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嘀嗒。
  光华流转,那滴清澈的液体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滴在她的脸上。
  滑过脸颊,侵染血液,红色的液滴顺着脖颈滑进胸膛,他们相连的血脉滑进心脏。
  “啊啊啊啊啊——!!!!”
  他俯下身子,趴在她冰凉的身体上,浑身颤抖,像个失去双腿的瘸子,丢掉双眼的瞎子,没有听力的聋子一样大声恸哭。
  他的半身被血淋淋地带走,撕扯筋骨一般的疼,从此,只剩个一手一足的人活在世界上。
  抱住她冷冰冰的身体,拥抱自己的全世界,他紧紧贴着她,就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样用力。
  【对待神明,她比我更像一个真正的咒术师,可是对待咒术师,她反倒又像一个神明。她是多么复杂的一个人啊,我用了十七年的时间来翻阅,却好像终身也搞不懂身边这个巨大的谜团。】
  【这个巨大的谜团在我解了十七年后死在我面前,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像那天这么虔诚过。】
  【我向神明祈求,我向魔鬼祈求,我向天地间无形的圣灵祈求,我祈求我的妹妹能回到我身边,那一瞬间,这世界上一定没有比我更忠诚的,更坚定的,更虔明的信徒了……】
  【可是神没有回应,他为什么没有回应?!那天,那晚,在那片血泊里,我一遍遍问自己。】
  【跪在睡着的她面前,看着她美丽圣洁的脸,抱着她冰冷得像个雕塑的身体,那一刻,一股震颤的电流击中我,让我彻底明白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天上无神。】
  【而神在人间。】
  ……
  ……
  (五条悟be:神在人间)
  第21章
  兜兜转转,又是几年。
  【7:00】
  清晨的阳光倾洒,照不进酒店这间凌乱的屋子。
  卧室里,刚刚苏醒的男人斜斜躺在大床上,眉眼倦怠地从烟盒抽出烟,塞进嘴里开始吞云吐雾。
  被子歪七扭八地扒在同样遍布褶皱的床单上,大部分都堆积在床边地毯上,只剩下一个角顽强地搭在浑身赤i裸的健壮男人的腰间。
  “呼——”
  呼出一口烟气,他的眸子深深隐藏在烟雾后,看不分明。
  烟雾弥散间,满床青绿色的钞票散乱随意地叠放在一起,甚至洒在男人的胸肌和腹肌上,像是披了一层用钱做成的“毯子”。
  嘴角带着一道疤痕的男人抽完烟,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一张张捡完床上地下的钞票,连同床头的一张支票一起塞进钱包里。
  床头柜上,插在花瓶里黄玫瑰的蔫哒哒的。
  略过花瓶,拽起塞进柜子里的咒灵,推开酒店的门,男人毫不在意地出门了。
  就像往常一样。
  【11:00】
  “啧。”
  伏黑甚尔扯扯嘴角。
  “又输了,甚尔,这是你今天第十七场……”
  靠在栏杆上,孔时雨捏着一瓶饮料专注地看矫健的马匹冲过终点,淡淡道:
  “还是像往常那样,赌博这种事,你好像一场也没赢过。要不然下次和主办方商量商量,你自己下场跑吧,胜率还高一点。”
  “我看还是把你塞进赛场比较靠谱。”
  “别,我可没有你这么变态的身体素质,再优秀的马都绝对跑不过你。”
  “我要上场,那就不是比赛哪匹跑得快,而是比哪个死得慢……”又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伏黑甚尔哼笑。
  “要是有心理变态的哪个老板想看这种表演,钱给够了,绝对好说。”
  “那大老板还不如拿钱包养一游艇的嫩模,总好过把钱砸给你这么个硬邦邦的男人……当然,人家口味独特另说。”
  “我可不和男人上床,啧,别说风凉话了,把任务给我。”
  带着连输一个上午的怒气,伏黑甚尔扛着咒具出发,背影矫健危险。
  “……啧。”
  眯着眼注视那个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男人,孔时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有些事忌讳交浅言深。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过,就好像什么也么发生过一样。
  但是作为亲历者的孔时雨什么都知道。
  “还是……这种东西,总应该交给他自己想明白的,外人说再多也没用。”
  【13:30】
  “危机意识有待加强。”
  拽拽领口过紧的领结,一副服务生打扮的伏黑甚尔端着盘子从他们身边路过,胸口的扣子崩得紧紧的。
  他收敛起自己的气势,用余光观察刺杀的任务目标,周围说笑谈情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注意到这个格外健壮的“服务生”。
  顶级杀手的潜行,只需一点“小技巧”。
  两个猪头肥脑的人西装革履,坐在高级餐厅装模作样地喝下午茶,油腻地开着下流的笑话,碰杯间还自诩风度翩翩倜傥风流,丝毫不知道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那这批货就这么定下了?”
  “没错,果然大家都不是和那些装模作样的咒术师一路的人,说话就是投机!”
  “好说好说,互帮互助,互帮互助嘛。”
  “来来来干一杯,敬友情——”
  “敬友情——”
  两只杯子靠近。
  砰!
  两具尸体颓然倒下。
  巨石砸进池塘,一石激起千层浪。
  “啊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别,别杀我!!”
  “别过来,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尖叫,哀嚎,推搡叫嚷。
  刹那间,整个餐厅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妆容精致的男男女女就像被狼闯入的羊群,咩咩叫着后退,迫不及待地离开浑身浴血的男人,晚一步都怕被不讲道理地杀掉!
  “无聊的任务。”
  沾满鲜血和脂肪的刀刃向下一甩,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明显的点点血迹迸现。
  刀刃重新整洁起来。
  顺手把刀塞进缠在身上咒灵的嘴里,伏黑甚尔站在桌子上,脚下是一刀毙命的两个猪猡一样的两个诅咒师,血液蔓延在地板上,碎玻璃,红酒,打翻的盘子混在一起。
  被人恐惧的杀手只是站在破碎的玻璃和溅射的鲜血上,长长的刘海顺着引力向下遮盖住他的脸,他垂头凝视着桌面。
  那里,附庸风雅插着一朵摇曳的黄玫瑰。枝叶蔓延,叶片舒展,泛着微光的花瓣溅上鲜血,含苞待放的花苞将展未展,血迹滴落。
  它乖乖蜷缩在小小的花瓶里,有种残酷又天真的美。
  呆愣了一会,他回神,从紧身的西装里掏出手机。
  “咔嚓,咔嚓。”
  尸体的照片发给孔时雨。
  黄色的花开在丑陋肥胖的尸体上,荒谬中带着一丝艺术般的美感。
  收起手机环视四周,一个冲刺,他在众人的尖叫中砸碎玻璃跳了出去!
  【22:30】
  夜色深深,太阳早就落下帷幕,无边的黑暗降临整个世界。
  霓虹灯亮起。
  紫色红色粉色灯光交织如同幻梦,朦胧闪烁在街头巷尾。
  尖叫,欢
  呼。
  噗——
  “哦!!!!冬井小姐大气,来,为我们的头牌开香槟塔——”
  “ohhhh!!!!”
  扭动的腰肢和让人血脉偾张的劲爆音乐混合成辛辣的烈酒香槟,泡沫喷溅,灯光下,金黄莹润的水液豪迈地沿着透明闪烁的酒杯塔倾泻而下。
  “来,喝一杯,甚尔。”
  惫懒窝在沙发里的男人挑眉,接过满溢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怎么,想灌醉我?”
  他撑着大腿坐正,放荡不羁地把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倒过来,一丝不剩。
  朝着来者挑眉,手中的玻璃杯“当啷”一声被他丢掉,桌面上堆成小山高几乎堆到天花板上的战绩再添一笔。
  浓郁到呛人的酒香弥漫在这个牛郎店角落,人群最中心,形骸浪荡领口大开的男人举着酒杯放肆大笑,成为夜晚放肆的人们视野中亮闪闪的焦点
  “哈哈哈,来吧,老子通通奉陪——”
  酒香弥漫。
  夜已深,纸醉金迷的人们沉醉。
  【23:30】
  音乐轰鸣,撼天动地,五颜六色的光芒闪耀又流动,视野中充斥光污染和疯狂的男男女女。
  在女人堆里抽空抬手望了一眼手表,伏黑甚尔满脸笑容地把伏在怀里含情脉脉的女人推开。
  “诶诶诶,甚尔~干嘛啦~”
  被推开的女人不满地噘嘴,耳侧夸张的耳饰亮闪闪发光,声音娇嗲:“不喜欢姐姐这款?价格不够高?姐姐再给你开几个塔!”
  最便宜的香槟塔要四十万一个,的确不便宜。
  而且这种极品的——
  女人的目光在他健硕的胸膛和线条流畅的腹肌上一扫而过,笑容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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