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宁酒按照陈珀遥的指引在自愿捐书协议上签字,并承诺明天会带几本看过的过来,后者立马扬起一个大笑脸,朝她抛了个飞吻。
“啊呀,长得这么可爱,人还这么好,太喜欢你啦!”
宁酒从教室走出去的时候,恰好金乌西坠,寂静的学校因为放学生机勃□□来。
八班所在的位置离楼梯口有些距离,因为是最后一幢教学楼的缘故,朝南望透过小片榕树绿化带,恰好是操场。
有几个男生在篮球场打篮球,剩余零星几个人围着操场圈跑步。
她的视线不经意滑过被榕树遮挡的地方,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夏风勾勒出他劲瘦的腰部线条,少年挺拔的背影如同一株旺盛生长的松竹,随着他跳跃击打球拍的动作晃成耸峙剪影。
网球拍挥动。握拍,发球,回击。
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对面的李铭源打了几个回合有些吃不消,比了暂停的手势,乔柏林手里还拿着网球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着什么,前者笑着肘击他。
青春的蓬勃朝气几乎快要溢出。
宁酒眨了眨眼眸,注意力不知什么时候被夏风吸引。
准确的说,是被夏风吹皱的,少年蓝白色的校服。
夏季校服很薄,风稍微大一些,他劲瘦有力的腰背肌肉就被勾描得十分显眼,一眼就能看出是经常锻炼才能练成的薄肌。
他的腰,很好。
想起今天在江澜实验,关于他的名字就被不同人直接或间接地提及了太多遍。
毋庸置疑的,老师与同学眼中的,校园红人。
也许一开始是因为他的名字,但现在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
宁酒对他提起了一丝兴趣。
双手握在一起,大拇指与食指合并伸出,比成手枪的形状。
宁酒微微眯起一只眼睛,对准乔柏林的背影,大拇指作出扣动扳机的动作。
砰。
榕树上的鸟雀被惊动,扑簌扇动翅膀,飞离枝干。
“柏林?你看什么呢。”
罕然的失神,飞速的网球擦过乔柏林耳侧,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n比0的局面终于被打破,李铭源却没感到开心。
乔柏林这明显是走神了。
少年碎发飘动,没立即回应,顿了两秒,倏而转头。
高大到足以挡住视线的榕树,再往上看,鸟雀不知被什么惊动,飞得凌乱。
脑后的灼热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甚。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狐狸。”
“狐狸?我们学校生态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李铭源被这话提起兴趣,顺着乔柏林的眼神望过去,除了榕树什么都没望到,语气失望。
“不对啊,狐狸怎么可能会在树上?”
榕树枝晃出模糊轮廓,被遮挡的走廊南侧,宁酒没料到乔柏林会突然转头,心脏猛地跳动一下。
转念一想,有榕树遮蔽,他往这里看的时候,压根就看不到她。
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是看了眼就被察觉,这人的感官也太敏锐了。
撤开视线,宁酒背着书包下楼,八月末闷热的空气黏着在她的身上,腹部因为没有按时吃饭隐隐作痛,但已经习惯了。
两排槐树底下,不少学生正拿着不同的牌子吆喝,不时有被吸引的人停下看几眼,随后在小桌板的白纸上写着什么。
是高一的社团迎新。
有几个社团还是很火爆的,比如舞蹈社、模联。
有一块区域尤甚,周围挤满了人,鞋底将草坪踩得扁塌,人影交绰间,甚至看不到负责人举的牌子。
她对于社团没太大兴趣,绕着槐树旁边的空道走。
因此也忽略了,被舞蹈社围在中间的男生,不经意望向她时,炙热粘稠的眼神。
“甜酒!!!舅舅在这里!”
还未走到校园门口,就听到了袁良景豁亮的声音,回荡在江澜实验的大门口,甚至隐隐能听到回音。
还在等孩子放学的家长都不由朝他望去,宁酒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把她那便宜舅舅的嘴给堵上。
“袁,良,景,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大庭广众之下叫我小名。”
她气哄哄地冲上去,用警告的眼神威胁他,只是那双眼睛圆圆的,怎么看都没有威慑力。
袁良景看着自己的外甥女,深觉从小给她取的外号简直太贴了。
“好啦甜酒,不要生气嘛,公交车都要被你气走了,”他顺手捞过宁酒的书包,颠了两下,惊讶道,“你开学第一天书背这么多书回去?”
江城和岭城的教纲不太一样,要尽快适应,当然要做比别人更多的准备。
宁酒:“你不懂。”
袁良景颇为赞同地点头:“舅舅从小到大都是学渣,小的时候不懂你妈的脑回路,老了之后更不懂你的。”
袁姝与
袁良景出生于岭城一个普通家庭,袁姝读完高中后去了外省念大学,袁良景与其说是没那脑子,更不如说是没那心思,在高中毕业之后就到江城开了一家甜品店过日子。
这日子清闲,但也清贫,如今年过三十还是标标准准的月光族一枚。
38路公交车正处于下班高峰时段,摇摇晃晃地开过来,又人挤人地开走。
江澜实验位于商业市中心,袁良景开的甜品店则位于边城区的一个乡镇街道。
虽说是乡镇,但早高峰时期也有许多从乡镇来回市区的上班族,人刚走一波,又来一波。
公交车终于到达蓉叶街时,宁酒艰难地穿过人群下车,闻着公交车上潮湿闷热的空气,感到呼吸不畅。
最近胃痛好像变得严重起来了。
袁良景背着被挤得歪歪扭扭的书包下车,没听到身旁人的声音,转过头望见宁酒嘴唇发白的神色,就知道她的胃病又犯了。
脸色几乎是一刻变得凝重起来,他空出一只手扶着宁酒走进狭窄的小路,绕过随处停放的电瓶车堆,走进拐角的甜品店,熟练开锁。
风铃乍起,脚步没停地从后厨提前把做好的晚饭端到甜品店桌上。
“甜酒,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袁良景麻利地抽出筷子放在饭碗上面,热了肉末茄子和青菜炒香菇到桌上,语气凝重,“小小年纪就得胃病,我怎么和你妈交代——”
“她又不在意我,为什么要和她交代。”
袁良景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宁酒截断。
少女的声线清脆,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菜冒着热气,脸都被疼白了,硬是没动筷。
“心情不好,不想吃了。”
嗓音仍是那样柔软,只不过动作却是截然相反的干脆利落。
袁良景一看又不小心把这小祖宗惹毛了,连忙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回去,从保鲜柜里拿出一块樱桃布丁放在她面前。
“今晚再不吃,待会儿疼得要睡不着了,”他将蛋糕的包装纸撕开,递给宁酒叉子,“先吃点甜的,等心情好了,再吃饭。”
宁酒看着眼前的樱桃布丁,果然不说话了。
袁良景太了解宁酒的性格了。
这姑娘看起来软,实际上性子特硬特轴。
自从袁姝去德国工作之后,以为是妈妈不在意她了,对自己狠心的程度,连袁良景看了都心惊胆颤的。
不过嘛,还是有法子治她的。
宁酒对其他食物的食欲不高,甚至常常自/虐般地到了饭点不吃东西,但对于甜食,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
想到这儿,袁良景将手握成拳放在嘴角。
要不说这是他外甥女甜酒呢。
他靠在对面的椅子上,望着窗外晚霞的云卷云舒,不禁暗自担心。
也不知道以这姑娘的脾气,以后要来个多细致用心的小子,才能照顾好她。
“舅,你想什么呢?”
宁酒含糊的声音把袁良景从想象中拉回,后者尴尬地笑了笑。
总不能说刚刚在想未来外甥女婿会是什么类型吧。
宁酒吃甜食的时候,眉眼很柔和,瞳孔微微放大,衬得本就漂亮的眼睛又大又圆。
大概猜到袁良景心里想的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冷笑一声。
“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去写作业了。”
开学第一天,其实也没什么作业可写,无非就是把江城高一的功课复习一遍。
“诶,等会儿,甜酒,”正巧有一桌客人要结账,袁良景“嗖”地一下站起来,收完账将碗碟端到后厨再回来,“你膝盖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还是被看到了。
宁酒其实也没想着要遮,在袁良景的眼神胁迫下,勉强吃了口白米饭,含糊开口。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肤质,一碰就红。”
看着严重,实际过两天自己就会好。
宁酒早就习惯了。
听她这么说,袁良景的表情非但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