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可自打夫人病倒,少爷几乎是长在了夫人床前,日日亲手侍奉汤药,变着法儿地哄她开心,那份孝心,天地可鉴!
  今日这般作践人的举动,除了后院那个一直惦记夫人嫁妆的老虔婆,还能有谁!?
  祁妈妈狠狠闭眼,瞬间落下两行泪来。
  呼吸间她飞快地抹了把脸,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赶忙指引着沈盈儿往榻前去。
  “这位女大夫,不知是我家老爷还是我家少爷请您来的?您快替我家夫人好好看看!”
  沈盈儿微微颔首,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从榻上的妇人身上移开。
  她脸色很是苍白,双颊深深凹陷,几乎皮包骨头,却能看得出她骨相是极好的......尽管已年过四十,但那张脸上依旧能辨出昔日的惊人容貌。
  沈盈儿心中一阵酸涩,强压下所有情绪,在榻边的杌子上坐下。
  她伸出三指刚搭上沈氏枯瘦的手腕,沈氏便将眼睛微微睁开了道缝隙。
  她的眼神起初涣散,渐渐聚焦,待看清榻前女子的面容,尤其是那双与自己年轻时极为相似的眉眼时,猛地瞪大了双眼。
  “啊......啊啊......”沈氏情绪激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一旁的祁妈妈赶忙上去握住自家夫人的另一只手,哽咽安慰:“夫人莫急,是老爷和少爷特意请来的郎中,来府给您瞧病!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夫人缠绵病榻,越病越重,之前她提出换个郎中给她家夫人诊病,却被老夫人狠狠呵斥了一顿。
  老爷病急乱投医,渐渐地也不许郎中来了,只时不时地请些道士和尚回来,说给夫人驱邪......当真是急死她了!
  好在眼下老爷和少爷终于想开了!
  祁妈妈忍不住垂泪,丝毫没注意到自家夫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头回见面的女大夫,神情复杂。
  沈盈儿凝神诊脉,片刻后霍地起身,迅速检查沈氏近日所用的那些草药、以及榻边几上的零食匣子......
  “何夫人并非病入膏肓,”她声音沉凝,斩钉截铁道,“夫人这是中毒了!”
  “中毒?!这不可能!”祁妈妈难以置信,脱口反驳,“沈大夫,夫人病后,一切汤药饮食用具,皆是我亲自检查经手,就不可能有毒!”
  沈盈儿不再多言,她环视四周,端起桌案上那碗尚未喝完的汤药,又将零食匣子里几颗裹着厚厚糖霜的蜜饯投入碗中,快速搅动。
  在鬼神彦礼的示意下,她抓过窗边鸟架上那只会报信儿的鹦鹉,在祁妈妈惊骇的目光中,将那混合了蜜饯的汤药硬给鹦鹉灌了几口进去。
  “沈大夫!您这是做什么?!”祁妈妈又惊又怒。
  然而,她的质问声还未落下,那只死不足惜的鹦鹉便剧烈地抽搐起来,不过两三息功夫,两腿一蹬,竟直接死了!
  祁妈妈惊恐万状地瞪着那瞬间咽气的鹦鹉,又猛地看向那碗漆黑的汤药,脸色瞬间惨白到了极点,浑身抖若筛糠。
  她连连后退,差点瘫倒在地。
  “怎......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大脑一片空白。
  究竟是谁?竟用如此隐秘阴毒的手段,要要置她家夫人于死地?!
  第314章 偷听
  彦礼眼看就要坚持不住,魂体越发地透明......若非知道棠宝命悬一线、昏迷不醒,他绝不会这般强撑着,匆忙带沈盈儿赶回西京城。
  “本君精魄受损,需得先行离开......该说不该说的,但凡本君知道的,都与你说了......往后的事,只能靠你自己了!”
  【鬼神大人......】
  沈盈儿蓦地察觉药箱中多了一只十分精致的药瓶,她看了眼何夫人,当即朝彦礼消散的方向屈膝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
  就当沈氏主仆看得一头雾水之际,沈盈儿利落起身,打开瓷瓶,二话不说将瓶中药丸塞进了沈氏口中。
  无论当年她是不是有意抛弃自己,这颗救命的灵丹,便算是还了她的生身之恩!
  “你、你在做什么?!”祁妈妈惊骇欲绝,喘着粗气便朝床榻扑了过去。
  沈氏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一股难以言喻的亲近感自心底涌起,奇异的是,竟还夹杂着一种久违的、令人安心的信赖。
  当祁妈妈惊慌地试图掰开她的嘴时,她竟主动将口中药丸咽了下去。
  “夫人......”
  “无......无妨......”
  “......”
  惊觉久不能言的沈氏竟突然能开口说话了,主仆二人瞬间瞪大眼睛望向彼此。
  祁妈妈在沈氏看向沈盈儿的一瞬,赶忙想也不想地朝沈盈儿跪了下去,叩首不起:“求神医开恩,救救我家夫人吧!奴婢给您磕头了......”
  说着,她便将脑袋“砰砰砰”地往地上撞。
  眼瞧着这个祁妈妈确实是个忠心的,沈盈儿匆匆瞥了眼越来越黑的天色,赶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祁妈妈,你们府中的情势,你自然比我这个外人更清楚!看这架势,今日何府这场葬礼,只怕是非办不可了......”
  沈氏闻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愈发睁大的眸中满是惊惑:“......?”葬礼?什么葬礼?
  祁妈妈心头猛地一沉,目光落在那碗要人命的汤药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沈、沈大夫......我们夫人该怎么办啊?”
  ......
  沈氏一句“此事必定是何老夫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沈盈儿便硬着头皮拿出彦礼给她的隐身符,与祁妈妈一起,搀着沈氏朝何府老爷的院子去了。
  三人冒着风雪,好不容易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至主院儿书房门外,沈盈儿刚按下沈氏欲要敲门的手,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带着讥讽的女声。
  “还是二弟思虑周全......如今府中光景越来越好,早已不是从前那般窘迫......”
  “而今你更是升任了正五品的翰林学士,前途无量!待他日得以入阁,那沈新柔只会成为你的污点,让你脸上无光!”
  “只要沈新柔一死,由我亲自掌家,这府邸才算是真正姓了何!只是......你当真确定何睿他不会闹起来?他可是沈新柔的亲儿子!”
  窗纸上映出两人亲密纠缠的身影,沈盈儿三人这才明白为何四周不见一个下人。
  沈新柔脸色惨白、浑身发冷,身子控制不住地往下沉,被沈盈儿和祁妈妈死死托着。
  与此同时,何维安冰冷而又绝情的声音骤然响起:
  “给沈新柔下毒的事虽是咱们先做下的,可被那孽障知道后,他非但一声不吭,还日日哄着他娘用药......他早就是共犯了,有什么脸面闹?”
  “再说,他本就文不成武不就的,还欠了一屁股赌债,正眼巴巴指望着他娘那份遗产救急呢,怎么可能闹?”
  琢磨着屋里的话,看着沈氏因得知她儿有份害她性命,而骤然惨白到极点的脸......沈盈儿心说,莫不是沈氏与何维安都不知道她被调包的事?
  “沈新柔家底丰厚,当年父亲与大哥相继去世,咱们何家眼看山穷水尽,娶她进门,不过是权宜之计。”
  “这些年来咱们哄着她敬着她,让她安安稳稳地做主母,享尽了风光......也算对得起她带来的那些嫁妆了!”何维安自觉问心无愧。
  女人冷笑了声,“之前怕沈新柔藏心眼儿,不肯全心全意地替咱们经营操持,你把俸禄都如数交给她不说,与娘从未看过府中账册......也不知道她那些嫁妆如今还剩下多少?”
  沈新柔目眦欲裂,不死心地、颤抖着手捅破眼前的窗纸,就见两人衣衫半解,已然不知羞耻地纠缠在了一起!
  何维安边动作,边含糊应道:“不管剩下多少......到时候一半你自己留着......毕竟,毕竟咱们的孙儿用不了几年,用不了几年就要说亲了......”
  轰——!!
  沈新柔如遭雷击,只觉四肢霎时更加冰凉,浑身的血液却倒冲至头顶。
  她嫁进何家二十余载,竟不知自己的夫君,居然一直暗中兼祧两房?!
  好生令人恶心!!
  回想当初,何维安不过是个家徒四壁的穷酸秀才!
  她父亲是看他孝顺母亲、敬重寡嫂,觉得他人品敦厚,又像是个读书的料,这才点头应下了他们何家寒酸到可笑的提亲!
  自她嫁入何家,何曾计较过半分钱财?
  他那个寡嫂周氏无能,家中里里外外、大事小事,她不得不一肩挑起。
  而后更是费尽心力、散尽嫁妆,千里迢迢延请了致仕的太师教导他读书,她日夜陪他寒窗苦读,陪着他考取功名。
  苦熬多年后,何维安总算中了探花,谋得一官半职,而后一步步攀爬,终于坐到了如今正五品翰林学士的位置。
  可也才不过一个五品的官身,他竟生了杀妻夺财的歹毒心思?
  他简直猪狗不如!!!
  第315章 大办葬礼
  沈氏忍无可忍,猛地挣开沈盈儿与祁妈妈,扬手便朝着窗子“砰砰砰”地猛拍!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