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用她的法力对付这两位朋友,应当不成问题。
  文玉脑子飞速运转,要不要捏个诀求助于师父呢?
  很快,这个想法便被她推翻。
  她私自下界,师父这会儿指不定想着怎么罚她呢,还是不要送上门去的好。
  这牢门之后,是陈勉和宋凛生。
  于公,她不能叫陈勉出事,枝白还等着他回家团圆;于私,宋凛生宋凛生也不能有丝毫损伤。
  她伤了宋凛生的寿元枝,已叫他命格变化。如今她既寻到了宋凛生,就不会叫任何人再伤害他。
  文玉手腕翻飞,聚灵力于掌心之中,丝丝莹白的气流与她的青芒交织着。
  身后的气浪越发紧逼,文玉看准时机一个回身,以掌中之力打回去。
  嘭地一声,气流撞击导致的音破回响不绝。
  文玉旋身之间,身上的斗篷翻飞,将激起的尘土沙石隔绝在外,未蹭到她分毫。
  烟雾弥漫,眼前是浓重的灰霭。
  文玉凝眉,只见那黑白两道光芒落地,幻化出人形分列两侧。
  道友,何故阻我?一道轻浮孟浪的男声穿透尘霾而来。
  文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摆足了气势,回道:道友何必躲藏?不如现身一叙?
  同她废话?另一道男声就明显嘶哑克制些,可说出口的话却也是利如刀锋,速战速决!
  哎呀呀你这人就是不懂得怜香惜玉。那道白影抬手一挥。
  顷刻间,雾气四散开来。
  二人的面容就这么冷不丁地呈现在文玉眼前。
  那白影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便与文玉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人不躲不闪,反而就着未放下的手同文玉挥了挥,你好呀,小道友
  文玉一愣,掩于袖中的手聚起灵力,时刻准备与他过招。
  只是他似乎不预备有什么动作,只是懒懒的梳理着手中的一把白色拂尘。
  文玉这才得了空,小心翼翼地开始打量起来人。
  只见他通身一袭白袍,衬得身量颇高,往上看去,脖颈修长、容色秀美,促狭的凤眼婉转多情,竟比女子还要柔和三分。
  最吸引人的还是他头上那顶高帽,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织就的,竟舍得在上头写字。
  文玉定睛一看,心中咯噔,那帽子上写的竟然是你可来了四个大字。
  灵力聚起的光焰忽而熄灭,文玉这才回神,不由得捏了捏掌心。
  仿佛给自己鼓气似的,文玉僵直着脖颈,扭头去看另一边的黑芒。
  也就是说要速战速决的那位,他通身的黑袍泛着冰冷的光泽,容貌也比方才那位俊朗一些,更添了七分男子气概。
  细看来,他二人生的颇像,只是白者三分俊朗七分婉约,而黑者则是三分柔和,七分隽永。
  只是他鬓若刀裁、寒冻如霜,面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不似方才那位懒散地抱着拂尘,他那把玄黑的拂尘叫他双手交叠背在身后,已然看不出一点儿拂尘的影子,倒像是直立的刀刃,鸣金之声骇人肝胆,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文玉顺着那拂尘往前看,他纯黑的高帽上用白字写就四字
  正在捉你。
  这四个字的气势远比他通身的肃杀更加迫人。
  文玉心头一跳,有些慌乱,难以抑制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忽然记起来。
  她听过这二人的名讳
  幽冥府的鬼差大人,黑白无常。
  谢必安和范无咎。
  那一袭白袍的想必就是谢必安,而另一人自然就是范无咎了。
  文玉心下了然。
  可也仅仅是听过罢了。
  传闻中说这二人青面獠牙,十分可怖,如今看来倒不能全信。
  不过,传闻也说,这位范无咎大人手腕铁血、心肠狠毒
  嗯也有可信之处。
  文玉紧张地止不住吞咽,掌心有细密的汗水渗出,滑腻潮湿一如她此刻心绪。
  现在给师父传信还来得及吗?
  文玉的小动作尽数落在那白衣男子,也就是谢必安的眼中。
  谢必安轻挑眉尾,顺着文玉的视线看去
  范无咎铁青着一张脸,眼皮都懒得抬,他身后的拂尘蠢蠢欲动,几乎立时便要飞出一般。
  诶诶诶谢必安手腕翻动,他手中的拂尘便朝着范无咎的拂尘扫去,你客气些,早同你讲过见了人要讲礼貌!
  天天臭着一张脸,不晓得是在做什么。
  那通体玄黑的拂尘叫谢必安扫过,竟真的就柔顺规矩下来,不再似方才一般充满嗜血的杀气。
  天亮之前,速战速决。范无咎惜字如金,咬牙切齿地说道。
  谢必安白了范无咎一眼,不去理睬他,反倒是又换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对着文玉。
  小道友,师从何处呀?
  那道白芒灵力深厚,霸道强劲,就连他和范无咎二人加起来,也没讨到好。
  只可惜,仍然未发挥出其最大的威力,看这小道友并不熟稔的身法,那白芒似乎不是她本身的法力。
  谢必安撇撇嘴,啧了一声。
  文玉犹豫片刻,尽管心中已经有些底气不足,可仍是没有自报家门。
  东天庭与冥界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而春神殿和幽冥府更是没听说过有什么交情。
  而现下她势必要拦住此二人,她不想因为一人之过给师父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文玉的沉默已是很好的答案。
  谢必安耸耸肩,一声清脆的口哨响起,丝毫不见紧张。
  看来这小树妖并无什么来头,她身上的法力也许是偶然所得也不一定。
  谢必安嘴角噙着的笑意更甚,语气轻快地说道:小道友,我二人途经此地办个差而已,你不必如此紧张。
  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就请借过?
  谢必安双手拢于袖中,闲散地交叠在身前,那把冰雪似的拂尘叫他斜抱着,更添三分疏懒。
  嗯?
  他语速放慢,尾音上扬,拿话问着文玉。
  只一个字,文玉就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谢必安的话口不似先前柔和,或者说先前不过是他的伪装。
  现下那拉长的尾音暗含威胁,似乎文玉要是不退让,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办差?
  幽冥府的鬼差还能办什么差,左右不过是勾人魂魄。
  文玉往后一瞥,这是地牢,关押的囚犯没有一百也不下八十。若说谁失了性命,引得黑白无常现身,倒也说得过去。
  她确实不能贸然阻拦幽冥府的公干。
  文玉知道分寸,可她身后是宋凛生和陈勉,她必须问个清楚。
  她在心中为自己壮胆,又将不闻君的法力聚了个十成十,这才迈步向前,问道:不知大人要办的是什么差事,要拘的是何人的魂魄?
  谢必安一挑眉,倒也不同文玉打马虎眼。
  小道友眼力不错。
  她已识破了他与范无咎的身份。
  谢必安不欲纠缠,这位小道友有几分实力,既然拦在此处,想必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他还是早些与她说清,办了差事也好打道回府。
  谢必安伸手打了个响指,同身侧的范无咎示意,快为我们的小道友查查,是哪个幸运儿今日要与我们回去?
  范无咎额上的青筋直跳,却仍是一言不发,沉着一张脸从掌中幻化出一本名录来。
  只见他一手捧着名录,一手伸出两指转动着,以术法隔空翻动着近乎透明的纸页。
  翻看片刻,范无咎抬眸与谢必安对视一眼,继而合上名录,临了终于是开了口:陈勉,江阳人氏。
  诺小道友,你也听见咯。
  谢必安仍是笑眯眯的,睇着文玉。
  只是文玉却无法回答,她甚至发不出声。
  范无咎在说什么,他说谁?
  陈勉?
  文玉周身寒气萦绕,一颗心如坠冰窟。
  她难以置信地往后一侧身,身后的地牢门房紧闭,漆黑幽深,直看得文玉头脑发昏。
  陈勉?陈勉怎么会?
  你说什么?一道女声破空而来,虽是疑问的语气,话中却满是难以置信的颤栗。
  文玉猛地回头,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枝白。
  枝白
  哪里来的小花妖?谢必安也发现了身后暗处那女子的存在。
  只是这小花妖法力低微,不足为惧。
  他这边还在打量着,可身侧的范无咎却再也按捺不住。
  速战速决,莫生事端。说着,范无咎便飞身往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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