朝驹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一闭上眼,就浮现出白日见到的画面。
  那躺在血泊里的张林虎,和偷袭自己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若你不将那人的血都放完,门主也不至于派我来杀你?”
  白朝驹猛地坐起。
  这偷袭我的黑衣人,和那偷馒头的黑衣少年,分明是两个人!
  那黑衣人虽然压着嗓音说话,但音色洪亮。而那少年的嗓音,却像是得了好几日风寒那样沙哑。
  只怪这俩人身形装扮都太像,我才将他们混在了一起。
  这可不妙,那少年对我倒没有杀心,让我放松了警惕。但那黑衣人,是真心想杀了我啊。
  咚!咚!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咚!咚!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白朝驹潜伏在门后,听着三更的号子。他拿衣服在床上堆了假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他睡在床上。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响,白朝驹屏息凝视,果真见一黑衣人靠近过来。
  就在黑衣人进门的刹那,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牛筋绳套在黑衣人的脖颈上。
  黑衣人立刻挣扎起来,趁他挣扎,白朝驹快速闪到他身后,将他双手双脚牢牢扎紧。
  月光皎洁,白朝驹透过蒙面的缝隙,看到这黑衣人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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