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等腌个两三日,这些便属于吸饱了蜜糖透明柔软的那种糖渍蜜饯。分出一部分来沥去多余的糖水,铺在竹筛上放到院里晾晒,再时常翻动着,等个三四天又是另一种干蜜饯。这种更有嚼头,味道比糖渍的清爽,都很好吃。
这些她原本想着能和温娇娇一起做,把红灯笼果子做成蜜饯是他的主意,他定会在旁吵吵嚷嚷地问问题,说不定还会馋嘴偷吃没腌好的半成品。
李桥想着笑了笑,用蜡封了罐。
天气渐渐冷了,李桥赶在第一场雪下下来之前又跑了一趟清河,给掌柜的带了些她用两种法子腌制的蜜饯,果然他十分喜爱也大为赞赏。先前差人带回去的成果他也试过了,现在清河已经有不少人知道红灯笼果能吃,不过大家养的都是观赏果,吃也吃不出什么好吃。掌柜的便又给了李桥一袋种子,这次是满满当当一整袋,希望李桥来年能多种一些,他愿意以高价回收。
那就是要批量种了,李桥其实没多大兴趣,只管一小片菜地她还能悉心照料。红灯笼果又不比寻常蔬菜,怎么种都长,果子娇贵,又要搭架子又要盖菜棚子,她家后院指定种不开,那就要用庄稼地种,用种麦子的地。
不是个能一口答应的小事,李桥就说再回去规划规划,开了春上清河采买时再给掌柜的准信。
掌柜的看李桥并不太热情,还以为她是嫌钱少了,于是又给她涨了一半。京郊地价贵,种这果子不合算,不如让李桥在山鸡村这种偏远的地方种,来回拉成果合算。可李桥还是说要考虑,那再加钱就不值当了,还不如在京郊找农户种,掌柜的知道她是真的没太有兴趣,也没勉强。
种地的还不好找吗?不用他们自己的种子,还高价回收成果,砸不了自己手里,就这条件有的是农户抢着种。
李桥买齐了过冬用的东西,正巧路过刘府,从外面见府门紧闭。
后来听说刘旖儿的娘真的留在了清河,一直没再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忙着操办儿子的终身大事。
李桥想敲个门问问,好歹关心一下刘旖儿现在身体如何,当日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得了那样重的风寒。
想了想,最终还是直接离开了。
回到山鸡村,第一片雪花便悄然落下来了,大雪封山只用了三日。
山鸡村的人倒是见怪不怪,他们这地方就夹在山里,冬天一下雪那就是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与世隔绝了一样。
村里的人都习惯了,早早地准备好了足够烧一冬天的柴火,也屯够了粮食。临近过年,雪下个不停,村里反而更热闹了。
今年的雪厚实,来年庄稼地指定丰收。
李桥没什么兴致凑热闹,春节这种日子那是给家里齐全的人过的,自己一个人过也是看着凄惨。她听着院子外面村里的小孩嘁嘁喳喳地放爆仗,隔壁宋六娘家和她男人打情骂俏着贴春联,家家户户都挺开心的,李桥跟着沾了点吵吵嚷嚷的烟火气。
年三十,李桥就给自己多添了个荤菜,老温送了她一坛子酒,她拆了直接抱着坛子喝。
喝多了,倒头便睡,年就过去了。
冬天庄稼人能干的活不多,都窝在家里把炕烧得热热地,烤着火唠点家长里短。李桥也很少出门了,偶尔宋六娘来找她双两句话,不过来来回回还是她男人,她和老温都没有再提过温娇娇,李桥更没提。
这个人就像从未出现在过山鸡村一样。
刘旖儿和他娘过年没有回来,往年刘旖儿都会带着一马车的礼回村,今年直到大雪封山都没见马车进来,留村长和老爹一起守着屋头过的年。刘旖儿毕竟是山鸡村唯一出去当官的,各家茶余饭后都愿意聊上两句,算件不大不小的稀奇事儿。
总之,除此之外,一切如旧。
今年雪下得比往常要大,开了春雪化得也就慢了许多,山路刚通开没多久,第一辆从外面进来的骡车带了积压了一冬天的物件信件。
山鸡村虽然闭塞,村里的人也少有出去闯荡的,但每个月一般也有个两三辆跑腿传信的进来出去,就好比李桥上次在清河加急给村长送的信,一两日的功夫,与外面通信儿并不困难。
只是李桥从未收到过外面来的东西,她孤身一人多年,除了刘旖儿,跟外面的人没什么联系。
可今年传信的车夫竟往她家跑来了,停在她院子门口,问是李桥家吗。
李桥还以为送错了,车夫递过来一封薄薄的信件,上面竟真写着清河县东邻外山鸡村李桥家收。
李桥问了车夫一句,是不是清河县来的,那就是刘旖儿的信。
可那车夫竟说这信是从京城过来的,年前一路加了急,估计花了不少银子,但因为到山鸡村前就下了雪,外面的车进不来,这封信在清河一直耽误到现在才送到。
车夫先转悠着上别家了,一冬里积压的寄件不少。说如果有回信,等他转回来可以给他,到清河同上京城的件一道寄回去。
许是因为隔了一整个冬天,这封信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人的手,染上些许污渍还起了毛边,潮乎乎地发旧。
李桥没犹豫,直接撕了外封打开,里面薄薄地一张巴掌大宣纸,用秀丽的小楷写了一行字——
上京城往十里清交巷郎府。
第28章 上京打工 “为个小男人不值当的。”……
李桥拿到信后, 思考了三天。
这三天也没闲着,冻土化了地气一通,先紧着庄稼地忙活, 整了地给种播下去。
第四天盘了一下手里剩的银子, 年前扣了税粮她把麦子卖了些换到了不少银子,够她跑这一趟京城,便下定了决心。
只是待不了太久,京城物价贵,客栈根本住不起几天, 她要是铁了心去找温娇娇, 几日的功夫怕是不够。万一去了没线索没门路,一两个月下来都有可能找不到人。
开春正好有商队从清河往京城去,她可以跟着一道。商队走的路都是近且安全的, 跟着他们稳妥,也省钱,只是慢一些, 沿途可能还要捎带东西。
那来回起码要三个月了。
李桥找了老温让他帮忙照看院里的猪, 刚开春天气还冷着, 种子播下去庄稼地不急着忙,但以防万一李桥还是找了一趟宋六娘。
如果她时间长了没回来,麻烦她男人帮看着出苗,有缺苗断垄的地方拿留的种子再补一波。宋六娘家的地和李桥家挨着, 李桥家人少统共就五亩, 宋六娘的男人说顺便就照看着了。
但李桥还是拿了二两银子给宋六娘, 就当是辛苦费了。
宋六娘也没同她客气,“成,我先给你收着。你要是一两个月就回来我还还给你, 但要是四五个月的,那就是小半年了,我才不客气,全给你花了!”
李桥笑了笑,“就是给你花的。”
宋六娘打她,“我是让你快点回来。”
她到现在还是觉得李桥不该上京城找温娇娇,就凭一张没来头的信,上面还什么都没写明白,连是不是温娇娇写得都不知道。为了一行莫名其妙的地址李桥就跑这么一趟京城,还是太鲁莽冲动了。
不像李桥能干出来的事。
罢了,李桥从遇上这个温娇娇,做的事就没一件像她做的事。
温娇娇走后李桥反应并不大,照旧吃饭下地,她能为了一封信就上京城寻人,可见心里还是在乎的。宋六娘觉得鲁莽的李桥比之前的她多了点人味,虽然看着都是淡淡的,但李桥好像从前隔着人很远。
宋六娘知道她脾气,下定决心的事便要做成,劝了没用也忍不住多说道:“我瞅着那家人不是善茬,要是找不着或者受为难,就赶紧回来,为个小男人不值当的。”
见李桥点了头,宋六娘笑道:“我不多说了,你肯定比我清楚!从京城回来记得给我带点好东西,我这辈子还没去过皇城根儿呢!”
李桥答应着了,上了老温的牛车一道去清河。
开春老温正好也去城里采买,便捎着了李桥,到了清河李桥自己去找商队。
老温心里把李桥当闺女,自然不乐意她为了个捡来的小子跑这一趟京城,但他也不多劝,因为知道劝也没用,李桥是个大主意的。
两人都不是好多说话的人,一路无言到了清河,临走老温在她手里塞了些银钱,便驾着牛车调头走了,李桥想说点感谢的话都来不及。
老温就是怕她说这些。
李桥笑笑,揣了钱没再过多矫情,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多帮他做点杀猪的活计一样。
开春往京城走的商队不少,李桥找了个看着靠谱的,给了几个铜板便让李桥跟着车了。她走前想去刘旖儿府上再问问,当官的事她懂得不多,顺便打听京中有无姓郎的官员在。
没想到如上次她路过清河时一样,刘旖儿府上府门紧闭,她上前敲了敲竟无人应门。问了邻里别家伺候的下人才知道,隔壁的刘主簿年前就已经不在这住了。
具体上哪住了,为何搬家,邻居之间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