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郎荣求之不得:“正是正是,单大人心善。”
  温娇娇看这两个老头三言两语就替他做了决定,气得就要喊:“我不...”
  李桥在后面拧了他大胯一下,温娇娇闭了嘴。
  单贞丰自始至终都是对着温娇娇与郎荣说话,这种场合,他没有和一个小辈多费口舌的必要。
  听到温娇娇开口,他笑着看向他,一副包容调皮儿子的慈父模样,“不愿意回去的话,那就是打了我单家的脸,回去只能对外说是郎家小儿被歹人所害,郎单两家尽力寻找...”
  单贞丰笑成缝的眼睛缓缓睁开,“最终只找回一具尸体。”
  郎荣毕竟还是温娇娇生父,一个劲地在后面朝他使眼色,他是知道的,这个单贞丰绝不是嘴上威风,他真能做得出来。
  温娇娇吓得往后跌了一步,被李桥扶住了腰。
  感受到李桥手上温热的触感,温娇娇攥了攥自己冰凉的手掌,姑姑好像遇到什么事都能临危不乱,他总是做不到。
  温娇娇鼓起勇气,对上自己这个未来养父的目光,“我可以跟你们回京城,但你们必须放了我姑姑。”
  单贞丰依旧笑着,“小子,你觉得你配谈条件吗?”
  一句话就把温娇娇问住了,他现在自己的命都捏在人家手上,如何能保住李桥。温娇娇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用,是他将李桥卷了进来,要是他不偷偷写那封信找人送到山鸡村...
  “求求您...我不是您的养子吗?我以后会听话的...”温娇娇压抑着眼眶里的泪水,努力让声音不那么颤抖,可惜单贞丰不吃这套。
  李桥上前把温娇娇拉到自己身后,平静地对上单贞丰那双闪着狠戾凶光的眼睛,“单大人,趁天亮前把贵府少爷送上回京的马车吧,您也不想这件事让太多人知道,不是吗?”
  “至于我一个小人物,倒也不劳烦您特意为我在京中辟间牢房看着,大牢平宁县也有。”
  单贞丰看了眼刘旖儿,“我知道你与咱们刘同知有点交情,但你不会还以为,我们走后他能保着你的性命吧?他可是早就给你卖了。”
  刘旖儿咬着嘴唇低下头,面色惨白。
  李桥也没看他,直言:“我自是不比各位大人能许给旖儿高官厚禄,倒也情有可原。”
  单贞丰闻言先是笑了声,笑完了又开始打量李桥,这妇人倒是有点意思,一副再普通不过的农妇样子,说话四平八稳,看他时的目光时直勾勾望过来没有丝毫闪避,连郎荣都不敢与他这样对视。普通老百姓别说有机会得见朝中二品大员,就是见刘旖儿这样一个小小县同知,那都吓得跪下磕头。
  她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
  单贞丰细细地、将她从头到脚都观察了一遍,抬眼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见过本官?”
  李桥想了想,“是,在夏府的结亲宴上。”
  “那就奇怪了。”单贞丰喃喃。
  郎荣上前道:“此人伪装成家丁护院混入我府中,一直贴身跟着小儿,大人觉得眼熟也有可能。”
  单贞丰扫了郎荣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郎荣:“啊?”反应过来赶紧道:“那下官就带着小儿先行离开了。”
  说完招呼着自己带来的人把温娇娇捆了就要往外走,温娇娇急得看着李桥乱抓乱叫,嘴里又被塞了块布,彻底被安静地扛走了。
  堂中只剩单贞丰刘旖儿和李桥三人,和在屋门前围了一圈的衙役。
  从进到堂屋开始,单贞丰最看不上的就是李桥,其次是温娇娇,所以他才一直通过与郎荣对话向其他人传达消息。但现在,单贞丰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身上,才发现她的不同之处。
  加上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之感,单贞丰可以肯定,他一定不是在什么夏家的结亲宴上见过她,因为他不会在那种场合留意一个下人,更不必说在郎府,别人家的奴仆不会让他留有印象。
  他越是想不起来,越是本能地忌惮。
  “你倒是说对了一件事,为你,的确不必特意辟间牢房看着。”单贞丰抬起手来,他带来的衙役便将手搭到腰间佩刀上走上前。
  “就地解决便罢。”
  李桥表情没变,刘旖儿先慌了,单贞丰侧头问道:“刘同知,不介意我在你的地盘上杀个人吧?”
  第37章 恨海情天 李桥平静地杀死了他最后一点……
  说时迟, 那时快,衙役的佩刀已经随着单贞丰的一声令下出鞘,雪刃裂空朝李桥的脖颈横贯而去。
  然而一个人影飞扑上前, 挡在了李桥的面前。衙役没想到会有人上前挡刀, 手上的力气当即卸了几分,却已经收不住势头。
  “铛——”
  一声令人牙酸的铮鸣,是金属与骨骼相撞摩擦声。
  刀锋只切入了刘旖儿颈侧皮肉表层,而李桥在他身后用手掌生生挡住了长刀前端的走势,否则再多两分, 足以要了刘旖儿性命。
  然而衙役还没看清自己砍中了谁, 手中的长刀就被一股怪力夺去,再回过头去,刀便已经架在了他身后的单贞丰脖子上。
  方才的受刑之人, 如今已经成了持刀之人。一砍一夺一架之间,李桥手上伤口流出的血甚至现在才滴落在地上。
  因为她的动作太快了。
  等堂上的所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的顶头上司已经成了李桥这个农妇的手中人质, 衙役们全定在了原地, 而刘旖儿捂着流血的脖颈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单大人, 即便您尊为朝廷的二品大员,若要处置一个平民百姓,好歹也走一走正规流程。”
  李桥在单贞丰耳边平静道。
  单贞丰先是震惊,身居高位多年养出的那份敏感的自尊心此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接踵而至的便是羞愤, 但最后他只笑了笑:“平民百姓若都有你这般的身手, 我这样的高官恐怕上街都不敢啊。”
  李桥手上的刀紧了紧,“看来单大人愧对百姓的亏心事做了不少啊。”
  “你不会想杀一个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朝廷命官的。”
  衙役的佩刀磨得锋利,稍微往脖子上一碰就逼出了血珠子, 单贞丰也没了和她逞口舌之快的闲心。
  本来丢儿子这种小事,不过是令单家没了脸面被笑话。单贞丰手握重权被捧惯了,如今竟让郎家一个稚子如此戏弄,便打算跑到平宁耍一通官威,叫这些小人物知道知道得罪他单贞丰的下场。再说了,区区一个农妇,生杀大权对他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怎么都没想到竟碰上硬钉子了。
  为官多年,这点审时度势的眼力见还是有的,再在这种关头摆官架子不值当的。单贞丰紧绷着脸道:“你不就是想让本官放了你吗?本官答应你就是了,还有郎家那个小少爷,他们现在估计才刚出平宁城门,随你去追,本官不再干涉。”
  李桥却不是好糊弄的,手上的力气一点没松,单贞丰有些急了,“你难道还不信本官?本官乃陛下亲任的正二品刑部尚书,一言九鼎!”
  主动权在李桥手上,自然要把条件开足了才肯放手,“若这话您在皇帝面前说,我自然信,但您在我一个无名无姓大字不识的小老百姓面前说,草民实在不敢信啊!毕竟单大人刚刚还打算手起刀落直接灭口不是?”
  李桥笑道:“我若现在追上去截郎家的车马,坐实了打劫朝廷命官的罪名,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还得回我那小村落过日子呢,难保您日后不会掉头回来报复啊。”
  单贞丰脖子上的血已经洇湿了雪白的衣领,这下是真害了怕也生了气,梗着脖子喊道:“你现在难道就不是在打劫朝廷命官吗!”
  李桥手都没带抖一下的,他算是知道这女人不会轻易被官威震慑了,信口承诺道:“女侠,你若就此放过,本官拿我全家老小的命发誓,你尽管带走那郎家少爷,我单贞丰就当没这回事,日后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郎家人都听我的,本官连郎家也一并作保,绝不干涉!”
  李桥问道:“你怎么不拿你自己的命?拿全家老小的,还有你不是绝后了才想着抢别人儿子的吗?哪来的小?”
  单贞丰咬了咬牙,他那是抢吗?是郎家人上赶着送好吧?
  “那你到底要怎么才肯相信本官!”
  李桥还一本正经想了想才回他,“怎么都不信。”
  单贞丰:“...”
  “像你这种官老爷,指望你诚信做人是不可能,唯有威逼利诱才能有些效果。”
  单贞丰眼珠子转了转,他现在就遭着威逼呢,这妇人打算怎么利诱?
  李桥道:“不过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利能给,只能在威上下点功夫。”
  她利落地开了条件:“我走后不许派人追,回京后就如你所说不再追究任何,郎家一样,否则...”
  说完,李桥竟撤开了架在单贞丰脖子上的刀,单贞丰还一头雾水正等着听李桥接下来的话呢,她怎么可能直接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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