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随后分出一行十人:“尔等十人,速往醉香楼,把所有出口都看牢了,不得放任何人出入。”
十人齐声应诺,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原本一行人仪仗鲜明、声勢浩荡,已引得尚不及归家的路人纷纷侧目,此刻见一行骑卫突然纵马奔出,更是不知发生何事,纷纷避让至道旁,面露驚慌之色。
穆江见百姓驚慌,心下过意不去,于马上抱拳,朝四周团团一揖,以示歉意。
車马再度前行,不过片刻,就见前方一座在苍海郡内堪称气势恢宏的三层建筑,檐下高悬“聚隆坊”三字。
华灯初上,长街尚余几分暮色,那聚隆坊却已是灯火如昼,人声鼎沸。
庄家高声喝叫,赢了錢的赌徒们狂喜欢呼、输了錢的赌徒愤懑咒骂,铜錢银锭相互碰撞,骰子在瓷盅里哗啦啦摇晃……
喧闹声衝破屋顶,吵得半条街不得安宁。
赌坊门口,两名看门的彪形打手正坐在石阶上,捧着油纸包大口吃肉,拎着酒壶仰头灌酒。
二人神情松懈,谈笑自若,浑然不见半分警惕。
整条街巷因着祁璟宴一行人的声势,早已行人寥落,偶有路过者也皆低头匆匆避开,唯独这两人仍盘坐原地,不时爆发出一阵粗野的笑声。
孟羽凝一直从車窗往外看,见两人这般,不由得冷声轻嗤:“瞧这模样,这聚隆坊怕是平日横行惯了,从来不担心有人敢上门寻衅。”
祁璟宴侧目看她,眼中帶着欣赏与疑问:“阿凝何以见得?”
孟羽凝没有解释,随口敷衍:“想也想得到。”
想当年,她做自媒体之前,也曾经摆摊卖过一阵子小吃,可那时候不提倡摆摊,每回她出摊,一邊卖东西,一边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警惕着城|管的到来,有时候东西卖到一半,推着车子就得跑。
可这赌坊,連看门的都能如此悠闲地坐在这里吃喝,那说明他们背后倚仗极大,从无被查禁,被寻衅之忧。
还不待祁璟宴回应,马车便缓缓停稳。外头传来穆山低沉的声音:“殿下,茶楼到了。”
这茶楼与聚隆坊正好斜对相望,穆山早上就来定好了房间。
一行人停在茶楼门前,茶楼老板已战战兢兢地迎出门外,对着马车无声跪倒,因事先得了穆山严令,虽惶恐至极,却不敢出声惊扰。
孟羽凝先一步牵着屹儿下了车。随后,穆山上前,小心地将祁璟宴搀扶下来,安置于轮椅之中。一行人无声而有序地走进茶楼。
茶楼已经清了场,唯有几个小二躬身垂首,屏息立于两侧,不敢抬头。
对面赌坊门口那两名打手听得动静,扭头望来,皆是一愣。
他们站起身,狐疑地盯了片刻,见这一行人径自入了茶楼,便又松懈下来,没当回事,重新坐回台阶上,继续吃吃喝喝。
茶楼老板在前头引路,把一行人引到了二楼,一间靠街边的雅间内,等几人落座,他亲自带着小二上了茶水点心,便躬身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穆山与穆风二人侍立于屋内,门外两侧则各肃立着三名护卫,寂然无声。
孟羽凝已迫不及待地走至窗边,朝对面望去。
屹儿人小个子矮,站在地上什么也瞧不见,急得伸出两只小手去够孟羽凝的衣角:“阿凝,你在看什么?屹儿也要看。”
孟羽凝弯腰将小娃娃抱起,凑在他耳边轻嘘一声,低语道:“咱们悄悄看,穆江他们正要收拾坏人呢。”
屹儿一听,一双大眼睛顿时亮晶晶的,连忙用小手捂住嘴巴,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绝不出声。
屋内一时静极。祁璟宴端坐于桌旁,执壶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气定神闲地浅啜一口。
孟羽凝回头看他一眼,悄声问:“殿下,你不过来瞧瞧吗?”
祁璟宴抬眸,目光沉静如水,唇角微扬:“你们看便是。”
孟羽凝一想也是。他曾在沙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厮杀破敌,砸赌坊这么个小场面,于他而言怕是如同儿戏,又怎会感兴趣。于是她便不再多言,只和屹儿一同屏息凝神,专注地望向窗外。
穆江留了几名护卫守在茶楼门口,已率领其余人手疾步冲向赌坊。
门口那两名正吃喝的打手见这阵势,情知不妙,慌忙将酒壶一扔,扭身就往里跑,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喊:“不好啦!有人来砸……”
还不等他喊完,穆江两步追上去,凌空一记飛腿,直接将那人踹得离地飛起,砸进了赌坊,砸在一个赌桌之上。
桌上的骰盅、筹码、银钱哗啦啦四处飞溅,那人凄惨嚎叫着滚落在地。
眾护卫如虎狼一般紧随穆江涌入赌坊。穆江目光冷厉,大手一挥,厉声喝道:“给老子砸!”
护卫们高声应喝,齐刷刷抽刀,见着桌子就劈,见着门就踹。顷刻间,赌场之内噼啪作响,木屑纷飞,乱成一团。
原本沉溺于赌局的赌客们见状,顿时惊慌失措,有人慌忙搂抢桌上的钱财,转身夺路而逃,却被踹了回来。有那胆小的早已腿软,连滚带爬地钻到桌底,瑟瑟发抖。
赌坊的管事与打手们一时并未认出这是慎王府的人,见有人胆敢上门来砸场子,嘴里骂着难以入耳的脏话,抄起棍棒刀剑便冲上来阻拦。
那些发牌的庄家、端茶送水的跑堂,也都是一路货色,眼见出事,纷纷寻了家伙,叫嚷着跟着往上冲。
这下正中护卫们下怀,眾人积压已久的怒火,纷纷化成拳头,腿腳,毫不留情地下起了死手。
殿下同孟姑娘保证了,绝不会再让这些人出来祸害百姓,具体怎么做,兄弟们心中自有分寸。
拳拳到肉,招招奔着要害而去。
赌坊这群平日只会仗势欺人、欺压良善的乌合之眾,岂是这些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护卫的对手。
不过片刻功夫,地上已横七竖八躺倒了一大片。胳膊腿扭曲着哀嚎不止的有,口鼻流血面目全非的有,更有甚者,直接断手断脚,场面可谓血腥可怖……
不过一盏茶时间,一楼已被彻底清理干净。穆江留下几人看守现场,自己则带着其余弟兄直奔楼上。
刚踏上几级台阶,便见那位所谓的“东家”章公子正黑着脸从楼上下来。
两人猛地打了个照面,章公子一眼瞥见楼下惨不忍睹的情况,顿时面色惨白如纸,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穆江眼疾手快,随手“咔嚓”一声掰断一截硬木楼梯扶手,猛地发力,将那断木朝章公子后背砸了过去。
章公子惨叫一声,被砸得向前猛扑在楼梯上,一时痛得蜷缩难动。
穆江几个大步跨上前,抬脚在他后背心狠力一踏,章公子当即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穆江带领护卫冲上二楼,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迅速撂倒几名负隅顽抗的打手,随即踹开雅间的门,将里头一众赌客悉数驱赶到一楼大堂,随后又奔着三楼而去,如法炮制。
这些人中,赢钱的还没拿到彩头,输钱的更没机会翻本,个个脸上都写满了不甘与贪婪,神情扭曲,怨气冲天。
一名身着锦袍、富绅模样的中年男子尤为不服,猛地甩开护卫的胳膊,骂了句极难听的脏话,继而高声叫嚣:“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竟敢行凶,我定要报官抓你们!”
“报官?”穆江冷笑一声,声如寒铁,“老子们就是官!”
说罢,他抬脚就是一踹,那男子从楼梯上一路翻滚而下,撞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他挣扎着爬起身,再不敢多言半句,连滚带爬地缩进角落,瑟瑟发抖,彻底没了声响。
经此一遭,所有赌客皆被震慑,顿时噤若寒蝉,全都老老实实听着护卫们的呼喝指令,让站便站,让蹲便蹲,秩序井然,鸦雀无声。
穆江率领护卫将赌坊里里外外彻底搜查了一遍,把所有账簿、借据、银钱等物证悉数收缴妥当,归拢一旁。
随后,他们将场内众人分为两拨,一众赌徒被驱赶至角落,捆住手脚,用长绳串成一串。
而那些打手们大多数已倒地不起,失了反抗之力,也被拖拽至一处,同样以麻绳牢牢捆作一堆。
穆江刚走出赌坊大门,便见陈郡守骑着快马,一路疾驰而来。
到了近前,陈郡守几乎是滚下马鞍,踉跄着小跑上前,朝赌坊内仓惶一瞥,就见里头狼藉一片,哀嚎不断,他顿时两眼发花、双腿发软,险些瘫倒在地。
晚了,晚了,他还是来晚了。
他强自镇定,对着穆江拱手一礼,语气惶恐而恭敬:“大人,这、这是出了何事?”
穆江居高临下,冷眼斜睨,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身面向大街,运足中气,高声喝道:
“聚隆坊多年来盘踞苍海郡,为虎作伥、欺压良善,诱骗百姓沉迷赌局,致使无数人家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如今罪证确凿,我等奉慎王殿下之命,将此害民之窟彻底查封,自今日起,永不允其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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