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仙门大会终于开幕了。
叶萌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开幕会上，就是各门各派的互相吹嘘。
不过好在钟离镜身为宗主，必须去应酬，所以他没有在身侧的时候，叶萌还是轻松了好一会儿。
这个黑兔子，最近越发奇怪了，总是将她看得很紧。
莫非他知道了自己要逃？
叶萌托腮想着自己的小心事，身旁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叶仙子。”
她回眸，竟然是孟临。
“仙子这会有空吗？”孟临穿着不知名门派的弟子服，问。
仙门大会在无量剑宗的一座山峰上举办，各门各派围着山巅的中心而坐，密密麻麻，在场的约有几千人。叶萌坐在最后面，她低声道：“你有事吗？”
孟临随手开了个隔音罩子，道：“仙子，我在想一件事。”
之前在合欢宗宴会上，他发觉叶萌并没有听懂他的暗示，于是这次抓住机会，想说得更直白一些。
叶萌道：“什么？”
“我知道姐姐在哪里。”
叶萌猛地看他。
孟临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姐姐是无量剑宗的人，剑宗里，有她的魂灯。”
大宗门里往往都会设有弟子的魂灯，人死灯灭。
但是有些时候肉身毁灭，但魂魄尚未归冥府，魂灯会晦暗不明，并未完全灭去。
他道：“我去过无量剑宗放置弟子魂灯的地方，我姐姐的魂灯，半明半灭。”
叶萌道：“你是什么意思？”
“她被拘住了。”孟临苦笑道：“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普天之下，只有这里我没来过。借着仙门大会的机会，我来了，我感觉姐姐就在这里，但是，我没办法……”
他的眼眶红了，泪珠子从里面滑落。
叶萌没有说话。
她不是不愿意相信，是不敢相信。
在无量山，只有一个人有能力拘住孟天琪的魂魄。但是，那个人是……
俩人四目相对，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叶萌直言道：“我不相信。”
孟临的泪水落下，他挤出了一个非常嘲讽的笑容：“仙子去打听一下，但凡听过他们事迹的人，都不会认为澶弈真的爱姐姐。”
这种话，并不是他第一次说。
她安抚了一下孟临：“好的，我会去打听一下。”
孟临道：“仙子，我并非危言耸听，恐怕那个人对你也不怀好意。等你打听清楚了，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带你去看姐姐的魂灯。”
“好。”
孟临递给她一个亲手叠的纸鸽子，只要将内容写在鸽子身上，再点燃了鸽子，他就能收到信息。
他道：“我最近都会在无量山一带。”
叶萌收下鸽子，颔首：“你小心些。”
俩人窃窃私语，然而落在钟离镜的眼里，又是一番风景。
然而他身在高台之上，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做点什么，只能暗自不爽。
好不容易等到仙门大会结束了，众弟子在山峰下等他，他还是摆着一张冷脸。
白思思小声道：“宗主怎么生气了？”
叶萌瞧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去，漫不经心道：“更年期。”
……
夜深了。
月光疏影，凉风习习，怀山沉睡在黑暗之中，唯有合欢宗宗主的门前，亮着一盏明灯。
钟离镜睡不着。
他感觉，自己越是想着力抓点什么，越抓不到。她就如掌间细沙，稍稍不留意，就会漏下去。
皎皎月光下，他碰了一下琴弦。
“噔——”
琴声幽幽，还未疏解心中烦闷，庭院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是人。
是鬼。
陨落多年的故友，邈真的虚影正坐在树上，抱着手，笑着瞧他。
邈真曾说，他在世间留下了无数缕神念，来替他看看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什么事？”他不曾抬眼，淡淡地问。
邈真笑道：“受了情伤？”
钟离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幸而邈真不是专门等着嘲笑他的，但是他还是抱着手笑了一会儿，这才对钟离镜道：“小镜，无量剑宗，不宜久留。”
“何故？”
“很快你就知道了。”邈真的笑意愈深：“你保全自身没问题，但是若想合欢宗弟子无恙，还是趁早回去！”
琴声断了。
他抬眼看着故友的神识虚影，邈真还在笑，只是笑容中，多几分苍凉。
“你知道那么多，为何不全都告诉我？”钟离镜道：“比如说，叶萌……她到底是谁。”
“这很重要吗？”
他想了想，似乎也不是很重要。
邈真道：“小镜，你会知道的。再见了。”
话音才落，一阵风吹来，他的神识随之飞散，消失在夜空中。
第39章 “宗主，大喜！”
“什么, 宗主说要回合欢宗？”
“没错，所有合欢宗弟子，立刻撤离无量剑宗, 回家！”
消息在怀山的合欢宗弟子们中传播，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叶萌也是。
怀山的厢房外, 她问白思思：“钟离镜疯了吗？这个时候撤离无量剑宗, 只会让人嘲笑合欢宗的怯懦。”更别提, 他们才收到挑衅。
白思思叹息道：“谁说不是呢？师祖已经去劝说宗主了, 但是我想，宗主或许有其它的缘故……”
俩人惴惴不安地等待，然而一个时辰后, 得到的通知却是：全体弟子立刻收拾行囊, 半个时辰后，必须离开无量剑宗。
怀山厢房一带响起了各种抗议声。
“不是吧，刚来就要走？”
“搞什么，还不如不来。”
“我不管, 我不走。”
叶萌的脸色有点不好，她早上刚刚从无量剑宗的外门弟子那里打听了一点消息, 就被白思思拉了回来。因孟临的缘故, 她去打听了有关孟天琪和澶弈剑尊的过往。
外门弟子里的老炼气期修士, 还记得孟天琪：“她啊, 挺好的一个仙子, 你要知道, 别的内门弟子, 尤其是剑尊的亲传弟子, 都对我们爱答不理, 但是孟仙子不一样……”
她戴着面具，问：“听闻剑尊喜欢她？”
“喜欢吧？我不知道。”老修士含糊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生前也没听说什么，死后这么大的声势……”
……
外门弟子很少能接触内门的事情，叶萌想找人再问问，但是现在必须回去了。
旭日东升，光芒万丈。
合欢宗弟子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在收拾行囊。
白思思又从外面溜了回来，拉着叶萌，窃窃私语：“姐妹，我听说宗主半夜占星，觉得天意不测，所以才带我们离开……”
叶萌一时无言：“……”
毕竟这是在修真界，不好说他迷信。
但是她隐约觉得，钟离镜好像不会占卜。
不管怎样，合欢宗弟子们，不得不离开无量山了。
……
云舟在高空中飞行。
霞光万里，染透云层。
然而弟子们谁也没心情出来欣赏风光，都躲在帐篷里睡大觉。
一个黑色蝙蝠，从金光中飞出，突兀的闯破云舟的禁制，在钟离镜的帐篷外打转。
正闭目养神的钟离镜忽然睁开眼，隐隐察觉到这异常的气息。
黑蝙蝠带着魔气，但并未有太多的恶意。
为何而来？
他抬了抬手，黑蝙蝠飞了进来。
帐篷里已经开了隔音的阵法，因此黑蝙蝠自燃后，半空中传来了魔尊星沉的声音。
“钟离镜，天琪之死，有问题。”
星沉一开口就提到孟天琪，钟离镜面无波澜，淡淡的听着。
“外人皆以为是我杀了天琪，然而，我若是真杀了她，何必多年来如此痛苦。这些年，我隐隐约约已经查明了她的真正死因。”
他顿了顿，又道：“你若有心，即刻来找我，共同救出天琪。”
黑蝙蝠在自燃中掉着灰烬，里面透着金光，隐隐是星沉的坐标。
钟离镜并不为所动。
星沉很快又笑了，阴沉沉道：“看来，你对天琪的心，不过如此。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你身边的那个小容器，是澶弈的人。”
火光一闪，黑蝙蝠化作灰烬。
黑云遮空，暴雨如注。
水柱洗刷着云舟的甲板，钟离镜走出帐篷，看着灰蒙蒙的天色。
星沉的话，应该只能信一半。
前半段可能是真的，如若是真的，也许孟天琪的魂魄真的在澶弈的手中。
这么多年，无数次聚魂阵失败，他已经怀疑这一点了。
但是如今，他并没有当初那种迫切心情，换言之，他并不会为了孟天琪而心痛、难过。
他自然也不会怀疑叶萌。
只不过想起她，内心那一汪平静的潭水被打破，隐隐又有了压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