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首歌燕尧应该会比其他人更加感同身受,因为他真的说过再见。
  从独唱慢慢地变成合唱,大多数人醉着声音跟着哼,演奏结束后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燕尧鞠躬下台,小心翼翼地看向齐憾,没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满不满意,姑且当做自己弹的一般般了。
  齐憾接过电吉他递给殷野让他帮忙放回原位,见燕尧一脸紧张,便道:“挺好的,少妄自菲薄。”
  燕尧这才笑了起来:“我只会弹这一首吉他。”
  齐憾算了算年份:“发行这首歌的时候你才十四岁?”燕尧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想跟齐憾说自己的过去,“那时候我正在逃着钢琴课,当初我不喜欢音乐但我家非要逼着我弹琴,说提高我的艺术细胞能使人变得优雅。弹钢琴能不能让我变优雅我不知道,但我翻墙逃跑的时候挺不优雅的。”
  他说得很让人有画面感,已经能想象出一个少年蹬着腿翻上围墙,衣服被蹭得脏兮兮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跑的景象了。
  “我跑在路上就听到了这首歌,停下来听的时候看到了店里放的乐队mv,他们抱着琴在海边跑,跟我逃跑的时候很像。我就想我也要像他们一样跑,然后我记下了歌名给自己买了第一张cd。”
  “我以为我不爱音乐,其实我只是不爱会把我束缚的音乐。”燕尧说。
  “那是我刚大学毕业写的曲子。”齐憾说。
  燕尧低头咬文嚼字般重复了一遍:“大学…”仿佛把这两个字慢吞吞地读完,也能陪着齐憾走完那几年。
  齐憾又说道:“我上大学的时候你还在念小学。”
  不确定齐憾是不是故意挑起年龄差的话题,燕尧用他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反驳年龄差的观点:“过去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说着燕尧抬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现在你三十我二十二,咱们俩年轻又貌美。”
  天造又地设。
  “醉了?”齐憾蹙着眉颇为无奈。燕尧说的话越来越奇怪不按常理出牌,很难不是喝多了。
  燕尧心想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微微抬头和齐憾对视上了,心脏跟被电了似的酥酥麻麻,热气又要往上涌了。
  齐憾没太注意他的面部表情,虽然与人交谈要对视,但燕尧基本都是看他的下半张脸,他姑且认为是自己眼神太冷厉,也不再盯着燕尧看。只是看了眼时间觉得有些晚,况且燕尧一看就是个不太会喝酒的,呆在这也没什么意思,起身道:“走了。”
  燕尧付了钱跟着齐憾出了店门,齐憾问:“你回家还是回单位?”
  “单位。”燕尧回答。
  “要送你么?”齐憾放下了手,从兜里摸出车钥匙,燕尧拒绝了,“不用,我骑共享很快,你回去休息吧。”
  齐憾随手抬了抬燕尧的下巴,松开手扫了两眼燕尧的脸,说:“醉没醉?”
  燕尧对于他刚刚的动作而感到愉悦,笑了笑说:“没醉,脸红不是因为酒精。”齐憾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燕尧见他正欲开口,感觉也不是自己想听的,于是出口先打断了他,“哥,不是你的问题。”
  齐憾被他打断也没恼,也预料到了燕尧八成会先开口掌握话语权,他顺着话题问道:“什么问题?”
  “我不敢看你是因为我自己,你这么聪明我不说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不然你也不会对我弹那段旋律,如果…算了我不做过分要求,讨人厌。”燕尧是个很诚恳的人,会开无伤大雅的擦边玩笑,偶尔也会不好意思,但说正经事就算他再糟糕依然会直视人,他也许会玩心眼但是他从来没跟齐憾玩过。
  如果你能把它写出来就好了,我想学。
  齐憾甚至能替燕尧补完剩下的话。
  燕尧朝他挑了挑眉毛缓解气氛,他的脸做这种表情不会让人觉得轻浮,有商有量对齐憾说:“我不捅破窗户纸,你还能把我当朋友吗?不熟的朋友也行,或者一个不会打扰到你的位置。”
  燕尧说得好像在和他商议这件事情,但齐憾看来比较像在求他,语气放软,把自己放低,主动权已经交出来了。
  齐憾跟他对视,试探他的底线方便下对策:“你觉得那算什么?”
  燕尧黑润的眼睛缓缓转了转,笑得露出尖牙:“不知道,钓着我?随便把我当鱼放着就行了…你能不能先别看我,这样我有点说不出来了。”
  齐憾转身背对着他,声音平静没什么起伏:“可以么?”
  “嗯,我觉得我的出现和做的事应该没对你造成过困扰吧?我不太会和人相处特别是和你相处,有的话我道歉…”
  “没有。”齐憾打断了他的话,防止他为这个问题纠结。
  燕尧的思绪明显乱了下:“好,我希望你现在也别觉得困扰,我可以只建立朋友关系,我心里有数。”
  齐憾现在知道燕尧是个看起来拽得二五八万的实际上是一个毫无底线的人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他决定让燕尧碰碰壁明白自己并不是个善茬,他的视线随意地落在殷野种的花上,直说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朋友?还是想当炮友啊?”
  燕尧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震惊的。
  “还是你想听更过分的?”齐憾讨厌别人沉默,这让自己感觉没有被别人尊重。
  燕尧呼吸声重了些,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齐憾故意激他说出点话:“你是想谈恋爱?或者…”
  “我想谈恋爱,但不是这种你不情我愿的恋爱,激将法对我挺有用的,对吧?哥,我觉得我们做朋友应该也挺合得来的,我不会干恶心你的事,我只是…”他说到这停顿了下,很莫名其妙地留了一口气的时间。
  “哭了?”齐憾换回正常的语气,平静的询问没让燕尧觉得在同情他。
  燕尧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不会哭。”
  “你也不用为了激我去讲这些你不喜欢的话,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有互相了解的空间,所以我想恢复普通朋友的关系,你能回答下我吗?这取决于我还要不要往下说。”
  “我没办法装聋作哑。”齐憾回答,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齐憾会做的事,优柔寡断不是他的性格。
  不管酒量如何喝了酒的话齐憾都不会当真,也就听着玩玩,酒精已经刺激多巴胺的分泌使大脑处于兴奋状态,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不是当下就想说的,清醒后会不会后悔,没人敢保证。
  燕尧似乎早料到齐憾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依旧笑道:“嗯,我真的很喜欢你,哥,我觉得你很有才华,希望你回到本该属于你的位置,也希望你能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
  齐憾在认真倾听他说的话,觉得驴头不对马嘴,听到最后一句更是觉得荒谬,他从喉咙里哼出一声笑。燕尧听到他的笑声紧接着说:“好吧,前面的愿望是真的后面那个有点违心。”
  齐憾听到他的脚步声,燕尧走到他身后,一个被捂得温热的金属塞进了自己手里,齐憾握住,分辨出了是被燕尧捡走的变调夹。
  “完璧归齐。”燕尧轻声说。
  齐憾余光瞥见他的肩,齐憾挪了挪脚步燕尧立马退回了原位似乎是怕齐憾看到他,齐憾摩挲了下金属变调夹,直接转身与燕尧面对面道:“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
  燕尧确实还没来得及哭,但这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他眼眶红了一圈是想哭却又被强忍了回去,他略显狼狈地偏了下头,随后觉得这样太矫情,又把脑袋转了回来:“我…”
  他刚想回答又忽然噤了声,他在回答的瞬间心里冒出了另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雀跃的情绪悄然萌芽,他看向齐憾的眼睛,语气是掩盖不住的期待:“哥,你…”
  燕尧紧张得呼吸急促了起来,喉结滚动两下接着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可以更进一步?”
  齐憾静静地与他对视,眼神没透露出任何情绪,这样的眼神不会让燕尧退缩反而越挫越勇。齐憾没第一时间否认就代表着这个可能性不小,燕尧接着说:“我总觉得你不想让大家了解你,我每次想问你就转移话题,所以我一直认为你根本不喜欢我。”
  “燕尧,丑话我说在前面,我没喜欢上你。”齐憾见他又开始曲解意思了,开口打断他把他拉回正轨上。
  燕尧靠近他一点,抬着眼睛看向齐憾,燕尧的眼睛与人平视的时候眼神显得有些锐利,微微抬着眼眼尾下垂,角度一变就让人觉得像个趴在鞋上摇尾巴渴望抚摸的小狗。
  他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脸红不仅没下去甚至可疑地又更红了些,他用湿漉漉的眼神看向齐憾,轻声说:“我知道啊,可是还是有一点对不对?哥,你告诉我。”
  齐憾的本意是跟他说清楚,免得去猜心思浪费彼此的时间,想继续碰壁还是放弃任燕尧自己选择。现在看他这样好像对他来说压根就不是选择题,而是命题作文,由如何让对方喜欢上自己作为题目,就此展开写下长篇大论。
  “对。”齐憾叹了口气,听见自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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