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兮静抹着眼泪，道：“旭甲门向来护短，按照往例，最多是抹去许姨的照身帖，不会有其他惩罚。而这照身帖等许姨交满三年的供费后，又能恢复了，相当于没什么惩罚。”
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会没有？她以后来不了逸散门，这对她来说够难受了。”
“不，不是的，按照规矩，她应该没命的。可是却为了我……师姐，对不起。”
陶紫又叹了一口气，将兮静搂到自己怀里：“师姐理解的，没事。”
“师姐，很小的时候，师兄们就不太喜欢我跟许姨接近，我知道怎么回事。”
她惊讶的低头看她，她继续道：“那是因为许姨别有用心，我能感受到的——她动不动就问我师父的事情。可是，她真的很好。那时候，师父回来了也不怎么理事，师兄们大大咧咧，只有她会注意到我裙子脏了，会为我在衣裳上缝花，会在晚上哼着歌哄我入睡，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她，哪怕知道她是因为师父的缘故才对我好。”
陶紫递给她手绢，她胡乱抹了抹眼泪，又道：“李姐姐曾经告诉我，除了师兄们，没人会无缘无故对我好，我知道的，可这不能改变她对我好的事实。对不起，师姐，如果换一个人害你，我肯定不会帮着她，让她这么轻松的混过去。”
她看着这个哭得眼都肿了还努力解释的小姑娘，温柔道：“师姐明白，睡吧，再不睡，明天就起不来了。”
待兮静睡熟之后，她起身开门出去。
果不其然，韩越善已经在之前那个谈话的地方等着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笑道：“大师姐来得这么晚，我还当你没发现我晚饭时给你的暗示呢。”
“你做的？”
他大方的点了头：“对，我做的。”
“你之前不是不想让兮静难过吗？”
韩越善眸子沉了沉，道：“前天，我看见她拿了一些药沾到兮静的筷子上。”
陶紫震惊的看过去。
“不是那种白色的药，那白色的药是我悄悄潜进去找见的。她那时用的应当是可以让人身体虚弱的药，兮静刚刚是炼体一层，那药对她会起作用。”
她明白了，道：“她想赌上一把，借着照顾兮静的名义留下来。胆子这么大，就不怕被发现？”
“兮静体弱，偶尔会生病，引我们怀疑的可能不大。说句真的，要不是我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她会对兮静下手，毕竟这么些年来，她对兮静的确是极好的。对了，兮静信了吗？”
“信了。”
韩越善的神情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开心的，他道：“要不是昨夜吃宵夜的只有师姐，还可以借此让兮静彻底寒心，可惜了。”
“你不怕我们真会中毒？”
他笑了一下：“我给师父看过，他确定能治。没想到师姐居然没吃，不过也是，师妹那厨艺从前还行，现在是越来越差。”
陶紫看着韩越善，神色莫名。
“诶呀，师姐，逗你的，那毒没跟师父说，他什么也不知道，我更加没往你那份宵夜里下毒，有毒的只是厨房里剩下的那份。”
第46章 凡人处境
陶紫不可置否，反正所有人都忘了检查她那份食物，现在真相如何，也只有韩越善知道。
他看出她的想法，无奈道：“师姐，我保证，我真的没下毒，刚刚就是开个玩笑。”
她点了点头，没打算在这事上多做纠缠，沉吟一会，道：“这事你做的不够漂亮，兮静缓过来后，很快就会意识到不对。”
许佳不蠢，不可能做出这种一但成功就会被发现的事情。
韩越善怔了一会，懊恼的敲了敲脑袋：“师姐，我犯蠢了，看见她想伤害兮静，一时就只想着让她赶紧离开，也让兮静注意一些。”
“你明明可以把事情真相告诉她。”
他摇了摇头:“不行，对兮静来说，那会是一个更大的打击。”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韩越善思索了一会，道:“我认识旭甲门的人，就托人进去说几句，让她知道，除了承认，别无活路。”
“行，你自己看着办。”
眼看她要离开，韩越善又喊住她:“师姐，对不住。”
陶紫挑了挑眉头，看向他:“不是说没下毒吗？”
“不是这事。”
他斟酌着开口道:“这事牵扯到你，我应当提前说一声的。”
“那为什么没有提前说？”
他这回说得干脆利落：“时间太紧，做决定也很仓促。”
陶紫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后续可能还有问题，你自己注意着些。”
“啊？”
“许佳承认的方式有很多种，让兮静起疑再简单不过。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和盘托出？那你现在搞的这一切不是白费力气吗？再说了，我看兮静现在还是很信许佳，她要动手，多的是机会。”
在她看来，韩越善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太蠢了，治标不治本不说，还留下一堆隐患。
五个字形容，吃力不讨好。
“那，那怎么办？”
陶紫挑了挑眉头，韩越善立刻走到她身后捶背捏肩：“师姐，我错了，真的错了，下次一定跟你商量。”
“不一定要跟我商量，但不能这么莽撞。”
按师父所说，他们三个注定有一场劫难，别的不说，这莽撞的性子得改改才是。
“是是是，师姐，我下次一定考虑清楚再动手。呐，师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
“直接告诉兮静一切。”
韩越善立刻否定：“不行，都到了这一步，不能让兮静知道许佳曾经甚至现在都打算对她动手，她会难过的。”
陶紫反问道：“难过比她的命重要？”
他僵了僵身体，低声道：“师姐，你不知道，自己信任的人想害自己，这比死都难受。”
她神色淡了一下，沉默不语。
“师姐，还有别的法子吗？”
陶紫点了点头，道：“有，很简单，处理许佳。”
韩越善捏肩的动作瞬间停住，声音有些颤抖：“师姐，你口中的处理是指？”
“你想的那样。”
她毫不意外他的反应，他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年轻人，很难狠下心来杀一个长辈，哪怕她不怀好意。
身后的人沉默良久，最后才道：“师姐，算了吧，只是一个普通人。”
“因为她是普通人，你就要放过她？哪怕她算计了你们不止一次？”
韩越善艰难的说了一句：“我们修仙者不就是要保护凡人吗？”
“越善，你学过历史吗？”陶紫返身看着他。
“啊？”
“我们修仙者不是一开始就去保护凡人的。相反，在一开始，修仙者跟凡人互不干涉，各有各的地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凡人居住在修仙者的保护范围之内。”
他满脸茫然的看着她，明显不知道这些事情。
陶紫叹了一口气，读书还是有用的，如果现在站着的是赵薛，或许就不用解释了。
“玄月大陆为什么叫玄月大陆？”
韩越善眼前一亮，这个答案他知道！
“那是因为三千年前有一个皇室叫玄月皇室！”
陶紫点了点头，继续道：“玄月皇室还在的时候，凡人由玄月皇室保护。直到异族入侵，皇室为护住身后百姓，全军覆没，从那以后，修仙者接手了皇室的责任。”
“对啊，这不就说明了我们修仙者要护着凡人吗？”
她反问道：“那为何修仙者杀凡人，却无多少人管，凡人杀修仙者却必死？”
“有人管的。”韩越善的声音到最后都弱了下去。
陶紫嗤笑一声：“旭甲门一百五十年前，为测试机甲性能，杀了近五百人，结果如何？九转门五十年前有人不慎入魔，杀了二十名平民，最后如何？三十年前，剑宗剑气误杀五名百姓，又如何？”
韩越善逐渐安静下来，他张了张嘴，迟疑问道：“如何？”
“旭甲门只一名长老禁闭三百年，十余弟子除名；九转门那人最后除去魔气救了回来，反被人当成受害者，安然无恙；剑宗赔了一些东西，挨了顿训斥，再无他事。”
他没再说话，明显，这些事情很让他震惊茫然：“师父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他说，凡人是弱者，能护就护。”
“对啊，弱者，所以没人会把他们当回事，一切看良心道德而已。”
韩越善蠕动着嘴唇，低声道：“师姐，这跟我杀不杀许佳没关系。”
“韩越善，你需要明白一件事，修仙者不一定要护着凡人。”
他看着眼前的陶紫，忽然觉得这位大师姐很陌生，陌生极了。
她冷漠道：“韩越善，你可以护凡人，比如陈爷爷、黄奶奶、李姐姐，哪怕你拿命护着他们都行。但是许佳不行，这种妄图对你动手的人不行，无论她是修仙者还是凡人，当她意图要你性命的时候，你就该杀了她。越善，你要学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