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话是警告,安明江听明白了,alpha是气自己自作主张没经过他同意就随意处置人,他虽然心里不舒坦,但也不敢多说,纪廷望就是这种人,封建死板,有着所有上等alpha的坏毛病。
  “知道了。”
  ......
  白榆是被一阵蝉鸣吵醒的。
  他蜷缩在床上,额间是黏腻的汗,小腹传来一阵阵不安的刺痛,他睁开眼仍旧是一片漆黑,夜里的阁楼温度没有白天那么高,但仍旧很闷,空气里扬着的灰尘呛进他的喉咙,他猛咳了好几声。
  这应该是他被关在阁楼的第三天,期间除了水,没有吃过任何食物。
  “发情的omega不需要进食,现在天热,有水就够了。”
  管家是这么告诉他的。
  可他不是发情,他的肚子里有了宝宝,怎么能不吃东西?
  窄小空旷的阁楼除了管家,没有旁人来过,他声嘶力竭的叫喊最后也只能为了保持体力而放弃。
  在被关在这里之前,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怀孕了,然而这些天的恐惧害怕跟不安逐渐让他感受到身体里另一个心跳。
  “是饿了吗?”
  “再忍忍。”
  白榆几乎是在用气音讲话,他身子虚弱,空荡荡的胃里连酸水都吐不出,第无数次想念纪泱南,可是连眼泪都干涸了。
  “等爸爸回来就好了。”
  他闭上眼睛,一遍遍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他确定自己怀孕了,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还要让宝宝跟他一起饿肚子。
  湿润的睫毛不停颤抖,白榆把手指伸到唇边,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了舔,等到足够湿润的时候,缓缓张开嘴,用牙齿咬破指腹,血出得很慢,这么热的天气里,体内的水分早就蒸发了,他又重重咬了一口,鼻尖闻到充盈的血腥气时,他才将手指含进嘴里,吸吮流出的血液。
  血色在他苍白的唇上蔓延开来,白榆舔得很干净。
  耳边有沉重的锁链声,他睁着眼,却连坐立都困难,他缓慢地眨着眼睛,看到安明江站在他床前,然后慢慢蹲下。
  他手里拿了盘食物,白榆重重地吞咽着口水。
  白榆是趴在床上吃完那块面包的,尝不出味道,他太饿了,面包屑撒了他一脸,吃到最后噎住了,可惜没有水,他只能拼命地干咽,脸涨得通红,最后是强行咽下去的,白榆感到喉咙口像是被什么撑开了,难受得他声带嘶哑。
  安明江看着他把面包吃完,一点不剩。
  “我......我是、做错什么了......吗?”他问安明江。
  安明江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说没有,“以为你是fq了,廷望不喜欢陌生omega的味道,你别怪我。”
  白榆眼睛很酸,他把脸埋进枕头里,上面都是自己身上流出的汗而形成的难闻气味,他现在变得很脆弱,身子发颤,只能紧咬住干巴巴的嘴唇选择沉默。
  “你说你在纪家有八年了?”安明江问。
  白榆的唇上都是因为水分不够干燥而起的皮,舔两下刮着舌头都疼,他微乎其微地嗯了声,不知道安明江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么久你都没有怀孕吗?”
  白榆脑子滞涩,手也从肚子上挪开,本能地接收到危险讯息,所以隐瞒了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
  “没有。”
  “为什么啊。”
  白榆瞳孔开始涣散,“不知道……少爷……不喜欢。”
  他想起来了,纪泱南说不想要孩子的,还给他吃了药,可他现在有了宝宝,纪泱南会高兴吗?还是会生气?
  他不知道,他不敢说。
  安明江的声音很轻,他在做军医的时候面对过各种各样的病人,习惯性用柔和的语气安抚对方的情绪,面对白榆也一样,他说:“你知不知道纪泱南以后是要结婚的?”
  白榆木然地看向他,显然没从他这话里提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又或者是刻意忽略掉了。
  安明江接着说:“虽然你在这个家里呆的时间够久,但是……贫民窟的omega跟他门不当户不对的,他父亲会给他找个更合适的omega结婚,所以我猜,这就是你迟迟没有孩子的原因吧。”
  “是……”白榆骤然间感到一阵麻木,他问:“是乔少爷……吗?”
  安明江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白榆不说话了,本就清瘦的一张脸经过这几天的禁闭变得更加瘦削,此刻脸上只有痛苦。
  “你休息会儿吧,我先走了,门我不锁,自己下去。”
  安明江离开后,白榆抱着肚子蜷缩在床上,面包给他的能量并不够,他摇摇晃晃地下了楼,连腿都不听使唤,头昏眼花地抓着楼梯扶手,胃里感到一阵恶心,在一楼浴室里吐了个一干二净。
  胃里翻江倒海,痉挛到他开始抽痛,他以为自己快死掉了,可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紧接着闻到一股食物香味。
  那是不同于面包的味道,混着肉味的脂肪,他睁开眼,看见了悠悠。
  女孩身上的围裙很脏了,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白榆其实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平日里悠悠漂亮的脸此刻似乎灰扑扑的。
  “吃吧。”
  白色的瓷碗里铺满了蔬菜跟排骨,还有一双筷子,白榆眼睛通红,脑子一片空白,他接过那只碗,埋头吃起来。
  他不停用手背擦拭眼角,不让眼泪掉在碗里。
  沾了眼泪的饭是有毒的,他现在有了宝宝,不能吃。
  他还没来得及跟悠悠说声谢谢,一楼的浴室又只剩他一人。
  吃饱之后,他简单地给自己洗漱,回到房间,他直往衣柜里钻,拼命地翻找纪泱南曾经穿过的衣物,闻到了久违且熟悉的信息素以后,整个人都不受控地开始发抖,眼泪几近要将他淹没。
  “泱南哥哥……”
  他太累了,就那么钻在衣柜里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是第二天清晨,这是他第一次选择偷懒,他想着,再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他不清楚时间,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抱着纪泱南的衣服,不停念着如果alpha现在就回家该多好。
  如果纪泱南回来的话,他会跟alpha说一万遍我很想你。
  窗外的鸟鸣像是催促的符咒,白榆轻轻推开柜子的门,眼睛骤然接触到阳光刺激得他眯起来,他用手用力揉了揉,才慢吞吞穿好衣服走出卧室。
  他现在反应很慢,走路也是,一楼客厅没什么声音,很安静,不知道现在几点,白榆去了冯韵雪的房间,他敲了敲门,没人应,便轻轻开门走进去。
  冯韵雪侧躺在床上,紧闭的眼窝陷得很深,眼底睫毛的部位红了一片,可能是因为天热,那条薄毯没有盖,掉在地上,白榆将它捡了起来。
  “这几天,去哪了?”
  白榆以为她睡了,本想直接离开的,这会儿听着声音,心底莫名委屈起来,但冯韵雪压抑的咳嗽声让整张床都在剧烈地摇晃。
  白榆很轻柔地拍她的背,掌心底下是她凸起的肩胛骨,他心里不是滋味,选择了撒谎,“我......fq了。”
  “咳咳......好点了吗?”
  白榆咬着唇,眼睛很胀,“嗯,夫人,是不舒服吗?我叫先生,咱们去医院。”
  冯韵雪的侧脸贴着柔软的枕头,她张着嘴没多会儿又闭上,想说不用,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能看出什么来,别浪费时间了,纪廷望总说她爱做些没意义的事,那就不做。
  “白榆。”冯韵雪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床头的柜子,她断断续续地说:“里面有份、文件,你、拿走,帮我......送去联盟、政府。”
  白榆打开抽屉,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密密麻麻用钢笔写满字的白纸,大多数字迹都很清秀漂亮,但有的地方又很糊,好像是沾了水晕开的,写错的地方还用笔划掉了,第一行赫然写着一句:离婚申请
  “等泱南、回来......咱们离开这儿。”
  白榆颤颤巍巍地拿出这份离婚申请,无措地看向冯韵雪,女人闭着眼笑了笑,累极了的模样,“你种的玫瑰花、还没开吗?”
  白榆都快要忘记了,他摇摇头:“说不定已经开了。”
  “行,开了摘两朵,放我屋里。”
  “好。”
  冯韵雪累了,说昨晚上没睡好,现在要睡觉,白榆拿上她手写的离婚申请离开了家,今天没人拦他,一个人走着去了联盟政府,天很晒,他不敢懈怠,但走一半就觉得累,胃里只有昨天悠悠给他吃的东西,也不知道消化掉没有,现在竟然有种怪异的饱腹感。
  他没去过联盟政府,庄严沉闷的高大建筑他连门都进不去,驻守在外面的士兵拿枪指着他说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他害怕又惊慌,说自己是来送东西的,把手里的文件给人看。
  “没听说过还有beta主动提离婚的,而且你这应该去婚姻所,不是这里。”
  “婚姻所在哪里?”
  白榆顶着烈日又步行去婚姻所,那是离政府不到一公里的地方,然而大门紧闭,白榆不停在铁栏外叫喊,除了自己的回音,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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