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快递站[快穿] 第20节
这个回答显然让陆桁很不满意,他直接拉起棠棠的手就要离开。
雪白的墙上缓缓显出一行大字:【还有数不清的订单。无论事成与否,我们都会在暗网上尽全力推广快递站,不管坐掌基地的是临时政府还是自由人,这对你来说都是不会亏本的买卖】
对方在暗网上的辐射宣传能力陆桁倒是亲眼所见,当初短短一段监控视频配上添油加醋的文字,就能催生出令临时政府颇为忌惮的自由人宣言,还应运诞生了一个新的自由人组织,影响力可见一斑。
一个举手之劳的小任务换个效果显著的广告,很赚。更何况临时政府本就对他虎视眈眈,解决掉这些异能者孩子们,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自己。
陆桁点了点头,将桌面上的烟花拿走,示意交易成立。
临别时,他对萧以旋笑了笑,那笑容底下藏着无尽的冷意,让这个半大孩子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我不是圣父,同情牌对我没用。我也不是见钱眼开的雇佣-兵,不干买凶杀人的脏活。”
“我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陆桁拍了拍萧以旋的肩膀,将绷带按到对方的伤口旁边,这让萧以旋痛得龇牙咧嘴,却又怕得罪陆桁而不敢叫出声来。“以后你还是少说话,这方面你们统筹比你厉害得多。”
“哦对。”陆桁敲了敲装着那颗大脑的圆柱形玻璃容器,“告诉桑十枝,我见过她爷爷了,那老头身体不太好,看上去活不太长久。”
166号吐槽道:[宿主,你好残忍]
陆桁:[我只说实话]
棠棠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桁身后,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狐假虎威。
他兴奋地戴上陆桁在路边捡的海绵垫破了一半的头盔,乖乖地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我们现在去哪里?”
陆桁看了看系统界面,刷新出一个新的订单,订购者正是临时政府办公一号楼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官员,这次他订购了一只扫描器,备注的送货时间在明晚七点,地点还是一号办公楼。
对方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陆桁懒得搭理,戴上头盔向内区骑去,直接带着棠棠来到了内区最大的商场。
山雨欲来风满楼,账户里还剩一万五千块钱,再不花就没机会了。
他买了个新空调,能改善生活质量的空气炸锅和小微波炉,以及一个可折叠的榻榻米小号床垫,一个新的夏凉被和枕头,两个大编织袋子和一些硬度很强的钢板。陆桁花15积分将快递站面积扩大了一平米,又用13积分将从特勤那边顺来的火箭-炮绑定在了随身工具栏里。
带着棠棠回快递站时,已是夜里十一点。
尽管快递站比最开始时环境已好了不少,但寥寥12平米的房间依旧狭小逼仄。
墙面和地板勉强装修还算现代,屋顶则裸-露着木梁和稻草。
陆桁没有和别人挤一张床的习惯,把榻榻米床垫和夏凉被铺在地板上,嘱咐棠棠小睡一会,四个小时后起床。
166号本想指责两句虐待童工,但陆桁一副“给你地方住就不错了”的理所当然的态度,就连棠棠也一脸的感恩戴德乖巧顺从,反倒让它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
凌晨三点,陆桁带着棠棠、拿上货物准时出发。
与萧以旋他们约定好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而给临时政府官员送货的时间是夜里七点,陆桁出发得明显早得多,但棠棠没有半句疑问,默默地趴在摩托车后筐里,一手扶着编织袋装的钢板,充当人工固定绑带。他相信叔叔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打算,而陆桁也确实有。
他将摩托车停在了12区外,一手牵着棠棠,一手背着装着厚钢板的编织袋。
此时正是凌晨五点多,天边刚有蒙蒙的亮光,一切都尚不明晰。四周寂静,只有偶尔草地里传来昆虫的鸣叫。家家户户都处在深沉的睡眠中,忙碌的一天尚未开始。
萧以旋给的地图颇不明确,他能搞到临时政府办公的地下室的模糊消息已经费了不少功夫,关于具体入口的信息则难上加难。
陆桁从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数据盘,它长得像个老式的游戏机,但仔细对照上面的像素点,则能够明显分辨出上面绘制的正是黑白版的12区地图。
这是巩书淼给他的“希望”,也是最后的钥匙。
早在一周前,临时政府最早察觉到异变潮异常的扩散速度,开始组织全体官员及家属向地下撤离,数据盘的名额十分有限,只有为基地做过突出贡献的退休老员工和部分临时政府高级官员才有机会获得。
而巩书淼主动放弃了这个名额,将它交到了陆桁手里。
没费多少功夫,陆桁在护城河边的一处桥洞下面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门口有便衣警卫把守,近日地下室涌进不少人来,拿着数据盘的官员级别又是他们惹不起的。天蒙蒙亮时警惕心愈发降低,况且一个大人带着个六七岁的小孩又能有什么坏心思,他们只是粗略地检查了陆桁身上有无携带武器,检查了编织袋内除了些板子别无他物,便招招手放人进去了。
地下室的金属门缓缓打开,棠棠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入口处便是一个巨大的木雕地图,这里一层嵌着一层,足足有二十余层之多。每层至少有百平——住宿区、娱乐区、健身区、公共食堂……种种功能应有尽有,仿佛末日作品里最后的避难所。
只是这几乎穷尽了整个九号基地物力财力和血汗建造的庇护所,只对基地最顶尖的少数人开放。
棠棠魂不守舍地被陆桁牵着向前走,地下室中间是个巨大的中庭。向下探头,能看到走廊上人头攒动,有人端着酒杯畅饮、有人卿卿我我纵情享乐、有妇女正在走廊栏杆上晒着被子,一副芸芸众生相。
二十余层的地下室仿若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将棠棠的灵魂吸了进去。一层又一层的剥削,一级又一级地向上爬,人之上还有人,天上面还有天,这就是整个九号基地运转的规则,压迫不停剥削不断,众生皆是蝼蚁。
棠棠趴在栏杆边上,胃里一阵恶心,几乎要吐出来。
初入内区,他以为这里便是天堂,是旧时电视剧里演过的乌托邦。没有辐射,没有防护服,人人神态那般自在,没人担心异变潮会波及到他们。内区的住民以为他们便是成功的既得利益者,临时政府与他们共存亡。
可谁又能想到,他们的生活已是一个巨大的泡沫,高塔之上是高塔。
陆桁捏了捏棠棠的手,将他拽回了现实。
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避难所里忙忙碌碌的人们,这一刻,棠棠似乎终于体会了陆桁打量这个世界的心情,带着十足的嘲讽和悲悯。
“准备好了吗?”陆桁将编织袋撕开,露出里面的十余张铁板。
棠棠点了点头。
两人站在整个地下室的入口处,陆桁从随身工具栏中拿出了一个巨大的火箭-炮,被绑定到系统工具栏上的武器即刻拥有无限弹药填充。
对准整个地下室,陆桁发出了第一发炮弹——
第23章 毁灭
火花混着热浪在空旷的巨大中庭炸开, 气流反弹回来的那一瞬间,编织袋中的十余张钢板腾空而起,将两人严密地护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地下室里尖叫不断, 走廊上活动的人已被炮弹烧成一团焦炭,中庭中央出现轰炸后的空洞,一级级楼板向下断裂。但饶是如此, 整个地下空间依然坚固无比。
钢板撤开, 陆桁没有犹豫, 紧接着是第二炮、第三炮, 炮火如陨石般砸向整个地下室,地面震颤,墙面裂开一道道碎屑, 金属门早已被挤压得变了形, 门外的警卫一边疯狂呼叫着救援,一边试图用撬棍将门扒开。
时间不充裕,必须要加快动作,接连不断的冲击和火箭炮的强大后坐力之下陆桁的胸口发出沉重的闷痛, 至少断了一条肋骨。但呼吸还算顺畅,只要内脏还没受伤就还能继续。
喊叫, 鲜血, 惊恐溢满了整个地下室。陆桁站在高处俯瞰着众生相, 炮火一刻不停。这些人并不无辜, 他们的手虽是干净的, 身下却早堆积了无数外区人苦苦挣扎求生不得而化作的枯骨, 累世累代无穷无尽。
终于, 伴随着一声轰鸣, 一层层空间向下塌陷。棠棠双眼布满了血丝, 裸露出的皮肤也被爆炸飞溅出的金属碎屑砸了几道口子,可他始终咬牙坚持着,直到眼睁睁看着这里即将塌陷,才拽了拽陆桁的袖子:“叔叔,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棠棠的声音在楼板的碎裂声中显得极微弱,陆桁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在系统商城里购买了个紧急伤药治愈断掉的肋骨,同时操纵重力向下坠落。
风声在他们耳边刮过,棠棠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到了地下第12层。方才看地图不过一个照面,陆桁已将地下室的构造和功能分布记得烂熟于心,12层是高级官员办公和生活配套区,那官员级别想必不低,既能接触到孤儿院密辛,又能找到快递货运单借机订购东西敲打自己。
如果对方现在身处地下庇护所,就一定会在这一层。
四周的楼板和墙壁早就岌岌可危,触目可及之处全部都在颤动,棠棠就像身处大海之中一片被巨浪拍打的摇曳孤舟中一般,眼前晕乎乎的,只看到陆桁正挨着房间一个个踹门,无论地上躺着的人死活与否,都挨个踢两脚识别身份。
陆桁动作果断迅速,找人的过程总计也不过几十秒。可棠棠视野实在天旋地转,度日如年,在他就要忍不出吐出来前,陆桁终于找到了目标——
不大的办公室内放着一整套红木家具,桌椅此时东倒西歪。那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员伏在地上,额头上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满脸都是血,却还□□地向办公桌爬动。办公桌上只有一台巨型电脑主机,上面显示的运行程序正是整个内区的巨膜系统。
陆桁勾起嘴角,一脚将那官员踹在墙壁上,随手掐断了主机的电源。
这一瞬被拉得极长。
那官员先是睁大眼睛,随后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望向陆桁的眼神掺杂着浓烈的自嘲和绝望,他动了动嘴唇,只有无尽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坐在地上附身将血沫咳出,官员才缓缓笑道:“年轻人,你来了。”那笑容依旧慈祥,还带着长辈望向后继者的关怀。
仿佛他早已料到现今的这一刻,目光中透露着屈从于现实的无奈与认输。他胸口别着个小小的对讲器,与陆桁在金丝眼镜身上搜出的那个型号一模一样。
那对讲器的金属面早被官员手心的汗水和油脂盘得锃锃发亮,无数片刻,他摩挲着上面光滑的金属片,自拟一场虚空对弈。
他早在护城河沿线布下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只等关键时刻将外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们一起扑杀。哪怕计划失败,他也能躲进地下室养精蓄锐。
可终究算错一步,他没想到陆桁竟然这么疯,这么果决,又这么不顾一切。
对方不想和他下棋,也不愿探究他话语里隐藏的深层含义,不止掀翻了整张棋盘,还顺手还炸没了棋室。
陆桁从兜里掏出高等公民扫描器,它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晕,象征着拥有者的身份与地位。此刻它被递到官员沾满血的手掌里,照亮了失去光源的阴暗地下室的逼仄角落。
货物交接成功,他的订单完成了。
就在陆桁蹲下来的瞬间,官员用尽最后的力量抓住了他的手腕,瞳孔涣散的双眼里写满了一个为临时政府效力十余年的高级政客的失望与无奈:“我很欣赏你,年轻有为敢做敢干,我唯一后悔的就是第一次见面时没早点对你动手……”
“但是睁开眼看看外面吧,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世界吗?这里鲜血淋漓哀鸿遍野,你没有解决痛苦,年轻人,你反倒给这个基地带来了新的苦难。”
大量的血液从官员口中溢出,他几乎说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双手却死死地掐住陆桁的手腕:“我留存了文明与科技,维持着一个庞大基地的稳定,我将社会分级划区,让精英享受更好的生活,甚至建立超市、工厂、外区清察队来保障外区那些愚民的生存,在灾难来临时修建地下避难所,庇护了人类东方文明的有生力量。”
官员目眦尽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发出了愤怒的质问:“年轻人,告诉我,你又做了些什么!?”
钢筋柱子支撑不住,从中间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陆桁将官员的手甩开,抬手间,官员的整个身子被看不见的庞大力量压向地面,骨头碎裂的声响甚至盖过了混凝土的断裂声。
“实在抱歉,我做得不多,只是破坏了你的白日梦而已。”陆桁将棠棠重新抱起,居高临下看着他,离开前不忘将官员的眼皮合上。
这些官员暂时的生存建立在无数人尸山累积之上,还妄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延续注定不长久的阶级利益,用满口的仁义道德掩盖苟且偷生的卑劣欲望,甚至还自诩正义。
棠棠气得发抖,胃里再次翻江倒海。
可陆桁能理解这些人——灾难之下,哪怕躲躲藏藏、没有尊严地多活这一秒,亦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重力在他们脚下失控,被迫“坐电梯”的感觉很不好受,他们在一片废墟里原地上升,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头顶不断有楼板碎屑和泥土砸落。棠棠将头埋在陆桁的怀里,等到了门口,才探出头来用异能操纵金属门打开。
就在他们冲出门的一刹那,地下避难所里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避难所陷落了。
大地的嗡鸣以12区为中心,响彻整个九号基地内区。
门口的警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他们已经被强行用重力按在地面上,看着高大的男人带着小孩骑摩托车扬长而去。
那小孩回过头,对着他们做了个鬼脸。
清晨七点半,天刚蒙蒙亮,不少人只穿着内衣便跑到了大马路上,街头巷尾流传着地震的传闻。一辆黑色的摩托车疾驰而过,在一片慌乱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摩托车停靠在福康小区五号楼下,陆桁轻车熟路地按响门铃。
房间内无人应答,只有长久的沉默。
门铃响了足有半分钟,陆桁察觉不对,对棠棠使了个眼色。棠棠会意地用异能撕裂了金属门。
里面露出一道薄薄的木板内门,他从随身空间中取出铁锹,三两下将木板劈开。
屋内弥漫着厚重的檀香气,白雾缭绕。老人正闭着眼安详地躺在床上,床头柜上留着张纸条,字迹潦草混乱,但能看出书写者已经尽力控制了力道。纸条旁一只安眠药瓶悄然滚落,瓶内已然空了。
字条上只留下寥寥数语——“我愧对基地,愧对家人,请原谅我轻率地以这一代无辜者的生命为人类博取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老人的眉头舒展,嘴角上扬,仿佛在决定离开前梦到了什么绮丽的梦境。
陆桁没有惊扰老人的梦,附身将纸条拿走,退了两步,轻轻关上了房门。
客厅的矮茶几上,放着一篮香蕉和两个洗干净放好的奶茶杯。四周尽是刺鼻的檀香气,陆桁从兜里抽出两百块钱,让棠棠打车回快递站,到家了给他发个消息。
而他自己,则坐在硬得硌人的老沙发上,点燃一支呛嗓子的劣质香烟。烟味和檀香气交织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厚重味道。
他打开电视,新闻里正报道着九号基地罕见的地震,专家估计震源处至少有四级强度,造成的具体伤亡尚且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