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花僧虽不知为何，但还是如陶紫所说，念起了佛诀。
恶鬼的眼睛逐渐清明，她神色从茫然到惊恐、后悔。
玉儿朝着黄夫人所在的方向跪了下来，哭道：“夫人，玉儿对不住您。”
黄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无碍，只是你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不入轮回，这对凡人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玉儿摇了摇头，道：“这是玉儿自愿的，玉儿本只想着杀了那些害玉儿的混蛋，却失了理智。”
她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在她被老爷收房后不久，老爷身边的小厮就强行玷污了她，还拿她有血缘的家人来威胁她。
玉儿跪倒在地，哭着道：“夫人，玉儿实在是无法了，那些人哭着跪在我面前求我别说出去，要不然会有人要他们的命。他们，他们毕竟是血缘家人啊！而且……”
她咬了咬牙，又道：“玉儿也怕这事被夫人知道后，您会把玉儿赶出去，这样一来，玉儿就彻底没了希望。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了身孕。”
“在那半个月里，玉儿就一直在找时间跟踪他们，结果就发现了那人。她拿父母兄长的命来逼玉儿自杀。”
说到这话时，她恶狠狠的盯向陈娘子，陈娘子低头不语。
“坠井自杀后，玉儿成了鬼，就想杀了那贱人，却没想到，她身上的杀气太重，没能近她身。只能选择先杀了小厮。”
黄夫人轻声询问：“那马夫又是怎么回事？”
她低下了头，道：“他帮陈贱人搬走我的尸体，还装神弄鬼。”
众人将视线挪到陈娘子身上，她低着头不肯说话。
陶紫站了起来，将刀对准陈娘子，道：“我没那么多耐心。”
“修仙者何必管这事？”
陶紫冷道：“我乐意管。”
她还是不肯开口。
陶紫干脆将她的手筋挑开，慢悠悠沿着筋脉一点点割开，偏偏血又流得不多，一时半会死不了，只能苦苦受着。
陈娘子明显极少受苦，痛得哭出了声：“你一个修仙者拿这种手段来对付我一个凡人，也不怕被人笑话！”
她笑了起来，道：“谁修仙前还不是一个凡人了？”
陶紫忽然将刀对准她的脸，道：“罢了，还是你这张脸招人厌，不如毁了去。”
陈娘子慌了，道：“我说还不行！”
她强忍疼痛，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在黄夫人将玉儿接进府里后，她就一直在调查玉儿的来历——每一任妾室都会查，但只有玉儿查出了纰漏。
之后，她花了两年时间诱玉儿兄长染上赌瘾，拿钱拉拢他们，又使了手段握住小厮把柄，一步一步将玉儿逼到绝境。
她原想着利用玉儿杀死黄夫人，但玉儿死活不肯，只能逼她自杀，然后利用这事诬蔑黄夫人的名声，再装神弄鬼，妄图吓死黄夫人，哪怕吓不死，那马夫也会杀了她，然后诱导众人她是死在了恶鬼报复之下。
哪成想，出了真鬼。
黄夫人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值得你隐忍十二年？值得你付出那么多努力筹划这么久？”
陈娘子恨声道：“当然没有好处，但是足以泄了我心头之恨！柳愿，你杀了我所有家人，偏偏在外还装作善良宽容的模样，简直让人作呕！我要让你死在众人的厌恶当中，再说，你若是死了，我有得是办法重回老爷身边，将来，这黄家还是我的！”
她笑了起来，开口：“我若不善良，你岂能活到现在。当年，你家里人可不无辜，他们参与了你的计划，不是吗？”
她咬着牙看向她：“没有老爷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怎么能做到？分明是你学不会拢住男人心，还怪到我身上了？”
黄夫人嗤笑起来：“不是谁都跟你似的，眼中除了男人，就没别的了。你若没有动到我孩子头上，我也不至于杀了你的家人。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们了。”
“哈哈哈！”
听着这话，陈娘子大笑起来，道：“再不济，我也有一个黄世倾，你呢？什么也没有了，柳愿，我才是胜者。”
黄世倾死死盯着她，怒道：“我是母亲的女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还在做着梦，笑盈盈道：“傻孩子，柳愿快死了，你现在回到娘亲身边，娘亲会想办法给你生一个弟弟，将来，你就是黄府老爷的亲姐姐！快点过来，柳愿要死了。”
陶紫皱了皱眉头，这人不能留。
就凭这份隐忍力和气质，她相信陈娘子有这个实力重新将黄老爷勾到手。更何况，她设计了柳愿，害死了柳愿的孩子。
当年，若不是想留在府中等她，她相信柳愿会杀了这人。
如今迟了十二年，也当杀了。
说时迟那时快，黄世倾忽然冲过去拿起地上掉落的匕首，恶狠狠的插到陈娘子胸膛里。
鲜血溅了出来，她抹去脸上的鲜血，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害怕的看向黄夫人，想要上前又不敢：“母亲，我……我只是太生气，一时冲动才动手的。小倾不是她那样的人！”
第120章 送别
母亲的脸庞隐在黑暗中，她听到母亲温柔的说道：“没事，好孩子，到母亲这边来。”
黄世倾把手上的血擦了又擦，才敢往母亲那边走。
陶紫看着还在喘气的陈娘子，毫不犹豫的补上一刀。
正巧这时道士推开门走了进来。
道士：……
这就是传说中起死回生的医修？
当天夜里，他们在玉儿的指引下，找到了尸体。
玉儿站在尸体身边，看着自己死不瞑目的身体，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眸再度浑浊。
花僧叹了一口气，道：“当真无救了？明明她只是一个苦命人。”
陶紫道：“花道友，动手吧。”
他又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出手除了她。
待回到黄府时，管家等人站在府外，着急的四处张望。
陶紫预感到不对，快步上前，道：“怎么都在府外守着？”
管家颤颤巍巍的行了一礼，声音里带着悲戚：“夫人让我来这等着陶仙人，她不行了……”
赶到内室时，黄夫人精神极好，拉着黄世倾的手讲话，看见她时还笑着道：“总算等到你回来了。”
陶紫心跳加速，这瞧着是回光返照之象。
她快步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离秀没有跟他们一起去，此时他站在一边，道：“老夫人本就是靠一口气撑着，偏偏遇上了鬼，阴气侵体，在你们走后就吐了血，原本还是有几日的时间，生生吐没了。”
黄夫人轻声道：“小倾，你出去吧，母亲有些话跟陶仙人说。”
既然她已经点明了说话对象，其余几人也识趣的离开。
陶紫坐到床边，黄夫人安静的看着她。
她沉默着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看着这熟悉的美艳五官，哪怕早有预料，黄夫人还是落下了泪。
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庞，道：“小染姐姐，好好活着。”
“会的。”
“在死前还能见姐姐一面，阿愿很高兴。”
陶紫温和的握住她的手：“将来，我会去见你的。”
柳愿笑着摇了摇头：“别来了，哪怕有转世，转世之人也不是柳愿了。”
她眼神渐渐失去色彩，手也逐渐无力，最终也只留下了一句话：“小染姐姐，一愿你事事如意，二愿你岁岁平安，三愿你笑颜常在。”
陶紫看着她阖上的双眼，轻柔的将她的手放下，又替她整了整鬓发。
她送走了很多凡人好友，柳愿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重新带上人皮面具后，她走了出去。
黄世倾站在门边看着她，她摇了摇头，她冲了进去。
嚎啕哭声从里面传出，管家晃了晃身体，忍着悲痛吩咐身边人道：“快马通知大少爷，让他尽快回来。”
陶紫沉默的离开主院，回了那个小院子。
韩越善他们也跟着离开了，各自去了各自的院子休息，毕竟这些事与他们无关。
兮静看着站在桥上的师姐，忍着睡意道：“师姐，天快亮了，你不休息吗？这几天你几乎都没怎么睡。”
“没事，你睡吧。”
她打着呵欠回了屋子。
陶紫看着主院的方向，一开始，她来这里只是想看看昔日的好友是否安好，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送了好友一程，还拿到了这个簪子。
她垂眸看着手上的簪子失神，她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到底是被谁抹去的，或许是别人，也或许是自己，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时候的自己知道记忆会消失。
二十五年前的自己尚且还在为明岚宗拼死拼活，却刻意将簪子放到了柳愿这，还留下了那句话，这意味着什么？
陶紫握紧簪子，那时的自己不信明岚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