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似乎是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轻启双唇,“是逢笑吗?”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喉间宛如抵着一颗火炭。
“你是谁?”
何醉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悸动压下。
“我是……”男人缓缓转动头,面朝何醉,而盖在他脸上的白纱随着他的动作也在慢慢移动着,眼看就要掉落下来露出男人的真面容。
何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忍不住地颤抖,忍不住地慢慢挪了过去。可就在白纱即将掉落的瞬间,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而白纱也停住了。
“你留下来,我就告诉你我是谁,好不好?”男人继续引诱着何醉。
声音压抑又克制,何醉听得心惊胆颤。
指尖就快要碰到男人的脸,却突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弹开,何醉仓皇倒地。
男人突然站了起来,白纱一动不动地覆盖在脸上。他落地的瞬间,何醉听到了一阵锁链声。
他不仅手被捆着,连脚也被千年玄铁打造的锁链锁着。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衣服很透,借着床前夜明珠微弱的光线,何醉看到男人身上覆盖着深深浅浅难以言喻充满着暧昧气息的红痕。
“好不好,逢笑,留下来陪我。”
何醉喉结微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人看。很奇怪,脸上的白纱与身上的白衣都轻如薄纱,可何醉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他感受到男人炙热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看,急促的喘息声快要喷在他脸上。
何醉缓缓张开了嘴。
“何醉!”
当他要接受白衣男子邀请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何醉的大脑瞬间清明起来,他指尖凝出剑气,一剑劈开白衣男子的幻像。
幻像碎,幻境破,一转眼他又回到一开始的那间屋子。
“好可惜,本来就要成功了。”幻妖恶狠狠地说,“不该让他进来的。”说完它又看向何醉脸上恢复如初,“找到你的弱点了。”
何醉不以为意耸耸肩,“差点被你骗了,那就只是一个梦而已。”
“梦?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觉得那就只是一个梦?”幻妖大笑起来。
“无痕,破!”刚才唤醒何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响起的下一刻幻妖缔造的幻境就被打破了。何醉顺着光亮起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程兴?”他迟疑地问出口。
程兴收起剑,瞟了他一眼,“怎么,很吃惊?”
“是你救了我。”
程兴挑眉。
“你和幻妖不是一起的?”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程兴不由得白了他一眼,随后问:“我看起来像坏人?”
何醉非常诚实地点起了头。
程兴一下被噎住了,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重新认识一下,隐剑阁,程兴,你也可以叫我怀义。”
第10章 血色婚礼十
你要说程兴,何醉是相当陌生的。但若要说怀义,那可真是不得了。前世,魔修怀义这个名号在仙门那可是响当当的,不为别的,只为他是仙门中舍弃光明灿烂前途转而成为魔修的第一人。
当然,第二人就是何醉本人了。
但在此能遇见,何醉也是相当诧异的。怕自己错认成同名同姓的人,于是他问程兴:“阁下手中的剑可是叫无痕?”
程兴闻言举起手中的长剑,轻抚上去,长剑立刻发出低沉共鸣声,“不错,无痕正是我的本命剑。”
何醉一挑眉,不露声色地打量起面前的青年。他身穿靛蓝色长袍,头发用一根简单竹钗束在脑后,面容清俊,神色凛然。怎么看怎么一副浩然正气的样子,完全无法将他与魔修混为一谈。
若是何醉没记错,前世他是在过不了多久的仙门丹药世家程家程老太爷寿辰那日听说到关于程兴成为魔修的事情的,以此推算,变故必然发生在寿辰之前。
那,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何醉皱起眉,陷入沉思中。
程兴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在思考如何出去这件事情,便开口道:“你出不去了。”
“?”
程兴笑了声,“虽然这么说你肯定不能接受,但从幻妖拖你进幻境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何醉有些无语,他叹了口气,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总归我是一个死人了。”
“哈哈哈,我也不是特意要救你的。”程兴大笑一声,然后突然收住声音,表情变得有些落寞,“我就是不想一个人走完这一程。”
这一程?
哪一程?
何醉还没开口问,那股熟悉的失重感又向他袭来,他慌乱之间伸出双手无措地挥动着,却冷不丁闻到一股熟悉的梅花香味。
失去意识之前,他想到了怀中的那株梅花。
身体像灌了铅般沉重,眼皮上下粘连在一起,怎么也睁不开。何醉挣扎着动了动手指,继而听到一声喜极而泣的欢呼。
“公子醒来了,公子醒来了!”那声音由近及远,没过多久,便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后何醉感觉到有人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苍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颤意从他头顶传来,“仁锡。”
仁锡?
他在叫谁?
这是哪里?
意识回笼的那一瞬间,何醉无神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他看到了青色的床帐,转动眼珠,而后他又看到了床旁边站着的一溜烟人。
他一个都不认识!
何醉挣扎着起来,却被一旁的老人拦住,“仁锡,你大病未愈,需得卧床好好修养。”
“我……”何醉想说老人家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嘴里的那个仁锡,可刚张开嘴,发出第一个声音,他便觉得喉咙如刀割一样疼痛,还伴着隐隐血腥味。
“爹知道,爹知道。你的婚事爹不会过问了,一切以你喜欢为重,你只要安心养病就行。”说完,暗自垂头抹了两把眼泪。
何醉听得是云里雾里,可惜他嗓子发不出声音,无法解释,只能被动地躺在床上接受着这一切。
昏昏沉沉中,他又睡着了。
睡醒后,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于是他便起身下床。双脚刚沾地,门被人推开,来人看到他立刻放下手中冒着热气的木盆,过来给他更衣。
“公子大病初愈,还是要多披件衣裳,小心着凉。”
何醉想拒绝他帮自己更衣,可身体不受控制地张开双臂,嘴巴也违背了自己的意识发出了一声“嗯”。
穿好衣,洗漱时,何醉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脸还是自己的脸,可身份却不一样了。就算再迟钝的人也应该意识到现如今他又在另外一个幻境中了。
只是这一次,不是幻妖编造的虚假幻境,而是一段真实存在的过往。
而何醉,变成了里面的主人公。
程兴说他不想一个人走完的一程应该就是这一程了。
这一程大概也与许府被灭门一事有关。
所以他现在的身份是谁呢?
仁锡,仁锡……
何醉双指缓慢而有节奏地叩响桌面,双眼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莫非,他就是那个倒霉新郎官?
用过早膳,何醉的意识跟着双腿来到另一座院内。院内有一块平地,平地上有一个穿着靛蓝色长袍的青年在练剑,离他不远处的树下,坐着另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青年,年纪要比舞剑那一位小上一些。
青衣青年原本正聚精会神看着舞剑,却在看到有人进来后立刻跳了起来,眼中迸发出炙热的光芒。
“仁锡哥!”他一边喊着一边向何醉狂奔过来,何醉欢喜地接受了青年拥抱。
“文易。”何醉听到自己这样称呼环拥着他的青年。而另一边,程兴还在继续舞剑,他虽能控制自己的意识和动作,可眼前这般美好情景,他实在不愿意破坏。
程直牵起许谦的手,走到树下,两人并肩坐下后,程直又招呼程兴也坐过来。
“哥,仁锡哥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离开隐剑阁也许久了,不如这两天你就回去吧。”程直直接开门见山,却没注意到程兴眼神有一瞬的落寞。
“好哇你小子,过河拆桥拆到你哥头上来了。”程兴说着给自己倒了杯茶,双眼看向许谦,“仁锡,我这个弟弟可算是被你惯坏了。”
许谦笑着摇头,他看着程直,眼含万丈柔情,“文易值得。”
何醉也是没想到有一天能从自己嘴里说出这样温柔的一句话,他在意识深处不自觉地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程兴捧着茶杯,笑了笑,慢慢说:“不急,等你和仁锡的婚事定下来后我再离开。”
程直:“哥!青天白日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婚事不婚事的,如今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好好好,是哥说傻话了,只是哥实在想偷会儿懒,不想回隐剑阁做牛马,你就让哥多待一会儿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