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人,那人见了他,露出一丝笑容,随即朝赵元溪行礼,“太后娘娘,事情已经办妥了!”
  高昇此刻神清气爽,不急不慢地继续道,“那蛮人已经认下了罪责,县令判处他死刑,其余的从犯皆被罚城旦,并加以肉刑。”
  赵元溪脸色沉了下去,“只是这样?他难道没有再多说什么?”
  察觉到太后的不悦,高昇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额头的汗也跟着冒了出来,“他不肯多言,愿意自己承担所有罪责。
  第47章 准备重审
  这并不是赵元溪想要的结果。
  那个男子虽然态度嚣张,极为蛮横无礼,但他不过是狐假虎威的小卒而已,真正行恶事的是眼前这个渭阳君。
  渭阳君听说成宽认了罪,那张老脸笑得极为嚣张,“我早就说过了,就是那无知小人,擅自行事,未成想竟惊扰了太后,当真是无礼至极,如今被处以极刑,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太后娘娘,今日臣此次前来,就是要向您解释,若您不愿听,依旧想迁怒于臣,那臣也无可奈何!”
  赵元溪深吸一口气,对于人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知。
  “渭阳君当真以为此事就过去了吗”赵元溪冷声道。
  渭阳君脸上的笑容一滞,目光狐疑,可想到赵太后如今的处境与囚徒无异,又能掀起什么样的麻烦,难不成她还以为自己是掌控整个秦国朝政的太后?
  想到这里,渭阳君心中更无半点惧意,轻蔑道,“臣问心无愧,太后娘娘若非要追究,那就要看您有多大本事了!”
  说话,他便扬长而去。
  赵元溪气得狠拍桌面,吓得高昇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无比后悔。
  若他没有为了报仇,只盯着成宽那蛮人,不想多生事端,太后哪里会受渭阳君这般羞辱。
  他心中万般惊恐,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赵元溪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你来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高昇不敢有所隐瞒,将事情从头到尾交代清楚,当然他还是故意隐去了自己并未在审案时,提及渭阳君的事情。
  对于高昇此次办事不力,赵元溪有些失望,她不是在质疑高昇的能力,而是在怀疑他的人品。
  平日里高昇喜欢溜须拍马,赵元溪不介意,甚至也乐意听些好话,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下属的阳奉阴违。
  此事的前因后果明明十分清楚,可高昇还是忽略了去追究罪魁祸首的罪责,到底是为了给她出气,还是为了给自己报仇,大概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赵元溪挥挥手,不再看高昇。
  高昇抬眸,欲言又止,可正对上赵元溪冰冷的眸子时,他又说不出话来,只能低着头,俯身离开。
  赵元溪看向章邯,“你再去一趟县衙,替我带句话,我并不打算追究成宽失言之举,让县令留他一条命,按正常的处理即可。”
  “那太后是还想追究渭阳君的责任?”章邯问。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狗咬了人,狗得挨打,人也逃不开关系!”
  章邯道:“可是成宽既然愿意认罪,那就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即便太后娘娘留下他一命,他也不会去指认渭阳君的。”
  “不去指认,是不敢指认,还是不想指认?”赵元溪淡淡道。
  没有人甘心当一颗弃子,除非他已经是无路可走。
  “救下成宽后,你去咸阳一趟,将他的家人给接过来,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赵元溪不喜欢算计人,但人非撞她手上,她若是不做点什么,那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章邯颔首领命。
  一直守在门口的高昇,看到章邯出来,忍不住拦下他问,“章侍卫,太后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章邯看了他一眼,眉目间染上冷色,“娘娘吩咐我做事,高公公若想知道,还是直接去问娘娘吧!”
  若非高昇没有把事情办妥,也不需要太后娘娘再操心,之前章邯对这个总是笑眯眯,油头粉面的小太监印象还不错,可经此一事,他才惊觉此人并非自己想的那般纯善。
  章邯的话,毫不客气。
  高昇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已经是悔不当初,“章侍卫,太后可是让你去处理渭阳君的事”
  他咬着牙,“今日是奴才疏忽,差点酿成大错,章侍卫可否看在我们同为太后尽力的份上,给奴才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奴才保证,这次定然不会让太后娘娘失望!”
  高昇差点就要举起手来发誓了。
  章邯见他这般诚恳的态度,话语间也软化了许多,“此事我不能应下,若是高公公还有心,可以去求见太后娘娘。”
  高昇朝章邯拱手行礼,抬步便往大殿内走去。
  不多时,高昇走了出来,如释负重般长舒一口气,见章邯还未走远,连忙跟了上去。
  赵元溪确实想敲打一番高昇,可想到章邯那刚正的性子,又怕他把成宽不小心给逼急了。
  高昇虽然心眼小了些,但做事确实妥帖,好人坏人都能当好,就让他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好了。
  案子判定后,狱掾正在写此案的卷宗,听闻澧阳宫来了人。
  “这案子不是已经定下了吗?太后这是不满我的判决?”县令摸着自己稀稀拉拉的头发,不免犯起愁来。
  狱掾停下笔,“此事本就没这么简单,您想大事化小,那也得太后愿意!”
  “那也不怪我,她对渭阳君有所不满,那应该去找渭阳君要赔偿,找我来有什么用?”县令在屋内来回踱步,心情十分烦躁。
  雍城住了不少的秦国宗室,每次遇到这种案子,他都十分头大,自己不过是个县令而已,难不成还能对那些王子皇孙喊打喊杀不成?
  秦律虽然规定刑无等级,有法不之行,自上犯之的说法,但也同样规定能用爵位抵罪、赎刑等方式免除刑法。
  最后渭阳君不会怎么样,为难的只有他而已。
  “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去看看来人是想做什么。”狱掾起身抬手示意。
  县令叹了口气,认命般推开了门。
  “你们来此还有什么事吗?”
  章邯将太后的意思带到,县令有些意外,一个庶卒的性命,还能让太后惦记。
  太后既然赦免了他的失言,那这死罪自然能免除,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大概也多活不了多久。
  “太后娘娘认为此案有疑点,还请县令重新审理此案!”
  县令两眼一黑,强撑着问,“是对何处有疑?”
  第48章 李斯到访
  章邯朝他行了一礼,大声道:“成宽不过咸阳城中一名庶卒,如何能行此等强盗行径?此前,成宽曾言,他受渭阳君驱使,故此恳请县令重审此案!”
  县令心中长叹,好在此案尚在处理阶段,开口道,“既如此,那本官会查明此事的原委,还请太后放心。”
  两日后,案件重新审理。
  成宽依旧死都不肯松口,只承认是自己鬼迷心窍,动了贪心,才带人对造纸坊动手。
  秦国的审讯遵循按供词定罪,若是反复问询后,犯人还是不肯说实话,那就可以动用刑讯。
  “来人,将他带下去笞二十。”
  成宽被按在地上,竹板抽打着他的臀部,虽然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可板子打在身上,还是疼得他直嚷嚷。
  等打完,成宽撅着屁股就那么趴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人——”轻柔且带着哭腔的女声,让成宽恢复了神智,他抬头循着那声音看过去,却见本应该在咸阳的妻儿都来了这里。
  他大骂,“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女子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怀中七八岁的稚童见阿父被人打了,同样也在哭泣。
  女子擦干眼角的泪,哽咽道“良人,你老实交代吧!若你不在了,留我们母子两个,该如何是好?”
  “无知妇人,你懂什么?”成宽有些恼了,可见到妻儿孤苦的模样,眼中也含起了热泪。
  他之所以给渭阳君办事,也是为了能让家人能过上好日子,可如今他非但庇佑到家人,还连累他们。
  成宽懊悔不已,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哪里还有回头路。
  只希望渭阳君看在主仆情谊,自己为他牺牲了一条命的份上,能善待他妻儿。
  “良人,你说的那些妾身的确不懂,可佑儿才七岁,你怎可忍心看他丧父?”
  女子来的路上便已经听人说了情况,她才不在乎什么渭阳君,她只希望她的夫君能好好活下去。
  县令见成宽表情有所松动,“若你并非主犯,可免除一死,如此你还不愿意交代吗?”
  成宽脸上挣扎着,臀部的疼痛仿佛也被忘却,他看了看自己的妻儿,又看向上面的县令,脸上依旧是犹豫。
  高昇道:“此事非你与我之间的恩怨,实乃渭阳君之错,你何必替他隐瞒,还是说你确信你死了之后,渭阳君能感谢你没供出他,能给你妻儿一笔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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