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尚观州屏息,大脑努力地捕捉听筒中的话。他先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尚…观…州,我其实……对……”
  通话突然中断,那头本来就断断续续,清清浅浅的声音彻底没了。
  尚观州手指骤然收紧,骨节用力发出沉闷的“咔咔”声。
  他的手指在通话界面敲出几个数字,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值不值得,为了这个变量的出现,他到底值不值得……
  但最后尚观洲脱力般垂下了手。
  他沉声,对司机说:“再快点。”
  而此时的夏燃已经烧糊涂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落在缝隙里的手机已经黑了屏,只是自顾自地和他以为还在听着电话的尚观州道歉。
  是的,在正常的夏燃眼里,他对尚观州这长达一个月的刻意接近和纠缠,已经近乎骚扰。
  他需要道歉,也必须道歉。
  不管尚观州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什么,朋友或是其他,但夏燃都是目的不纯的对象,朋友或是其他都不合格。
  人之将残,其心也善。更何况夏燃确实真诚地觉得对不起尚观洲。
  但夏燃不会明白,道歉只有真的得到对方谅解才算有效,不然就只是空口白牙的几句话罢了,除了能自我消除愧疚感外,毫无用处。
  更别说,他要道歉的对象,压根儿什么都没听到。
  第18章 先对不起后zuo
  夜幕沉沉,城市郊区最偏远的角落,一条狭窄而昏暗的死胡同被阴影笼罩着。
  昏黄的路灯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的恶臭。
  夏燃蜷缩在废墟里,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雨水打湿了t恤,紧贴在身上,显出他明显的腹肌和窄腰。
  脸上带着几道血迹,但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曲腿坐在一堆垃圾上,身边都是散落的破碎酒瓶和废弃的纸箱,四周混乱的信息素绕颈般缠绕着他,像是要把他活活勒死。
  面前站了很多人,通通围在一个窄小的巷口,吵吵嚷嚷的脏话,粗俗鄙夷的笑声,一下一下钝刀般砸下来,砸在夏燃身上。
  “什么?这他妈竟然是个omega?”领头男人手里拿着铁棍,拖在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卑微鼠辈在阴沟里终于看到可以任它蹂躏的更弱者。
  他走到夏燃面前,信息素肆无忌惮地释放。
  有人在旁边提醒他,“小心点,他废了林子一只手,还把他仨揍得……”
  “切,那是因为你们这群beta他妈的蠢,”这人不屑一顾道:“一个发情的omega还能当成beta,瞎眼的蠢货,omega发情了能干吗,要老子给你们演示一下吗?”
  说完他狞笑一声,伸手掐住夏燃的脸颊,确认他早已被发情热折磨的浑身虚软后,几乎是掐着夏燃的下半张脸将人举了起来。
  夏燃确实彻底没了力气,就连眼皮都耷拉着。
  他任由对方靠近,拽起自己的脸颊,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破旧布娃娃,没有关节,只有棉絮不断从缝线中渗出来,沾满雨水,然后沉甸甸地拽着他往下坠。
  但夏燃终究不是娃娃,就算是,那也得是鬼娃回魂。
  估测已经到了极限距离,夏燃迅速抬起手臂。
  碎裂锋利的玻璃片紧握在他的手里,绿色的玻璃沾着红色的血,在黑暗中闪着寒光,直直地插进对面人的脖子。
  “啊——”
  劣性alpha的惨叫声刺破雨幕。
  那人痛苦地捂上出血的伤口,声音支支吾吾,发出刺耳的几个字音,“操!弄……弄死他!”
  破碎的命令驱使不动已经吓傻的人,他们反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倒是又给了夏燃喘几口气的机会。
  夏燃失去支撑,又重重跌回了垃圾堆。
  他摊开双臂,右手掌心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和垃圾堆的污水、地上的雨水通通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可他仿佛没有痛苦,只微微抬头勾起嘴角,看着眼前兵荒马乱的一群人,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佳作。
  他不屑地眯起眼睛,有些厌恶眼前这一幕竟然会变成他眼中最后的世界。
  不过转念一眼,这j*操蛋的世界又什么时候给自己过好脸色呢?
  他浑身都软得厉害,左手努力在垃圾中摸索。但比玻璃更早的,是碾压膝盖的脆响。
  “臭小子,你他妈可真行,今天你要能好好死了都算我们失手了,草。”一个混混啐了一口,靴子狠狠碾上夏燃的膝盖,骨头在暴力下发出令人胆寒的摩擦声。
  夏燃艰难地半抬起头,脸颊肌肉因痛苦而扭曲,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又被疲惫无力所取代。
  “别他妈装死,我们知道你那点小伎俩。”另一个混混走上前,用手中的铁棍狠狠地砸向夏燃的肩膀,金属破风发出锐响后,是肩胛骨碎裂般的闷响。
  夏燃咬紧牙关,指节死死扣着污泥,但还是从齿缝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喘息。
  五感正在消失。
  雨声远了。
  血腥味淡了。
  连疼痛都变成遥远的嗡鸣。
  突然有浓郁的信息素冲过来,夏燃涣散的瞳孔骤缩。
  没有丝毫犹豫,玻璃碎片立刻抵上自己的喉咙。
  酒味渐浓,夹着淡淡的柚子香,肆无忌惮地冲进鼻腔。玻璃划破皮肤的刹那,一只手紧紧地钳住了夏燃的手腕。
  “夏燃……是我。”
  低沉有力的声音,稳稳地落在了嘈杂之上。
  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豪华商务车以惊人的速度疾驰而来。
  车通体漆黑,线条流畅。车灯破开黑暗,将斑驳墙面照得残旧破败。
  车轮在路面上飞速旋转,带起一阵阵风,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撕裂开。
  司机按后座人的要求在接近巷口时猛踩刹车,车身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是一连串急促而有节奏的轮胎尖啸。
  最后在巷口前猛地一顿,一个帅气的飘逸急刹,车身在原地打了一个完美的弧线,稳稳地停在了巷口正中央。
  后座车门推开,程亮的皮鞋踏进水洼。
  男人站在逆光处,剪影修长锋利。白衬衫的袖口挽至小臂,露出手腕上那枚理查德米勒,表盘在车灯下隐隐泛着冷光。
  “你们在干什么?”尚观洲的声音不算高,带着冷俊和怒意,莫名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一群人堵住了巷口,但从缝隙处,尚观洲还是看见了那个蜷缩在地的熟悉身影。
  他瞳孔猛地一缩。
  混混们愣了一瞬,咒骂道:“草!又是多管闲事的杂种——”随即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吼声,纷纷挥动手中钢管砍刀向尚观洲扑去。
  尚观洲绷紧脸,手迅速伸向腰间的枪套,熟练地拔出一把瓦尔特p99手枪,拔枪的瞬间,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消音器,迅速拧到枪口上,动作一气呵成。
  消音器拧紧扣上的轻微“咔哒”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尚观洲身形隐在车灯前,刺眼的光让混混们很难看清他的动作,但这响声他们却是听了个真切。
  其中有人强忍镇定,说道:“你,你疯了!这里可是禁枪区——”
  可他威胁错了人,尚观洲一向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在他掏枪的那刻,子弹上膛就没有不发的道理。
  他迅速抬起手,连续扣动扳机。
  接连三声轻微的“噗噗噗”响起,对面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刚才说话的人和他身旁的两个人就应声倒地,血花从他们的腿上炸开。
  其他人惊恐地后退,不敢再向前一步。
  枪声响起后不久,巷口外骤然再次亮起刺目的车灯。
  几辆改装过的凯雷德碾过路面,车身漆面带着雨痕泛着光,车窗深色的隐私玻璃几乎让人看不清车内的情况。
  停稳后车门同时打开,十来个人依次从车内走出,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像是经过严格的训练。
  他们分散开停在车的旁边,看似无序却将出巷口的各个缝隙几乎都堵了个严实。为首的男人走上前,在尚观洲身边停下,微微低头。
  尚观洲侧头朝他微点头,转眼目光又钉在巷子深处,喉结微动:“带走,现场处理干净。”
  “明白。”来人朝后打了个手势,身边的人立刻利落行动起来。
  混混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骚动如瘟疫般蔓延。
  尚观洲补充了一句:“用点东西让他们安静下来,别惊了这里的人。”
  不消五分钟,巷子重归死寂。
  尚观洲给手底下人指了下司机,让他们把他也带走,没人敢有异议。
  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渐远,如果不是满地狼藉,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尚观洲扯了扯领口,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胸前,他脸上半是镇定半是冷漠,但细看去,却还是能发现潜藏的很深的一抹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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