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是啊。文玉点点头,对沈绰的说法很是赞同,不只是百姓,我们小宋大人怕是也不得闲咯。
  言罢,文玉还不忘挑眉扫了一眼宋凛生。
  上回听穆大人说,再过不了多久便是沅水的盛水期,河畔的水利工事还须得抓紧时间才是。
  小宋大人虽不用收稻子,却不能不办府衙的公务呀。
  宋凛生淡笑着回望文玉,颇有些忍俊不禁,是,有劳小玉为我挂心。
  文玉目光一滞,有片刻的怔愣,随即猛地收住笑意,转头别开脸去,你、我
  从前都是她逗宋凛生,如今、如今宋凛生是越发
  文玉瘪瘪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二人正僵持着,纵观全局的沈绰却早已笑的直不起身,更是一面拍着宋霜成的肩膀,一面催促道:
  好了好了,成哥,上回托你去办的事
  已然妥当。
  宋霜成颔首应道,抬袖便取出一沓不知是什么的票据来,交由沈绰。
  沈绰将怀抱的长枪递给宋霜成,一手换了那票据在手,一手拉住文玉嘱咐道:我也同小生一道,唤文玉娘子一声小玉,好不好?
  文玉的目光原本落在与沈绰交叠的手背上,闻言又顺着那声音的来源往上,猝不及防就见了沈绰一双透亮的眼。
  沈绰阿姊。文玉微微仰面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沈绰,这何须问我,我自然是觉得好。
  她话音刚落,沈绰一双凤眼便笑成了月牙似的,很是开怀。
  宋凛生垂眸扫过沈绰阿姊指缝间夹着的票据,稍一思量便明白过来那是何物。
  不过他并未言语,只抬眸极快地扫了一眼自家兄长。
  果然,沈绰阿姊说的话,他兄长是无论如何也会办到的。
  好好好。沈绰拉着文玉的手忍不住左右摇晃着,竟有些难得地露出了小女儿之态,小玉?小玉、小玉!
  沈绰口中唤着文玉,眼睛却忍不住打趣地往宋凛生身上瞟去,一句话竟叫她转了三个弯不止。
  这些时日,每回听小生这么唤小玉,她都想这么做,可惜一直没寻到机会。
  今日既然要走,那她可不能留下遗憾。
  果不其然,宋凛生听闻此言,又恰巧与沈绰四目相对,一时间竟忽然闹了个大红脸。
  沈绰阿姊为何如此,小玉不知,他却是清楚明白的。
  咳咳。宋凛生轻咳一声,不由得抬手掩于鼻尖,沈绰阿姊
  沈绰自然是置若罔闻,全然不理睬宋凛生的呼喊,仍是笑着同文玉说话。
  文玉原本还有些困惑,不知宋凛生别过脸去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沈绰一直拉着她说话,倒叫她转眼便顾不上那许多。
  宋凛生眉心微蹙,两颊绯红,欲言又止好几回后,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一旁静默不语的宋霜成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待笑够了才懒懒出声,阿绰,还是先将地契交给文玉娘子罢。
  嗯?沈绰扬眉应声,似方才反应过来一般,对对对,我怎么转眼就忘了。
  定然是小玉生的实在可爱,她都忍不住着迷,更何况呆头呆脑的宋二。
  沈绰心中乐不可支,手上动作却不耽搁,她一手松开文玉,将别在指间的一沓票据展开,捧在文玉眼前
  正是房契、地契等一应手续。
  文玉目光一顿,愣愣地看向沈绰,这是沈绰阿姊
  沈绰笑意深深,忽然腾出一手在文玉发顶抚了抚
  很软,毛茸茸的倒真像宵飞练。
  这可不是沈绰阿姊,这是地契、房契。沈绰收回手,稍稍俯身与文玉对视,忍不住打趣道。
  她倒是知道小玉并非这个意思,不过玩笑而已。
  谁叫小玉这般可爱。
  思及此处,沈绰随之皱眉,忿忿地瞥了一眼宋凛生。
  她原本担心小生遭到贬斥离开上都,就任江阳以后会意志消磨、就此沉沦。
  哪怕江阳府是儿时故居,可也总有些孤苦,可谓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毕竟少时一处读书、玩耍的众人早已天各一方。
  可如今看来
  沈绰转目在宋凛生和文玉之间扫过。
  宋二恐怕是逍遥得很呢
  沈绰敛去心思,抬手将那一沓收据塞进文玉掌心,扬眉示意她仔细看看。
  文玉眨巴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沈绰。
  那一双凤目生得极美。
  纵然这些时日常与沈绰阿姊朝夕相处,却仍是每看一眼都觉得摄人心魄。
  在沈绰的示意下,文玉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手中的票据
  那上头的落款赫然便是女儿节那夜与沈绰阿姊和霜成兄长相逢的那条街面,还有坐落于街道两旁的铺子、地契。
  这!文玉心明眼亮,忽然明白过来,沈绰阿姊,这是
  她想起那夜沈绰阿姊曾对她许下的话,说要送她两条街面,还说要霜成兄长也添上两条。
  不过那时她只当是玩笑而已,更何况街面难不成也通买卖?她并不十分清楚,便不曾放在心上。
  在加之过了这些时日,她早忘得没边儿了。
  可转眼间,她手中攥着的却正是不多不少四条街面的地契房契、铺面营生,观之细致程度,怕是连街口的石狮子也不曾落下。
  文玉忍不住吞咽几口,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她并非凡人,按说金银于她不过身外之物,可是骤然得了这样多的财物,若说不动心那也是不可信的。
  宋凛生敛目轻笑,他早知沈绰阿姊既说得出口,兄长便能办得到。
  倒在他意料之中。
  这是说好要给你的。沈绰按住文玉推过来的手,朝她挤挤眼睛,可不许推辞。
  言罢,沈绰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宋凛生,但笑不语。
  小生准备什么时候砍那株香樟树做嫁妆她不知道,也猜不准。
  可她和成哥要提前为小生置办好嫁妆,早早的交由小玉才是。
  否则按他那般磨蹭,也不知耽搁到什么哪年哪月,如今时局不稳、风云莫测,平湖底下还不知是怎样的波涛汹涌,还是早些安定为好。
  沈绰站直身子,垂目看着文玉盯着手中的地契直发愣,不由得在其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
  既收了她家的嫁妆,小玉日后可不许赖账。
  得逞的笑意蓄在沈绰唇畔,透着说不出的狡黠。
  一旁的宋霜成见了忍不住轻轻摇头,出声帮腔,本来早该给文玉娘子,只是清理铺面费了些时日,加之阿绰坚持要在今日亲手交给你,便耽搁了,还望勿怪。
  他一番话说的很是恳切,让人听了便生出几分难为情,更何况人家才是送礼的人,还是如此大礼
  文玉登时便有些慌乱,一双手捧着地契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便想归还。
  她是动心,可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动心而已。
  这东西她收着也是无用,如今吃穿用度皆有宋凛生照看,而日后
  日后她总归是要回春神殿去的,哪里用得上这些?
  沈绰阿姊,兄长。文玉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过,颇有些为难,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诶沈绰佯装生气,一指点在文玉眉心,我与成哥,既然受了你这一声阿姊、兄长,便是真的将你当做自家的小妹。
  小妹和弟媳,应该也差不了许多罢?沈绰心中暗道。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沈绰收回手,却半路又转道拍了拍文玉的发顶,小妹就不要同沈绰阿姊客气,好不好?
  文玉杏眼圆睁,满目迟疑。
  她发现不论是沈绰阿姊、霜成兄长,还是宋凛生,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喜欢用好不好这样的字眼。
  分明像是哄小孩子的话,却似乎有某种魔力一般,叫人总想开口答应下来。
  难怪宋凛生说他三人自小在一处长大,就连寻常间说的话,也如此相像。
  我文玉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可是又不愿意拂逆沈绰阿姊的盛情,阿姊,兄长,我
  正为难间,一只细白如玉的手横在文玉与沈绰之间。
  宋凛生抬手握住文玉双手,将她捧着的地契一道按下,动作虽一气呵成,却又不失小心细致。
  小玉。宋凛生眉眼柔和,声线更是如水波一般渐渐地将文玉围住,沈绰阿姊既如此说,不如你便收下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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