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那是少年时代最美好的记忆。
他应该喜爱那段记忆，就像是喜爱记忆里的另一个主角。
可秦明煦却隐隐觉得恶心抗拒。
这样是不对的。
梦境里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那个意识里他爱着戚修然，他是舍不得伤害他才不去碰他。
原来恶心的是自己抗拒着的也是自己强烈到恶心的爱意吗？
可每一次刚刚想到“爱”这个字眼的时候，林七生的样子就又冒出来了。
种种念头交织纠缠，再加上时不时冒出来的幻听，秦明煦甚至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好在这些并没有影响到工作，秦明煦也就没去医院处理。
虽然只有在吃过药之后，他才能睡一个安稳的觉。
但他却并不怎么吃药，除非是实在受不了了。
又是几天没有睡好的秦明煦看着手机里的图片，那是张戚修然和林七生的合影。
他的视线在这两个人之间来回轮转，眉心紧蹙，一时清醒一时迷茫。
这两个人看起来真的很像。
他的记忆里好像还有过一只很喜爱的猫，是一只，还是两只来着？
他的耳边时常响起猫叫声，叫他一时分不清这猫是真实存在过，或者只是自己的臆想？
他又好像听见了猫的惨叫声，还有人的惨叫声。
可这人明明还好好地活着呢。
猫，或许也是记错了？
各种纠结的破碎记忆缠绕成一团，似是而非，忽而这样，忽而又那样。
以至于在看到吩咐手下人查出来的资料时，秦明煦竟不能判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就在他思考着的时候，戚修然的信息又发来了。
他坐在一个满是他自己的海报照片的屋子里，说他今天去了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小屋，又在怀念他们之前那温馨美好的时光。
秦明煦对那个屋子还有印象，他的记忆也告诉他那间屋子确实是他自己一点点亲手布置出来的。
所以，他真的很爱戚修然？
这个结论才刚刚得出，他的潜意识立刻就抗拒起来。
秦明煦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
他的私人手机里有着和戚修然关系亲密的消息记录，和林七生的却是平平平淡淡，而且也并不频繁。
这是真真切切摆在眼前的证据，行文说话也是他自己的习惯。
总不能是有人在刻意模仿自己说话吧？
虽然他下意识地就觉得哪里有不对劲，可越来越多的证据仿佛都在验证那个梦境是真的。
最近甚至多了一些他和戚修然在成年之后的亲密互动。
他们仿佛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有着外人难以插.入进去的默契。
也因为有着这些亲近的行为记忆，再加上最近戚修然频繁地联系他，他也难免就对戚修然越来越有耐心了。
虽然他们之前好像是在吵架。
但就算仍然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心存疑虑，秦明煦也是不能一次又一次地拒绝病重濒死之人的请求。
他心软了，所以他们最近又恢复联系见面了。
戚修然的身上带着药味，还有类似檀香的香气。
为了求生，他开始喝自己从前都看不上眼的中药了，甚至还会主动去求神拜佛用各种偏方。
他瘦弱的身躯好像风吹一吹就散了，叫人忍不住担忧下一秒人突然就没了。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人，秦明煦免不了多照顾一些。
两个人也就挨的很近。
第110章
在被狗仔拍到的时候,秦明煦刚想招手让跟在后面车里的助理解决掉，戚修然却阻止了他。
“算了，他们也是在工作,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被拍到的吧。”
戚修然笑容温和地说着这些话,只是眼神里却带着小心翼翼。
秦明煦顿了下。
“嗯。”
他同意了。
或许他们本该是更加亲密的关系。
可不知为何，真的和戚修然待在一起的时候，秦明煦却觉得没什么想和他说的。
他的身体还带着下意识的抗拒，很不喜戚修然的亲近。
但每当他这样做了之后,戚修然就会露出受伤的表情来。
秦明煦也会跟着不舒服。
他知道他们刚刚才吵过架,而戚修然又是被冤枉的。
他或许该对他多些宽容。
至于是因为什么才被冤枉的呢？秦明煦只要一细想就会觉得头痛。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戚修然纠缠了二三十年，几乎贯穿了他现在人生的全部。
所以对于他再次和戚修然走到一起也都在意料之中。
大多数人都不敢在秦明煦面前说三道四，而敢说的,却又因为更了解他们之间关系有多复杂而无法确定。
如此种种巧合混杂在一起，秦明煦和戚修然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来，也就像是和好了似的。
“明煦还是这么好。”
戚修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
他抬起手想要拂去落在秦明煦肩上的落叶……
此时的他们正走在洒满落叶的小径上。
汽车远远地跟在后面,没有打扰他们。
安安静静的,在微凉的秋风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
戚修然抬起的手才刚刚伸过去，还没有靠近到秦明煦时,秦明煦就已经下意识地躲开了。
就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戚修然的神色瞬间就僵住了。
秦明煦轻轻动了动肩膀,那片落叶就轻飘飘地飞走了。
“抱歉。”
秦明煦在躲过之后就后悔了。
他立刻道歉。
他是有着歉意的,可却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多了这种毛病的。
他的行为和思想被分裂成两半,经常会做出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来。
鞋子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沉默了一阵之后，戚修然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过几天我要进组客串个角色。”
戚修然低头漠然看着一片片美丽的落叶被踩碎成渣，声音轻柔地继续说着：“不过你不用担心的，那只是个小角色,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嗯。”
秦明煦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
“你现在确实要多注意身体。”
事实上他还没来得及冒出担心的情绪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和戚修然走在一起让他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但脑子里的另一个意识又在说，他应该觉得和戚修然在一起很舒适很幸福的。
他就应该是喜欢和戚修然在一起的才对。
哪怕只是简单地走着，他都该觉得满足。
然后脑海里完全相反的两种思想又开始拉扯了。
秦明煦就觉得很心累。
又是一阵凉爽的秋风吹来，让秦明煦短暂地清醒了一下。
“天凉，我送你回去。”
他止步，示意一直跟在不远处的车子过来。
很快地，秦明煦为戚修然拉开了车门。
戚修然苦笑了下，顺着秦明煦的意上了车。
他故意没有系安全带，想要秦明煦像过去的很多时候那样替自己系好。
他的注意力一直跟在秦明煦的身上。
看着他上车坐好，看着他系好安全带，看着他吩咐了一声开车后，就拿起手机看起了邮件。
并没有理会自己。
一阵阵难以抑制地难过涌了上来。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哪怕知道这已经是目前可以达到的最好效果了，哪怕已经比前些天好多了。
可这种参差，还是让他接受不了。
尤其是在真切地感受到失去了的滋味有多难受时，他更是忍不住地怀念起了从前。
他比他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在意的多。
从前他们两个人最多是不能直接接触，但实际上秦明煦待他还是很温柔体贴的。
他开口了的，他都会满足他。
他没有开口的，他更是会暗中帮他做好。
也正是曾经的那些纵容，才让戚修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活的光鲜自在。
虽然戚修然早就知道那些好都是骗来的，是病态的，就像是空中楼阁一样脆弱。
可，谁又能不去在意只对自己好的人呢？
那种仿佛全世界只对你一个人好的错觉，无法不沉溺。
但是现在，那座被小心翼翼维持着的楼阁坍塌了。
那些好都被收回去了。
他努力地抓住那些碎片，不顾自己正在跌向看不见底的深渊，只是拼尽全力地想要再次搭建起漂亮的阁楼。
其实他也知道那是徒劳的。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这世上有那样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是我遭遇了这一切呢？
看着车窗上模糊的影像，泪水顺着戚修然的眼角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