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白榆知道他现在肯定情绪不好,所以心里再不舍也不敢烦他。
“那我在外面守着,你有事就叫我。”
“我让你给我写信,你写了吗?”纪泱南突然问他。
白榆有一瞬间的耳鸣,他木木地回过头,语句混乱地说:“写、写了的,我写了,但是我......”
他没有来得及寄出去,他收到了纪泱南的信,他当时听了夫人的建议有回信的,可他被关在阁楼三天,他寄不出去,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向来不擅长诉说自己的苦难,更何况纪泱南并不想听他解释。
“出去。”alpha重复道。
睫毛在白榆眼底铺成小片阴影,连心脏都被蒙住,他小声说:“好。”
临走之前,他又回头看了眼床上的纪泱南,alpha一向笔直的腰变得有些弯,垂着修长的脖颈,上面的绷带仿佛快要将他整个人缠绕住,垂在床边的影子一动不动,白榆见他缓慢地闭上眼,像是累极睡着了,他关上了门。
门外灯光如白昼,这天夜里没有人入睡,纪明卓白天受了惊吓在发高烧,安明江跟管家陪着,他背靠卧室的门坐下,盯着自己的脚发呆,鼻尖灵敏地捕捉到一阵信息素的气味,他屏住呼吸抬眼看见了纪廷望。
“我有话跟泱南说。”
白榆并不想让他进去,可纪廷望已经拧开了身后卧室的门把,他从逐渐被阖上的门缝里看见了慢慢缩小的纪泱南。
......
纪泱南没打算睡,他很累也很疼,从门打开的那刻起,他就知道纪廷望来了,但他仍旧保持着沉默。
“好点没有?”纪廷望说:“明天一早去军区医院再检查一下你的腺体。”
被纱布缠住的脖子还在隐隐渗血,纪廷望比他本人还在意他的伤,这让他感到可笑。
“你今天把你弟弟吓到了,他还小,也许他说了些你不爱听的话,但没必要跟一个孩子计较,不过我也不追究,没事就好。”他试图劝说纪泱南,“还有明江,你跟你妈妈总是对他有敌意,我不理解,他并没有做出伤害你们的事。”
“伤害?”纪泱南艰难地抬头,“人死了不算伤害吗?”
纪廷望皱眉道:“你妈妈是病死的,没人想要这样的结果,我希望你能够冷静点,不要被过激的情绪裹挟自己的思考。”
他叹口气,说道:“我不说这些了,你应该好好休息,葬礼的事我会安排,还有......既然这次你回来了,我会跟联盟申请替你延长休假。”
“你什么意思?”
“我想你跟帆宁把婚订了,订完婚再归队。”
纪泱南冷冷道:“我有说过要跟他结婚吗?”
纪廷望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商量的意思,“是我说的,你妈妈走之前我跟她提过,她没有表示不同意,她也觉得帆宁是个很好的omega,跟你很般配,你别急着拒绝,你的童养媳仍旧可以继续留在家里,但是你得跟帆宁去婚姻所登记,但这件事还不着急,你先把身体养好。”
纪泱南从没觉得纪廷望如此可笑过,甚至笑出了声,那种轻蔑的讥讽的,让纪廷望想起了他刚跟冯韵雪结婚时期,来自她父亲的那种笑,长久压抑在心底的那点可怜自尊仿佛又被人踩在脚底,他对纪泱南仅剩的耐心也没有了。
“我知道你很有野心,跟你妈妈一样,她总盼着你能在联盟拥有一席之地,盼着你取代我,但是她算错了一件事,我还没死,你在联盟晋升的每一步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提拔你的文书也得有我的签字,我希望你能明白,什么才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不要总是像冯韵雪,学不会服从。”
纪泱南感到自己仿佛成了一个被紧紧密封的容器,不论他怎么头挣脱不开,没有新鲜的空气,他拼了命地想要获得一点氧气,都以失败告终,他快死了。
“是你杀了她。”纪泱南一字一句地说。
“不。”纪廷望的冷漠是把残忍的刑具,他告诉纪泱南:“是她自己。”
白榆没有离开卧室门一步,纪廷望从里面出来时,俩人视线有两秒的交汇,他很快就垂下头,纪廷望发现了他不停抖动的手。
“听到了?”
白榆仓皇着摇头。
纪廷望面无表情道:“你是冯韵雪买来的,花了多少钱?”
白榆仍旧是摇头,眼睛已经糊得看不清东西。
“贫民窟来的下贱omega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做好自己该做的,或许还能在这里呆久一点,而不是像苏叶。”
白榆攥紧了手掌,他隔绝不了来自纪廷望身上让他浓郁到恶心的信息素,在纪廷望走后便双腿瘫软着倒下,小腹传来阵阵刺痛,他摊开掌心一点点去揉,对着肚子细声安抚。
“别怕,别怕,没事的......乖宝宝,忍一忍......”
纪廷望去了纪明卓的房间,安明江手里拿了条湿哒哒的毛巾。
“烧退了没有?”
安明江回他:“没那么快,他被吓到了。”
纪廷望啧了声:“胆子这么小。”
安明江不满道:“他才八岁。”
“行了,你照顾好他。”
毛巾上的水从安明江手里稀稀拉拉地滴下来,纪泱南的卧室离他并不算太远,他能清楚地看到白榆捂着肚子蹲坐在紧闭的房门口,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深深看了好几眼白榆,随后又回了屋。
未卜880
私密马赛,本来昨天更的,但是临时外出了,然后就推迟到今天了,这两天有点忙,更的不及时,抱歉抱歉
第三十八章 流逝
夜里突然下起了雨,狂风大作,夏季的暴雨来得热烈又急切,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没有要停的迹象,又或许会持续好几天,没有人知道。
冯韵雪的葬礼在暴雨中进行,家里来了许多白榆不认识的人,但也有他熟悉的,比如,乔帆宁。
他有很久没见到这个漂亮的omega了,因为下雨,温度降了些,omega穿了身黑色的中长款外套,是白榆没见过的款式,衬得他整个人白皙又精致,他站在同样身穿黑色外套的纪泱南身边,眼睛红红的,像是在替alpha分担痛苦的另一半。
白榆总是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画面,他躲进了厨房,今天起得早,肚子有些饿,他想吃些东西。
......
屋外的天空阴沉密布,偶尔会有雷声,暴雨如注,把地面淋透。
“你还好吗?”
乔帆宁其实不太会安慰人,但他又想跟纪泱南靠得近一些,“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都可以告诉我。”
纪泱南的脸像是外面冰冷吹打的大雨,他说:“我有什么要帮忙的。”
“我就跟你说下,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想你太难过。”乔帆宁皱着脸:“但我知道,亲人去世,又怎么可能不难过。”
他注意到纪泱南裹在脖子上的纱布,凸起的喉结因为说话而上下滚动,他看入了迷,也闻见一股子血腥气,担心道:“怎么受伤了?”
他边说边伸手想要去触碰alpha的伤口,但偏偏是在腺体这种私密的部位,便用指尖很轻地摸了下纱布的边缘,黏腻的血液沾在指腹上。
“你流血了,疼不疼?是在军队受的伤吗?”
纪泱南皱着眉拿开他的手,“别碰我。”
乔帆宁不在意他的抗拒,收回手说:“你这个看上去很严重,不去医院处理一下吗?”
“用不着,你离我远点。”
乔帆宁摇摇头说:“我不要。”
或许是因为受了伤的腺体,所以他此刻的嗅觉比较迟钝,闻不见omega身上若有似无的信息素。
一场葬礼办得肃穆又安静。
“对了,我想跟你说件事。”乔帆宁又往他身边站,俩人挨着肩膀,乔帆宁压低了声音凑到纪泱南耳边说:“纪叔叔好像察觉到你在调查他,我也不太确定,总之你小心一点。”
纪泱南垂着眼,黑色的浓密睫毛藏着他所有的思绪,他微微抬起眼,看向乔帆宁,“你哪里知道的?”
乔帆宁说:“我爸最近怪怪的,上周纪叔叔来过一趟,走了之后,我爸把他装着印章跟钥匙的保险盒拿走了,这种东西这么多年从来没换过地方,我不知道他放哪里了,不过我会多留意的。”
“不用,你自己注意点。”
听着这话乔帆宁止不住地高兴,“我又没事,我想帮帮你嘛,我爸对我防备心没那么高,我猜他这么做有可能是防着乔延,纪叔叔来我家的目的不清楚,但总归小心些是没错的,还有啊......”
他想问纪泱南知不知道跟自己的婚事,但心里又清楚在对方母亲的葬礼上说这件事很冒昧,所以还是忍住了,从自己父亲那里得到的消息,他跟纪泱南订婚的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了,但他不确定,因为纪泱南不是会乖乖听话的alpha。
不过没关系,他总是愿意等的。
......
白榆在厨房里吐了,手里还拿着早晨煮的鸡蛋,他就是觉得有点腥,吃不下去,脑子里总是浮现起那天晚上纪廷望说的话还有刚刚跟纪泱南站得无比亲昵的乔帆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