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第20节

  那厢程淮见主仆二人满脸慌张地出来,免不得上前询问情况,郑妈妈扯了个理由,只说底下管事出了纰漏,夫人要亲自前去处置。
  殷氏脸色煞白,也勉强挤了个笑容。
  程淮恭敬地放行,却暗中朝外院廊下的一名护卫做了个手势,让人前去盯着。
  那人当即领命,跟了过去。
  殷氏快步前往倒座房,几乎是破门而入。
  不过郑妈妈倒还算谨慎,这倒座房曾用作私塾和池兴武的书房,里面是前堂后寝的结构,郑妈妈念及今日府上有人,直接将池颖月带进后寝藏身。
  殷氏匆忙入内,瞧见戴着幕篱的女儿,当即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池颖月撩开面前轻纱,看到殷氏惊怒交加的模样,也被吓得不轻,垂眼看向自己的小腹,小声开口:“阿娘,我……”
  殷氏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臂,双目圆瞪:“告诉娘是谁,是哪个混账东西!你清清白白的身子,怎么就被人给……”
  郑妈妈在旁轻咳一声,示意殷氏低声些,免得被王府侍卫听去,酿成大祸。
  殷氏气得浑身发抖,却也只能死死压制怒火中烧的情绪。
  “不是阿娘想的那样。”
  池颖月抿抿唇,轻声道:“他身份尊贵,与女儿情投意合,只是迫于我如今处境,暂时不能迎我入门,不过……”
  “情投意合?”殷氏几乎是怒极反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是昌远伯府养出来的嫡女,放着堂堂昭王妃不做,偷偷摸摸在外与人有了首尾,还怀了身孕,你置伯府的颜面于何地,置你自己于何地?你要气死我吗!”
  池颖月听到“昭王”二字,眸中闪过一丝轻蔑,到底没忍住,同殷氏说了实话:“是宣王,阿娘,你口中的野男人是宣王殿下。”
  殷氏猛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胸中怒火已悄然熄灭,“你说什么?是……是宣王殿下?”
  池颖月点点头,抿紧的唇角微扬。
  殷氏对这些皇亲国戚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几位原本风头正盛的皇子或战死,或幽禁,或失明,如今宣王就是永成帝最看重的皇子!
  她忍不住看向池颖月的小腹,才一个半月身孕,那里还是平坦的,可里头竟然怀着宣王的孩子!永成帝的皇孙!
  池颖月见到殷氏眼底的震惊,神情也得意起来。
  可殷氏到底没有昏了头脑,冷静下来问道:“这么说,宣王已经知晓你的身份?知道你本该是昭王妃,也知道咱们家换了庶女替嫁?”
  池颖月手里绞着帕子,点头承认了。
  殷氏气急:“你全都说出去了?这可是欺君之罪!”
  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且这宣王明知颖月本该是他弟媳,也毫不顾忌道德伦常,不光与颖月有了牵扯,还弄出个孩子来……将来如何交代?
  池颖月却不以为意:“知道又如何?宣王殿下还怕了那昭王不成?”
  殷氏想起什么,又问:“你不是在别苑待得好好的吗?如何入了宣王的眼?”
  池颖月嘟囔道:“我整日待在屋子里,闷都闷死了,就有一回上街买胭脂,当然也是戴着幕篱的,没想到就遇见了宣王……”
  殷氏见女儿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不由得蹙眉:“可宣王已经娶了王妃,还是首辅的孙女吧,若叫人发现他在外珠胎暗结,闹出兄夺弟妻的丑事,皇家与宣王妃母家岂会放过你?”
  池颖月嗔道:“阿娘说得也太难听了!我也没嫁昭王呀,怎么就成丑事了?何况他与宣王妃只是政治联姻,与我才是两情相悦。”
  殷氏白她一眼:“他给你什么承诺了?”
  池颖月道:“他说等坐稳储君之位,必会周全一切,给我一个位份。至于那昭王,还不是他一句话便处置了。如今我怀有他的骨肉,宣王妃可没有,将来指不定谁能笑到最后呢。”
  殷氏竟也被她说得神思飘然,真若如此顺利,女儿将来起码是个贵妃,还巴巴去伺候那瞎眼的昭王作甚!
  殷氏回神再打量自己的女儿,她一身明红绣花百蝶裙,端的是肤如凝脂,艳若桃李,这样的姿色,如何做不得娘娘?
  更何况肚子里还有个金疙瘩!
  殷氏委实没想到,女儿还能有这样的造化。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她安心养好这一胎,只要宣王能做储君,女儿前程大好,什么欺君之罪,将来也能通通一笔勾销!
  殷氏思忖片刻,吩咐郑妈妈道:“你亲自将姑娘送回去,万不能磕着碰着,待昭王府的人走了,再拨两个细致周到的丫头过去伺候。”
  又转头对池颖月道:“我去将那池萤打发走,改日再去瞧你,以免惹人注意。”
  她盯着女儿将幕篱戴好,跟着郑妈妈从角门出去。
  藏于廊柱后的护卫见人出来,立刻飞身撤离。
  殷氏一路走回后院,也想好了对池萤的说辞。
  池萤不知道池颖月来说了什么,殷氏从离开时的惊怒交加,到此刻虽面色如常,可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隐隐泄出一丝骄矜倨傲之色,仿佛得了天大的喜讯,却要强忍着不能外传。
  殷氏道:“昭王府那边,你继续应付着,我会着人好生照料薛姨娘,这点你放心。”
  池萤愕然:“母亲这是何意?二姐姐不换了?是眼下不想换,还是往后都不打算换了?”
  殷氏迟疑了。
  初闻这石破天惊的消息,意外之余,心中也隐隐得意,可一番深思熟虑下来,方知此事看似离风光仅有一步之遥,可里头诸事都要细细掂量。
  颖月十月怀胎,年底便能生子,生完了,然后呢?宣王何时能认回这个孩子?颖月又以何身份入宣王府?陛下春秋鼎盛,何时才能立储君……这些都说不好,少不得日后细细谋划。
  所以她没办法给池萤一个确切的时间。
  不过殷氏拎得清现状,女儿是给一个阴沉多疑的瞎眼王爷做正妃,还是给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做宠妃,自然是后者前途无量,遑论她肚子里已有了宣王的孩子,那便再不可能考虑昭王了。
  思及此,殷氏道:“既然你说昭王和庄妃都待你不薄,那就安心把这昭王妃做下去。”
  池萤不解:“母亲和二姐姐是打算一辈子瞒天过海?倘若我不肯呢?”
  殷氏扯唇一笑:“只要你不说出去,你就是风风光光的昭王妃,此事横竖都是你在受益,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旁人求都求不来。”
  “可你若不愿,”殷氏眸光陡然犀利起来,“那我便只好断了薛姨娘的药,让她在后院自生自灭,偌大的昌远伯府,死个小小姨娘也不算什么大事。”
  池萤面色愈发青白,语气沉怒:“我也不欠母亲什么,母亲为何要如此待我?当年如此,今日亦如此。”
  殷氏冷声道:“怪只怪你寄生在姨娘的肚子里,我是薛姨娘的主子,你是她的女儿,本就该是我池府的家生奴,奴仆替主子办事,听主子安排,这有什么问题?”
  何况她自幼生得一副花颜月貌,殷氏记得从前娘家侄儿来府上做客,见到她时眼睛都亮了,嫌弃颖月大小姐脾气,反倒成天围着这个庶女逗趣玩闹。
  她母亲爬主子爷的床榻,她又来勾搭自己的侄儿,这叫殷氏如何容得下?干脆设计将母女二人赶出昌远伯府,眼不见为净。
  池萤紧抿着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皮肉,沉默良久,终于道:“今夜我留在府上陪阿娘,一切等我见到阿娘之后再说。”
  殷氏冷喝:“你疯了?外头那么多王府高手,你生怕他们发现不了?”
  “看不到阿娘安然无恙,我是不会离开的。”
  池萤抬起眼,双眸泛红,周身气息变得悲冷而锋利,仿佛随时可能爆发,“母亲若百般阻拦,我也不怕,横竖我贱命一条,大不了鱼死网破,母亲想让我回昭王府,好,今日我便回去向昭王坦白一切……”
  殷氏气得浑身发抖:“你……”
  廊下两名武婢一直凝神倾听屋内的动静,起初王妃与殷夫人只是轻声交谈,甚至有意压低了声音,纵然她们耳力过人,也难以听得全部,可两人不知怎的竟起了争执,一些零零碎碎的话语便飘入了她们耳中。
  殷夫人怕她们发现什么?
  王妃……又要向殿下坦白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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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个小红包继续!
  第21章
  殷氏也生怕她一怒之下什么都做得出来,毕竟薛姨娘身体不济,如今也是靠汤药续命,池萤更是无所顾忌了,她自己不要命,可不能把整个池府拖下水!
  当下也只能强忍怒火,叫人把池颖月的闺房收拾出来。
  池萤敛下情绪,走出门,对程淮道:“今晚我在府上陪伴母亲,明日一早再回王府,劳烦你传信回去知会殿下一声。”
  程淮多看了眼王妃,俯身应下。
  方才那暗中跟随殷氏的护卫回来禀报,他方知池府果真藏着秘密,干脆命那人直接回府,将此事上禀。
  池萤在殷氏院中用过晚膳,先吩咐宝扇出府,去一趟回春堂。
  回春堂的大夫医者仁心,他们总不会与殷氏相互勾结。
  殷氏冷眼看过去:“怎么,你还不放心我,怕我虐待薛姨娘?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
  池萤也不再拐弯抹角,冷笑道:“母亲与大夫串通一气的事还少吗?”
  殷氏气得发抖:“你真是翅膀硬了,真拿自己当王妃了?”
  池萤没有理会。
  程淮守在院门外,见王妃的丫鬟宝扇出门,说是给殷夫人照方子抓药,可言语间却有躲闪之意,他留了个心眼,当即指派一人悄悄跟过去探查。
  没过多久,池萤从殷氏院中出来,前往朝花苑,那是池颖月从前的闺房。
  程淮便也带人跟过去,在朝花苑外守着。
  池萤见支不开他,只好暂且作罢,等天黑再想办法。
  池颖月离府数月,她的闺房一如既往打理得干净妥帖,伯府虽式微,可对她的教养足可比肩高门闺秀。
  池萤扫过那华贵的屏风和牙床,想起幼时她是不让进这道门的,如今再见这些,心中早已毫无波澜。
  她自然没打算在此休息,目光落在那描金螺钿的妆奁,又上下打量香琴,心中有了主意。
  “你擅长梳妆打扮,可否……将我扮成院中丫鬟模样?”
  香琴微诧:“姑娘是想……”
  池萤点点头,不知怎的,她总觉得程淮等人过于严防死守了,不像随行护卫,反倒像牢牢看管着她,要想去春柳苑,必得想别的办法。
  可不论如何,今夜也要去一趟春柳苑,光听殷氏一面之词,说她是如何好生照料阿娘,池萤还是不放心。
  香琴有些为难:“奴婢没画过这样的……”
  池萤:“试试吧。”
  香琴只好差人取来一套丫鬟衣鞋,又替池萤卸下妆发,面上捻暗色脂粉抹开,点缀些大大小小的斑点,再用碎发遮挡前额和两颊。昏暗烛火下,镜中人肤色黑沉,便只是个五官还算清秀的丫鬟打扮。
  池萤怔怔望着镜中一点点的变化,到最后几乎都认不出自己,心下惊喜异常,都想同香琴学手艺了,说不准哪日用得上。
  屋里亮着灯,她让香琴待在里头,时不时说几句话,营造她在屋内的假象,自己则寻了个由头跟着院里的仆妇出去,只说王妃想吃酥酪,去膳房做一碗来,路过院外的护卫时,池萤弓着腰身,将脸往下埋一埋,借着夜晚昏暗的光线掩藏自己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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