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可众人皆知,如今的江阳并不安生陈知枝眉心拧起,显然发觉了事态的严重性。
  因而我答应她待忙完这几日,便领她去梧桐祖殿祈愿。文衡忽然觉得胸中闷痛无比,叫她难以呼吸,可谁知
  不对,是我未能及时发觉。文衡心中一紧,恍然大悟,小宝昨夜便一直念叨着要早些处置此事,想来是预备着今日就要上山。
  文衡眉心紧蹙、面色焦灼,平日里的冷静自持一扫而空,更无半分当家之时的从容,我却没派人跟着她一路去学堂
  衡姐。宋濯低声安抚着文衡的情绪,而后与闻良意对视一眼,派三府所有的人去找,就算将后春山掘地三尺,也要将文福生找回来!
  我去调人。闻良意亦严肃起来,抬脚便欲动身。
  等等!文玉抬袖拦住闻良意,回身同众人嘱咐道,此事另有隐情,绝非寻常。
  联想到近来江阳动乱丛生、失踪频发之事,文玉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文宝若只是上山拜神祈愿,有她师父坐镇梧桐祖殿,又岂会叫文宝出事?
  这其中必有内情。
  若非精怪作乱,便是妖邪捣鬼,若是叫闻良意就这么大喇喇地带人冲进山去,还不知会招来多少祸患。
  闻良意。文玉当机立断,眸光一转便想出法子,你先去府衙请贾亭西派人支援,再将三府中所有能用得上的人分成两路。
  是!姑姑!闻良意毫不犹豫地应声,此事关乎文宝的性命,他绝不会玩笑。
  知枝,苏见白。文玉转目面向陈知枝和苏见白,叮嘱道,你二人各领一队人马,带着贾亭西和闻良意分开行动,将后春山前后围拢,细细搜寻。
  不是?苏见白似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扯着嗓子就要反驳,你凭什么使唤本大爷?
  臭狐狸!陈知枝不与他废话,一记弹指敲在他后脑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陈小道你苏见白吃痛地收声,还欲犟嘴些什么,却又莫名其妙地熄了火。
  文玉顺着苏见白的目光往回看,立于她身侧的郁昶正淡漠不语地对他对视,分明是不置一词,却仿佛比千言万语还管用。
  是,我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苏见白赶忙改口,生怕慢了一刻,他总觉得自己的尾巴现在还隐隐作痛。
  叫那郁昶瞧上一眼,他只怕要短命三年。
  文玉倒没什么多的话与苏见白说,见他应承下来,她稍稍松了口气。
  不论是贾亭西也好,或是闻良意也罢,更别说余下的那些衙役、仆从,说到底都不过是肉体凡胎罢了。
  后春山中若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还是要知枝和苏见白看顾着,她才能放心。
  记住。文玉左右环顾着陈知枝和苏见白,千叮咛万嘱咐,只需在山脚下搜寻便是,一切小心、不可冒进。
  是,姑姑放心。陈知枝坚定地颔首。
  苏见白的狐狸眼睛一打转,觉察到不对的他便追问道:那文小宝是上山祈愿,又不是下山祈愿,若只在山脚搜寻能查到什么?
  他话音未落,便在触及到郁昶的目光之时,赶紧挪步往陈知枝身后藏。
  山中自有我与郁昶。不同于郁昶的少说多做,文玉耐着性子解释。
  后春山乃是她师父句芒上身的洞府,梧桐祖殿更是她生长的地方,其中的形式她再清楚不过。
  更何况她与郁昶的修为在陈知枝与苏见白之上,由她二人去应对山中的未知,最为合适,也最为妥当。
  知枝半人半妖、道行尚浅,苏见白又是个空有法宝却疏于修炼的二世祖,应付应付外围便好,不该去山中涉险。
  好好好,就这么办!苏见白一锤定音,一反常态地满口答应下来,本大爷就听你调遣一回。
  只是他似乎丝毫未曾察觉到文玉的考量,否则不知会否有现下这般听话。
  郁昶冷眼扫过这只白毛狐狸,心中与口中俱是一默。
  且慢!姑姑!文衡抬袖止住苏见白转身欲走的动作,同文玉问道,诸位皆有安排,不知我与小濯
  文玉轻轻叹息一口,不忍的目光抚过文衡的面庞,而后同她身侧的宋濯交代着,宋濯,你带文衡回府休整,等我的消息。
  姑姑宋濯心知衡姐不会轻易答应,是以有些犹豫。
  可一见文玉的眼色,他不知为何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姑姑。
  姑姑,不可。果不其然,文衡一开口便是拒绝,小宝是我妹妹,奇瑛亦如我兄弟,我怎么能舍下她二人的安危,独去休息?
  宋濯早知如此,轻声宽慰道:衡姐。
  我与知枝同去。文衡撇下宋濯坚持道,便是连自己如何行动亦想好了。
  面对文衡的提议,文玉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你可知关心则乱,你如今的情形,不适宜在外走动。
  宋濯,带你衡姐回去。文玉同宋濯吩咐道,而后拍了拍文衡的手背,在家中安心等小宝回来,我说到做到。
  此时此刻,姑姑的安排的最妥当的法子。
  宋家大郎与闻家的三位公子皆不在江阳,余下的小一辈中,向来是由她文衡做主最多。
  往日她不是操持这个,就是烦恼那个,如今姑姑回来了,姑姑便是她们的主心骨。
  仿佛一切有姑姑在,便是天塌下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姑姑文衡眼含泪意,没再出言反驳。
  宋濯见此扶着文衡往来时的马车上走,并与文玉辞别,一切拜托姑姑。
  文玉颔首,而后同陈知枝她们几个嘱咐道:这就去办,要快!也要当心!
  是!姑姑!陈知枝与苏见白对视一眼,赶忙领着闻良意往回城的方向去。
  如今只她三人,自然可腾云驾雾、移神幻影,不必乘那慢吞吞的马车,是以只片刻功夫,便不见了人影。
  文玉琢磨着后春山中的事,略有些出神,毫无察觉间,甫一转身便径直撞上了郁昶的胸膛。
  嘶文玉闭了闭目,颇有些无奈,你这鳞甲,很是坚固。
  郁昶微微抿唇,是转瞬即逝的笑意。
  什么时候了,文玉还有心思同他玩笑。
  不过她似乎向来如此,永远挣扎向上,永远斗志昂扬。
  我与你同去。郁昶垂眸扫过自己的胸膛,再瞧瞧文玉的面色,低声道。
  文玉拍了拍手,故作奇怪地横了郁昶一眼,那是自然。
  言罢,文玉转身向着来时路而去。
  青山依旧在,玉兰始盛开,雪后的沅水河面上浮光涌动似金箔闪烁,静影澄明犹玉璧其中。
  陵园依山傍水,是绝佳的所在。
  文玉深深地吐纳一口,她相信玉兰会有再开的时候,她与宋凛生亦总有再见的那天。
  郁昶并不急着跟上文玉的步伐,只落在后头静静地看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中行过,留下串串印记。
  就如同风过留声、雁过留痕,天地之间、六界之中,没有什么能有毫无痕迹地发生,再不知不觉地逝去。
  只要存在过,总有迹可循。
  更何况,还是这样拙劣的身法
  郁昶转过身去,坦然相对。
  来者亦在一阵云雾消散后毫不顾忌地出现,笑眼弯弯地同他招手
  小白龙
  当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所谓。
  宋氏陵园本就在后春山脚下不远处,文玉只身行出片刻,很快便来到上山的小径边上。
  文玉扫过熟悉的山林石径,在岁月的沧桑轮回当中,后春山倒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想当初她与宋凛生初见之时,便是与她一道下山,在此处同乘车马,而后又换了水路进城,七拐八绕之下仍旧没找到什么好的法子留在他身边,只好在上岸之后与他作别。
  不过幸而后头生了许多事,到底叫她与宋凛生在名扬铺子的后巷中又见上了面。
  可见所谓缘来缘去、缘起缘灭,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文玉心中宽慰,不由得抿唇轻笑。
  可这笑意尚未抵达眼角眉梢,便立时僵住。
  一想到如今宋凛生的情形,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来还是顺她心意时听天由命,悖她心意时逆天而行,此之谓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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