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黛玉的一番话,让他有了反思,外边真的是他以前认为的那般吗?他得好好想想。
  第23章 提亲(1)
  宝玉想明白了,便能下床了。他想约秦钟一道去读书。谁知,秦钟竟是一病不起了。
  事情还得从秦钟的姐姐,东府宁国府的蓉大奶奶,秦可卿,下葬时说起。
  秦可卿送葬那日,秦钟便跟宝玉、凤姐等人,在馒头庵等到安灵。谁知,那秦钟竟和馒头庵的小尼姑智能儿看对眼了。两人缠绵之际还被宝玉逮个正着,宝玉只是不跟旁人提。
  后来,那智能儿私逃进城,去秦钟家里去找他,被秦钟的父亲秦业知道了。秦业当下就打跑了智能儿,又把秦钟打了一顿。谁知,秦业气得自己老病发作,三五日的光景,竟呜呼死了。
  那秦钟本身体怯弱,又挨了父亲的打,加上他对父亲气死的懊悔,便添了许多病症。
  宝玉从得知林妹妹已经定了人后发疯症,到能出门,再去找秦钟时,无奈秦钟已经病得一日重似一日。
  这天一大早,宝玉的小厮茗烟跟他讲,“秦相公不中用了。”
  宝玉带着小厮去看秦钟时,他已昏了两三次,只剩下一口悠悠余气,见宝玉在侧,勉为其难地叹道:“怎么不早来?再迟一步便不能见了。”
  宝玉垂泪:“有什么话留两句罢。”
  秦钟道:“以前你我见识,自以为高过世人。今日我才知是自误了,往后还是得立志功名,荣耀显达才是事。”说吧,便长叹一声离世。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立志功名,荣耀显达,不是宝玉的初衷啊。
  他想起外边的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便觉得混浊不堪,捐官买官的就不说了。多少寒窗苦读出来的,一但飞黄腾达,回头就欺压老百姓。杜工部的三吏三别里(1),又不是看不到官吏倒底是些什么人。
  宝玉觉得,只有在家里,跟纯净如水般的姐姐妹妹们在一起,他才觉得清爽。
  至于林妹妹跟他说的,影子的背后有光,他倒是觉得,在家中,哪里有影子?
  当然,荣国府对宝玉而说,确实是处处都是光。
  于是,宝玉便成天在家中跟姐妹们一道,连家塾都不大去了。
  *
  又过了些时日,听说贤德妃要回来归省。荣国府便开始计划在府里建省亲别院。地方就在府里东边的一带,从东府的花园,转至北边的三里半大的地。
  黛玉听罢,不做言语,毕竟薛姨妈这样的巨富亲戚都是不说话的。贾家的事情,贾家人自己商量着来。
  黛玉如今跟惠儿一道去上书房。虽然轩辕承稷在朝中有了任职,但是黛玉还是上书房的伴读。惠儿便来接她一起去,回去的时候跟她一道回。来去路上有伴,也不孤独。
  又得了信,说河工告一段落,轩辕承稷要回来了。也就这几日到京都了。
  黛玉心中甚是欢喜,她已经有小半年未见到他了。
  *
  章政殿的书房里。
  永正皇帝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爱子轩辕承稷,跟去年下江南前的样子,大有不同。
  轩辕承稷道:“父皇,儿臣这次在江南才领会了何大人“疏大于堵”的观点。疏通河道不但能减小河道压力,减轻汛期河堤塌方的风险,对河道的疏通和分流,还能有利于下游农田的灌溉……”
  永正皇帝听着轩辕承稷侃侃而谈,十分欣慰。他心道,稷儿已经长大了。
  轩辕承稷汇报完学习修理河道所获,永正皇帝便将江南巡按一职,也一并给了他。巡按一职,便是待天子监察。往后,他除了河道副使,便是代天子督察江南的官员和乡绅豪族了。
  最后,轩辕承稷又道:“父皇,儿臣有心上人了。”
  永正皇帝又惊又喜,问:“是谁家的姑娘?”
  轩辕承稷道:“您认识的,我的伴读,林姑娘。”提到她,他略带着腼腆,唇角不自觉上扬。
  永正皇帝哈哈大笑,他的直觉没错,心道,林如海的女儿做稷儿王妃,甚好啊!
  不过,遗憾的是,林如海已经过世了。永正皇帝道:“林姑娘还有几年及笄。父皇先在南苑给你修府邸。先交换庚贴定下来,过几年再为你们举办大婚。稷儿看可好?”
  轩辕承稷大喜道:“儿臣谢过父皇。”
  *
  此时,黛玉、惠儿正在去上书房的路上,两人在马车里聊着天。
  “我听说,太上皇、太后准家在京都的嫔妃回娘家省亲呢。贾家那位新封的贤德妃,也能回去看一看了。玉儿姐姐,你家那位二舅母是不是乐极了?”惠儿道。
  惠儿跟黛玉都是二月十二花朝节出生,黛玉早惠儿时辰。两人同窗多载,早以姐妹相称。
  “那是自然。”黛玉道。王夫人虽然对外姓人苛刻,但待对她的子女和血亲是极好的。
  “嫔妃回娘家省亲,不是件小事儿。我听我爹娘谈话,被批准一道回来省亲的还有周贵人和吴贵妃。周贵人的父亲已经在家里动了土了,吴贵妃的父亲更是往城外看地方要盖省亲别院呐。贾家这回准备怎么弄?”惠儿问。
  “似乎也是在荣国府里盖,还没动工就是。”黛玉道。
  “照说在府里盖也容易,不用到外边去置办地。贾家怎么还不动工呐?”惠儿心疑道,“莫不是缺银子?”
  黛玉道:“应是不会。”荣国府里要说富,堂堂国公府门第,主子们哪个不是养尊处优,自己有小金库。若说不富,官中的银子总是拆东墙补西墙地挪着在用。
  惠儿道:“玉儿姐姐,妹妹多个心。林家祖产,姐姐可要护好了,那是林家祖上几代人的心血。贾家的那位一道去了扬州的琏二哥,是知道林家祖产的数目的。他们家虽然一直在走下坡路,但是田产、庄子、铺子这些都在,真建省亲别院,也挪得出这个钱来。姐姐心善,到时候莫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给哄了。”
  黛玉笑着道:“那倒不至于。我心里有数。”
  说着,便是到了东大门。这条直道,黛玉已经走了六年了。
  早晨有换值,便可看见高墙之上若隐若现的侍卫们的头盔,和手里武器的光影。
  以前这时候,稷哥哥总会护在她身边。现在她长大了,即便他不在身旁,她也没有那般害怕了。再说每天都跟惠儿这个能上房拆瓦的在一起,也无甚可畏的。
  上书房中,如今又填了两位来听课的小公主。九公主、十公主坐在最前排;七公主、八公主坐在第二排;第三排空着,因为何辅城也去了江南修河道,而六皇子,坐到了第四排黛玉身旁的轩辕承稷的位置上;惠儿坐在第五排。
  其实上书房也没有规定谁一定坐哪里,一般来说,年龄小的坐前边,个子高的坐后边。六皇子坐轩辕承稷的位置,也无不可,因为轩辕承稷近半年都会在江南修河道。
  潘先生只管教课,至于五皇子想坐何处,林姑娘最终花落谁家,是林姑娘、皇子、帝后之间的事。
  这天课间时分,六皇子凑过来,对黛玉道:“凤藻宫的元春姑姑,封了妃。”
  黛玉点头:“六殿下,这个我知道。”
  六皇子又道:“林姑娘今年十二,我十三,再过三年,姑娘及笄,我跟父皇请一道圣旨,把姑娘赐给我做王……”
  话音未落,便是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按在了六皇子面前的集注上。
  六皇子一抬头,结结巴巴地吭出一声:“五皇兄。”
  轩辕承稷身上还穿着官服,他今晨赶回来见过皇上,便来到了上书房,便是看到了这一幕。
  轩辕承稷按了按六皇子的肩。
  六皇子琴棋书画不会,骑马射箭嫌累,身上一把闲散骨头,被训练有素的轩辕承稷那么一按,肩头便矮了下来。
  轩辕承稷替六皇子收拾着他的一桌子笔墨纸砚。
  六皇子瞅了一眼五哥凝重的表情,忙道:“五皇兄,我自己来。”随后便溜回自己的座位上。
  惠儿在后边看戏看的那个高兴。她当然不会担心黛玉会对六哥哥那个憨憨日久生情。从六哥哥坐到黛玉旁边开始,惠儿就预料到了今儿的这出好戏。
  谁知,伴随着一股沁心的檀香,一袭白衣挂入眼帘,又飘然而过。何辅城也回来了。他坐到了六皇子身边。
  惠儿本在看五哥哥跟六哥哥的好戏,结果何辅城竟然目不斜视地越过了她。
  惠儿想起她那次陪黛玉回扬州,又折去江县看何辅城时,是谁对天赌誓着,“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嗐,这些书生,人前一副风轻云淡的超然模样,人后满口的生生死死。
  不想也罢,待会儿回去时,再试他一试。惠儿心想着。
  待到放课时分,轩辕承稷跟以往那般送黛玉。
  几个月不见,他原来精致下颌弧线也坚毅起来了,更加成熟和稳重了。但也晒黑了,人也清减不少。
  黛玉可以想象,扎根在修河道的一线,是怎样的餐风露宿,不免心疼起来。她心道,若是将来,她一定跟他同往。想到此,她又不免有些心悸,心道,那定是很久以后的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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