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宿枭撑住他身体的重量,他们完成了第一个真正的拥抱。
  烘干机停止运作,发出滴滴的声音。
  是衣服烘好了。沈折露轻敲宿枭的后背,小声让人先放开。宿枭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让沈折露起来拿衣服。
  烘干的衣服还带着暖意,沈折露将衣服整齐地叠好放进自己拎过来的袋子里。
  “我帮你拿。”宿枭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向外走,沈折露几步跟上,顺手抓住袋子的另一头。两只手在袋子上相撞,偶尔会紧贴在一起。两人一路走,宿枭一路说起自己之前的事情,沈折露听得很认真,由此知道了不少宿枭的事情。
  路过客厅的时候,李淮也跟着过来,想要帮忙。
  可沈折露手边就一个需要拎的袋子,他摆手拒绝李淮的不知真假的好意,宿枭拦在他身前,“真是抱歉啊李淮,这一次恐怕你没机会了。”他紧了紧握住袋子的手,看见李淮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宿枭揽住他的肩膀上楼。
  阶梯在他的脚下蔓延,李淮的视线仍在他的身后定格。
  他仍然记得那天李淮在车上跟他说的话,心头有不安的声音在响。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再一抬头,沈折露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房间门口。将装衣服的袋子重新收进手中,“没什么。”他还没有想好该不该告诉宿枭,自己和李淮之间的事情。也许现在还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宿枭单手撑在门上,“你一会儿还有其他事吗?”
  沈折露想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用夹子别住的刘海,“我想去剪个头发,刘海太长了。”
  “我帮你剪吧。”宿枭伸出两根指头比出剪刀的形状,咔嚓咔嚓——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宿枭还有剪头发的技能,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宿枭立刻来了精神,“我真的会剪头发,之前好多演唱会的造型还都是我自己做的呢。”
  这些话的真实性目前无法验证,沈折露将信将疑地抱住衣服袋子,只是想把刘海稍微剪短一点,应该不会有事吧。
  看着宿枭的眼睛,找不出撒谎的痕迹,沈折露还是点点头,“行,那就麻烦你了。”
  “你就放心吧,我的技术那可是这个。”宿枭特意为自己翘了个大拇指,“那我回去准备一下,晚点过来找你。”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沈折露哼笑,道了声“好”便回到屋内。
  先将洗干净的衣服都收回到衣柜里,再度坐回到书桌前,翻开那本尚未看完的书,接着上面的内容继续往后看。
  夹在书本内的那瓣花掉出来,悠悠荡荡地飘到他的手边。
  他捻起轻飘的花瓣,看着书本的末尾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完美的结局,但此刻的我们正在辽阔的田野里自在同行。
  花的印记残留在句点处。
  第28章 剪头发调情
  沈折露从包里翻出新的毛线球和钩针,打算做一会儿手工来度过这段等待的时间。
  在手机上翻了翻之前收藏的教程,挑出一只圆滚滚的小麻雀。找了好久才在博主的主页翻出图解教程,沈折露手头没有类似颜色的毛线只好自行创作,想着宿枭一脑袋红毛,干脆拿起红色毛线做鸟的身体。
  刚钩出三分之一的身体时,宿枭发来消息。
  他将手头的东西暂时放到一旁,查看消息:“折露,快出来快出来,我们先去吃午饭。”总感觉吃完早饭也还没多久,再一看时间,居然都过十二点了。
  “等等,我收下东西就来。”
  “好,我就在外面等你。”
  再次将手机放下,沈折露把毛线找了个妥当的地方安置。推开房门,果然看见正倚在墙边的宿枭,在他面前的宿枭和自己一个人待着时候的宿枭好像两个人,方才眼角眉梢还凝着霜的人会在看见他时转瞬变化神情,露出开朗的表情。
  “我们走吧,你想吃什么呀?”就连尾音都会冒出小小上翘的语调。
  沈折露收集起这些变化,朝宿枭弯一弯眼,“都可以,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对啊,就我们两个人。”宿枭突然顿住脚步压低身体,凑近他脸前。他的呼吸被突如其来的紧张攫取,连忙敛住神色,抬手将宿枭的脸推到一边,“怎么了?”
  “在看你。”
  他不安地抿紧唇瓣,不知道宿枭究竟是在看什么,需要那么仔细和认真。
  面前的人却看着他的反应突然笑起来,抬手戳弄他的嘴角,试图将他收敛的笑意重新提起来。
  沈折露这才意识到宿枭是故意在跟自己开玩笑,“宿枭。”他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玩笑,更何况……拍掉那只在自己面上捣乱的手,绕开宿枭快步向前走。
  “折露、折露——”
  身后传来宿枭噔噔的脚步声,他垂在身侧的手被一把抓住。他顺势停住脚步,宿枭绕到他身前,停在台阶之下,抓紧他的两只手垂头道歉:“折露,别不理我。”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里只有这件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不理你。”沈折露缓了一口气,轻声答。手被宿枭摩挲了几下,男人再度认真地问他:“那你刚才为什么生气呢?”
  又一次被看穿,沈折露疑心宿枭的那双眼睛是探测器,总是能看出他的所有情绪。
  使劲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宿枭反手拉进怀里。
  他猛地向前一扑,栽倒在宿枭的怀中,脑袋被人按在胸口的位置,宿枭轻轻拍抚他的后背,“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吗?”他抬手揪住宿枭胸前的衣服,缓慢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生气是因为,他在那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他想起过去的事情,那是父亲在决定对他做出惩罚前惯常会做的事情,严厉地、沉默地注视他,让他不安,让他惶恐,让他哭着认错道歉,直到那个男人满意为止。
  “折露、折露,你深呼吸,来跟我做,吸气——”宿枭的手放在他的后背慢慢捋平他内心荡起的不安,他跟随宿枭的言语认真地深吸一口气,“很好,来,呼出去——”缓慢地吐出那口气,积在心头的那股浊气慢慢散去。
  他动了一下身体,宿枭将手松开,扶住他的肩膀仔细看他的脸色,想要知道他有没有好一点。
  “我好多了,谢谢。”沈折露勉强笑了笑,宿枭却没有跟着笑,反倒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他被迫陷入黑暗里,热乎乎的气流卷上他的眼睛,“不要再笑了,看起来跟要哭一样。”睫毛如蝴蝶振动的翅膀轻颤,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宿枭将手挪开,认真地看向那双总是含着水汽,欲要流泪的眼睛。
  宿枭想,他一定在许多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流过眼泪。
  “走吧,我们去吃饭。”沈折露渐渐恢复镇定,向宿枭示意该下楼了。
  宿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旁边,两个人的影子逐渐融合成一个人。
  下到客厅没看到其他人,影子缓慢剥离出两个人。沈折露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其他人呢?”早上做的三明治都已经都吃光了,盘子也已经洗干净放在沥水区。
  宿枭对他说:“今天好像都有事,走了。”
  沈折露顺势看向摄像机,只见摄像机也朝他点头。也就是说,今天的小屋里只剩下他和宿枭两个人。
  挽起袖子打算做午饭却被宿枭拦住,“我们点外卖吧。”
  他将袖子重新放下,“点外卖吗?那也行。”虽然之前买的菜到现在还没用完,两个人做饭吃也挺方便的。
  “老是要你做饭多累啊,你又不是来当厨子的。来看看外卖吃什么。”
  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看同一个手机屏幕,一路滑下来沈折露都没看到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宿枭伸指头点点屏幕,问他要不要吃披萨。听起来也可以接受,毕竟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吃过披萨了。
  他随意地点点头,“听你的就好。”
  “行,那就吃披萨吧。”宿枭当机立断,进入点单页面点了一个双人餐,快速通过付款流程将手机放下。
  沈折露撑起下巴,颇为感叹道:“你好像不常为这种小事烦恼。”
  “我更喜欢为了关于你的事情烦恼。”
  他的事?
  宿枭向他旁边靠了靠,伸手捏起他耳侧的一缕头发,手指不经意间滑过他敏感的耳根。沈折露的眼底泄露一丝不经意的慌乱,想要避开宿枭作乱的手又被卡住下巴固定住动作。
  太紧了、实在太近了——
  宿枭的呼吸像雨一般将他打湿。
  “比如现在啊,我就在想该怎么给你剪头发呢?”目光若有似乎地下落,直勾勾地探进他的眼底。
  沈折露向后仰头,不自觉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地方。纤弱的脖子被握住捏了几下,他感到一丝微妙的窒息,宿枭缓慢松开手,“刚好外卖还没来,我先帮你把头发剪了吧。”
  他胡乱地点头,侧过脸去不再看宿枭。
  耳边脚步声渐行渐远,他猜测宿枭是回房间里去拿东西。果然没过多久,宿枭就拎着全套的工具箱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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